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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的武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宫阁鏖剑,川龙断鳞

那人说罢,疾步下层,与澹台无冢互相照起了面。耀灯下见他四五十岁年龄,宽袍长裙黄青相映,脸蕴风霜苦色,目光忧郁,腰束蓝带,别一把细剑,背上却负着一柄太刀,银新烁亮。那人伸手在澹台无冢肘下一托,问候道:“澹台君,受了伤?”澹台无冢一笑,摇手道:“小痛。”那人道:“这男孩所为?”澹台无冢笑道:“今夜大意,连中暗算,鄙人好生惭愧,田大侠赏脸盘桓数日,应该热情招待,只是外敌来犯,不免有心无力了。”

邪剑王田诩之手按腰间剑柄,微笑道:“言重了。我先带你去歇息歇息。”说着与澹台无冢联步离去,准备上楼。

段煦龙道:“且慢!”田诩之不予理睬,仍轻轻托着澹台无冢,缓缓徐行。澹台无冢内功精深,虽被杨诣穹重创,却不至于行路艰难,只卖他面子,同时亦对段煦龙无视轻蔑。田诩之凑在澹台无冢耳边,悄声问:“恤心宫那小子?”澹台无冢低声道:“是他。”田诩之道:“到底行不行?我俩联手,打发了吧。”澹台无冢道:“当然行。”他俩倏地转身,同时袭攻。段煦龙一惊,此二人说打就打,速度之快,生平从所未见,忙出剑劲刺,给予接招。田诩之拔出腰间细长利剑,不住刺向段煦龙眉心、人中、双眼、太阳穴等面门要害;澹台无冢拇指拈针,径戳段煦龙躯干脆穴。一使剑,二出针,迅捷难防,兵刃冷森,招术更是诡异。

段煦龙前后受敌,处境不利,只得侧身闪出,将二敌锁在视野之下,左挑十一剑,右刺十三剑,气灌臂腕,分别使的是“龙象辟邪剑”和“崛谕廿剑”的绝招。田诩之呵的一声,道:“果然剑法很好。”腕上加劲,细剑旋转更快,将挑来十剑皆格挡掉,剩下的一剑不挡不避,以更快剑速反斩段煦龙肋下。澹台无冢上拨下拨,叮叮叮声连响,忽地金针脱手而出,飞向段煦龙右颈。段煦龙以“蛟龙闹海”化解了这两记杀招。

澹台无冢扭曲身子,骨骼关节啪啪声响个不绝,双掌成爪,狠辣抓上。田诩之拔出背上太刀,两手刀剑齐施。段煦龙无法分心二用,攻其一人,舍弃另敌,展开平生剑法招式之最,猛向澹台无冢面门刺去。澹台无冢“嘿”的一声,匕首般的五根手指握住了剑锋,冷笑道:“倒要看看,娥峰老妇的宝剑还能厉害到了天去?”腕关节啪啪二响,怪劲振出,却是没能将剑刃震碎,反而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骂了一句,后跃退离。

段煦龙攻击澹台无冢,却将自己的大破绽卖给了邪剑王。田诩之毫不客气,左刀右剑,七道刃光向段煦龙后背罩去,攻速迅捷流星,风声破空,寒光森森。段煦龙知再不还击,便有性命之忧,灵智清明,一剑从自己腋下穿去。这招是联贤教风坛坛主程无相的招式,此刻他剑法大进,汲取百家之长,无意识间,竟使出故敌老友的剑招。

田诩之太刀格挡,细剑正要续斩,忽觉右侧有股潮水般的力道冲来,似由四分拳力、六分掌力结合,劲道十分怪异,去势却极缓,一怔之下,太刀已强磁铁吸般溜出掌心,忙出脚抬踢刀柄,太刀在空中打几个旋,重新抓入手中,陀螺似旋转六圈,与澹台无冢并立,急瞪眼凝视来者?只见一文雅男子搂着一美貌少女于怀中,姿态端严,道丽凌人,静静望着自己二人。

正是关居钰、曲叶琦寻到了阁殿此处。他们从苗芸悦口中得知段煦龙追捕澹台无冢,放心不下,幸好恤心宫众在九宫阵法掩护、诸阁主部长指挥下,局面大大有利,且澹台诸子大将中,有几人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澹台悼近空有武功神力,身为兄长,战斗计谋不如二弟狼策,仅能带同三弟、六弟、七弟,以及魏法潼、蔡鏖两位伯伯和战士们蛮干。虎狮象猿等猛兽,在御风神鹏的天空压迫下,不但不易帮忙,反而乱来乱去,啸声吟叫震天动地,自家乱了阵脚。是以恤心宫一方渐占上风,关、曲心无牵挂,向涯林寻觅踪迹。澹台无冢展开万物姿态时,怪力之大,世所罕有,一路上留下各种奇异脚印,找到擎天山塔阁,自非难事。

田诩之心想:“文瘦男孩,竟也身负绝艺,中国武林当真人才济济。”

澹台无冢听说过关居钰,但不知就是此人,问道:“你是?”关居钰道:“散人,关居钰。”澹台无冢脸色一和,道:“我们有辈分,有关系呢。你师父梅……”关居钰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澹台无冢道:“嗯?哪儿不一样?”关居钰道:“本想置身事外,却又不得不管。我非袖手之人,但站在公正、正义、和平的一方。”澹台无冢淡淡地道:“说得好听,可你岂不是忘了最初的自己吗?”

关居钰奇道:“什么?”

澹台无冢微笑道:“道士,乱世下山济人,盛世入山归隐,是也不是?”关居钰道:“那是自然。”澹台无冢道:“如今的你,不留道髻,不穿道袍,意气风发,神采奕奕,活脱脱世俗之人的样貌。当你才两三岁,尚未懂事时,梅猴大哥就告诉了我,不愿你卷世争,入俗斗,让你修心向道,安逸隐山,做个羽化雅士,乃生平抚养你的最大宏源。现下你长大成了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却不断在武林多管闲事,怀抱女子,尘念不断,可惜……可惜……可惜了梅大哥的教导,可惜了你的本来面目……”关居钰心头一凛,回忆起亡师,呆在当地。

段煦龙拍了拍关居钰肩膀,微笑道:“做出选择,不必多虑。既已认定了一条路,又何必管要走多久,更不用踌躇或回头看,只需问心无愧!”曲叶琦也笑道:“是呀,不凝滞于物,与世推移,道,随万物而始,随造物者终,这话你也对我说过的。”

关居钰心中一振,抬起头来,拔出雕纹铁剑,昂然道:“不错。澹台无冢,你说我脱离了本道,你又何尝未违背了当年的盟誓?虎君逼死我恩师,你与虎君为伍,哪还谈得上昔日之情、旧年面目?自古邪不胜正,此处辉煌贵地,正好是你伏法之所。”

澹台无冢冷笑道:“愚夫小儿,不自量力!”

田诩之将太刀、细剑卷负背后,微一躬身,温言道:“澹台君是我死交,亦请赐教一二。”

关居钰见此人蓝带长裙,眼神忧郁,一身武士怪范,转头问段煦龙道:“这是何方神圣?”段煦龙道:“用龙象辟邪剑满世界杀人,嫁祸我的就是他。”关居钰恍然道:“知道了,我帮你打。”

澹台无冢指了指曲叶琦,笑道:“要以三敌二吗?”

便在这时,突听塔阁外人声、铁链缠动声嘈杂,数人鱼贯进入阁来。澹台无冢大喜,道:“辛苦啦。”澹台狼策、澹台澜、澹台墨狐以及楚苓苓,擒了杨诣穹回来。杨诣穹此刻双手双脚被粗绳索牢牢缚住,澹台墨狐力大,将他提在手中,与三位兄妹洋洋自得地凯旋而归。

关居钰和段煦龙惊道:“诣穹?”曲叶琦亦失声叫道:“啊!”以杨诣穹之能,竟败于此四人之手,三人心觉不可思议,只道杨诣穹别有谋策,甘愿为擒,却见他脸如死灰,神情沮丧地被绑缚,不禁大是不解。

澹台狼策暗叹:“原以为擒了杨诣穹可安枕无忧,却忘了还有段煦龙跟关居钰这两小子。”伸手道:“父亲……”澹台无冢笑道:“不要紧,陪我和你们田叔叔玩玩游戏而已,一会儿也留下,先好好款待杨少侠上九层去。魔兰夫人该有伴了,不然太寂寞了些。”澹台狼策将手一挥,澹台澜与楚苓苓点了点头,将杨诣穹按住,向塔阁上层押去。段、关本想救援,恐被田、澹台钻了空子,眼睁睁看着杨诣穹被押上去。曲叶琦急道:“救他……”

澹台墨狐见曲叶琦绿衣俏生,容颜美丽,起了邪意,阴恻恻地道:“二哥,咱们人多,快帮父亲拿下他们,有战利品奖励。少林寺暌别多日,漂亮多了。”掏出青色渔网,跃跃欲试。澹台狼策也取出蛇形双剑,指向关、段后脑。

忽听梯级上杨诣穹一声长啸,啪啪两响,竟将捆绑双手的绳索根根崩断。那绳索坚韧无比,由牛皮筋、钢丝混绞制成,不论力道如何刚猛阴柔,均难在刹那间说崩就断,澹台澜正自骇异这小子功力境界,又觉三股无形气劲袭来,忙侧身闪躲,躲掉两道,最后一道终究慢了步,妥妥击中胸口“玉堂穴”,上半身立感酸麻。楚苓苓揉了揉眼间,杨诣穹拼尽全力,撞烂梯口栏墙,摔到了下方。墙块落地,嗒嗒有声,他也是狠狠跌了下来。

澹台无冢和田诩之同时退了一步,拳掌、刀剑猝举,立起门户,紧盯敌人,防止杨诣穹装腔作势,暴起发难。

关居钰、曲叶琦与杨诣穹友情笃重,上前欲将其扶起。杨诣穹道:“我腿痛,移动不得……你带叶琦来干嘛?”关居钰道:“你要不要紧?腿怎么了?”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大作。田诩之、澹台无冢想要偷袭,段煦龙眼明手快,使开剑法截住,和他们斗了起来。

杨诣穹瞧得几眼,知段煦龙虽剑术高明,孤身难敌二魔联手,难保无失,皱眉道:“快去帮段大哥,她我来照顾。”关居钰待要斩断他双脚缚索,杨诣穹却手掌一推,怒道:“这当头还管我作甚,快去帮段大哥。这一刀一剑,翻来滚去的人必是邪剑王,以二敌二,方得无失。”关居钰与心上人对望一眼,叹了口气,将她交给了杨诣穹,持剑去支援段煦龙。

曲叶琦搀着发小,道:“你怎么啦?为什么腿疼。”杨诣穹瘸腿起身,苦笑道:“小问题。”说话间,澹台墨狐渔网当头罩来。杨诣穹顾不得腿痛,“神鬼心法”内功护住心脉,右掌反手一道气劲,透过渔网隙孔,戳中了澹台墨狐的胳膊,渔网落地。紧接着,澹台澜、澹台狼策也双双扑上。

澹台无冢战斗中冷眼观看,楚苓苓站在梯级上,关切望着杨诣穹忍痛抵御哥哥围攻,心中不悦,喝道:“下来!杵在那儿干嘛,有什么好看的?”楚苓苓一惊回神,道:“啊……爹,你小心!”

澹台无冢见是段煦龙持剑刺来,骂道:“直娘贼。”蜷身揉扑,猿臂卷住段煦龙肩膀及腋下,蛮力一掀。段煦龙“嘿”的一声,绕着他胳膊翻了大筋斗。

关居钰内力不凡,接连四招攻击,皆是平刺、斜斩、削砍等寻常剑招,但越平平无奇,越得遂“真武阴阳剑”第五路,不变应万变的奥义精髓;况以“疲重元归法”阴阳互济,调和之功相辅,势若潮浪,威不可挡。田诩之刀剑契使,似妖似鬼,身法飘忽,忽快忽慢,慢时劲力蕴千钧之势,快时兵刃舞成一个个银白光圈。关居钰和他斗了个不分伯仲。

田诩之感受到关居钰内力之强,昔遇对手,无人能比,双眉一轩,太刀收起,单以细剑刮刺,瞬息间攻击七八十剑,无声无息,骇人可怖,却被关居钰以不变克万变的玄奥法门巧妙化解。正斗得凶狠,浓火烟味,红焰炙人,田诩之内功运转,剑锋燃起火焰,正乃“龙象辟邪剑”的“龙象共焚”。关居钰见剑火凌人,不易抵挡,便将“真武阴阳剑”自第一路始,三百六十种变化从头施展。武当创派祖师张三丰遗留剑法,田诩之未见识过,且没防备本来平平无奇的剑招,突然变化繁复,大违寻常武理,却攻守兼备,惊异之下,猝不及防,不由得回剑防了两招。关居钰大喜,见机得快,递攻不断。田诩之皱起眉头,又防了五招,倒退数步。

那边段煦龙又给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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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无冢甩了三个跟头。他知阅狼剑厉害,不正面拆招,而是近距离扭缠撕打,此法非正宗比武路子,更像市井无赖打架。澹台无冢会模仿万物,姿态怪异固有,撕打扭缠,无视武术家比斗规则,自是不足为奇。长剑击人,需有一定对战距离方能递招伤敌,段煦龙在他怪招游缠下,无法倒剑回刺伤他,他蟒蛇游动般在身周爬来爬去,时不时巨力掀翻,欲抛落手中长剑,置于死地,幸自己遇刚使柔,始终没让他得逞。

澹台无冢“喵”的一声大喝,全肢着地,四方八极都是他穿梭爪影,迅捷骇人,不像人类。段煦龙知这定是他家传的猫功姿态,速度堪比访乾殿夺鞘时,何敢懈怠,当此情形,防御自守不仅会处下风、难以反击,性命亦忧关,必须两败俱伤的法子拼了,于是放开手脚,全身门户大开,只攻不守,盯住他龙袍衣色去向,自顾自地出剑击刺。澹台无冢来无影去无踪,一团绿影闪烁来去,却也一时无法,近不得他身子。

杨诣穹击出引风袭神功后,牵动左腿,疼痛难忍,苦苦支撑,与老二、老五交战不到六合,便汗流浃背,额头、脖颈、手心尽是汗水。澹台墨狐将渔网罩出,曲叶琦曾受此物祸害,余怖尚存,下意识右掌斜挥,竟打出掌风。渔网收到掌风阻碍,包不过来,重新落地。澹台墨狐一愕,收网伺机。

杨诣穹喜道:“咦?你这……”好奇之下,疼痛微失,一招大力金刚掌震得澹台狼策双剑颤抖,跄步欲跌。曲叶琦指着关居钰道:“他送给我的,胡忘潭的内力。”她少女情怀,童心未泯,复伸掌推出,果然又有几股气劲甫发空中。曲叶琦拍手笑道:“好玩好玩。”杨诣穹观此数股气劲由一分四,与引风功极为相似,确是源自自己师门武学,只因初得内力,不懂武术运用,虽能阻碍渔网,但无伤人之效,心道:“定是洸林战斗时,钰兄施展疲重元归法吸得胡忘潭功力,然后劝说叶琦学习武功,将内力灌输给了她。师兄啊师兄,你助纣为虐,与狼为伍,也算因果报应,如今下场如此,怨得了谁?”心头一阵怆感。

胡忘潭十几岁时就在悟龙谷拜慕容山枫学艺,后归属澹台家修行,内功颇具根底,不仅补回关居钰之江荒山所吸,更大大增强,甚至比肩大哥澹台悼近,非同小可。曲叶琦不会武功,仅知刻下具有一身随心所欲使用的神奇气力,好玩之极,左掌连推,渔网始终奈何不得,罩不过来。澹台墨狐既疑且惊,大觉丢人,脸色变得煞白,按这女孩掌风,内力应不在自己之下,杨诣穹亦在其侧,一时不敢贸然硬上。

杨诣穹看得有趣,微笑道:“我教你引风袭神功。听口诀,真气激云风引手,归心藏拳掌微道。捞水明月……”念至此处,暗暗摇头:“这等深奥口诀心法,两年前我学时尚费努力,她片刻间又怎能领会……还是以后再说吧。”何况在场各人恶斗,兵器碰撞,衣衫抖动,怒吼大喝,周边物品亦遭波及,撞来跌去,动静极大,他又腿痛,激引不得真力,说话中气不足。曲叶琦没有听清,回头道:“你说什么?”杨诣穹叹道:“没什么,我唱唱小曲。”

澹台澜道:“二哥,觉得怎样?”澹台狼策受到大力金刚掌之击,昏昏沉沉,忿道:“我没事,毙了杨诣穹和小丫头。”双剑合刺。澹台澜阎罗鞭随之抽出。杨诣穹见二人攻势劲急,不容遐想,两手探去,紧紧抓住鞭身,正要运气夺下蟒鞭,忽觉掌心麻痒难忍,滚烫如炭,不禁懊悔:“忘了老五鞭子有毒!”急忙撒手,呻吟坐地,为防毒素蔓延,默念《神鬼大离合》心法,指点封穴,运转周天,神游物外,暂动弹不得。

澹台狼策怎可放过这良机?右剑一缩,赫然向杨诣穹心脏刺去。曲叶琦忙于对付澹台墨狐,腾不出手相救。关、段分别被田、澹台牵制住,莫说分身救援,自保也是麻烦。

杨诣穹闭目待死,只听“噹”的一声,有人架开了澹台狼策的剑击,跟着双脚一松,腿上绳索亦被割断。杨诣穹一奇:“谁救我了?”睁眼抬头,却见楚苓苓手持弯刀,背对自己,面向二哥与五哥。

澹台狼策神色复杂,道:“九妹?”澹台澜望向二哥,请他示下。楚苓苓低下头去,轻声道:“他腿上有病,三个哥哥以众欺寡,不好。”

楚苓苓恋慕杨诣穹,整个涯洸川都知。女孩家脸面薄羞,往往喜欢男子而不愿让人知晓,楚苓苓则不同,她是农村少女,心性明朗,不拘小节,知她爱杨诣穹的人越多,她反而越高兴。澹台狼策早知九妹心意,但杨诣穹不杀,日后伤病痊愈,必然报复,何况今夜与恤心宫大战,不论谁胜谁败,梁子永不能解,除一劲敌是一个,眼下大事为重,低沉嗓子,说道:“九妹让开,不然哥哥们不喜欢你了。”

楚苓苓道:“二哥,你这时杀他,乃乘人之危,是男子汉应该等他腿病好了后,再一决胜负。”澹台澜道:“九妹,以前你很听话,此刻怎么回事?二哥杀了杨诣穹,是为了咱澹台家好。”楚苓苓道:“我知道,但今晚不能杀他。”

澹台墨狐收起机关,渔网刀片刃群缩入网孔,突然出网向楚苓苓包去。他此举本是想用网将九妹拉向一边,但楚苓苓和杨诣穹哪里注意到渔网刀片已收,只道要加害自己。杨诣穹喝道:“姑娘快走。”手劲推开她,自己与其易位,被渔网罩住。刚一入网,发觉并无刀片刮杀,未遐细思,灵机一动,想起昔日藏经阁场战斗时,“问土地神”那句暗语,矮身掀网,滚了开去。

楚苓苓伸手将他扶起,回头望向四哥,见四哥满脸尽是不愉之色,双眼瞪着自己,自己也微微皱眉。

澹台狼策道:“九妹,你与你爸爸生活穷困潦倒,灾难迭至,那日上山砍柴,回家卖钱为叔叔治病,不幸被蛇咬伤,是谁施恩救助你们,花钱请医生,治了缠叔叔多时的咳嗽肺病的?”苓苓点点头,道:“妹子可怜,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被葬花岛主徒弟杀害,跟爸相依为命,没有你们,妹子今天还在农村家里,天天卖柴赡养父亲。更别说能有今日,衣食无忧,学会了不少打架本领。”澹台狼策道:“懂事就好。”指向澹台无冢,续道:“那是你干爹,哥哥们是你兄长,杨诣穹却是外人。该当帮谁,你不能不知吧?”苓苓语塞,一时无言,隔了片刻,才道:“可……可他是好人。”

澹台墨狐道:“他是好人,我们是坏人,你看不过眼,想吃里扒外,这个意思么?”

苓苓双手连摇,忙道:“不是不是……但你们不该乘人之危,欺负腿病的他,还有这位……这位小姐。”

忽听得那边狂风呼啸。段煦龙神剑斩出,剑风凌人,向邪剑王攻去。关居钰的铁剑已被弑王徒手震碎,现正拳脚翻飞,拆招不断。四人交战此时,都暗暗惊骇对手道行,这等劲敌,生平罕见,段、关浑身是汗;澹台、田也紧皱眉头,咬牙切齿,焦躁蔑厌。

段煦龙怒喝:“匹夫,你不配使龙象辟邪剑!”“龙力刑世”斜斜劈下,这是龙象辟邪剑的精妙之法,同时也是他拿手招数。田诩之不及闪避,只得硬接,依样葫芦,一招“龙力刑世”挑出。剑力相撞,反作力各将对方衣角削去了一片。只是阅狼剑锋锐无双,田诩之左肩遭削之余,皮肉也即出血。

田诩之表情古怪,咧嘴笑道:“好兵刃。”太刀穿过右腋,细剑穿过左肋,成了个刀剑陀螺,极速旋转。刀尖、剑尖力量不住外刺,仿佛长刺刺猬,步伐亦精妙,踏的似是北斗七星位。

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武林道派多以七星为基,创出许多精妙武功与阵法,威力无穷,玄奥难破。田诩之绰号剑王,倒不乏真才实学,刀剑外刺之际,早拟踏上七星端点的“天枢”位。只见他越转越快,向西南方卷杀。段煦龙见他偏离自己,不知他搞什么鬼,忽又见他直直冲来。此转剑招数确是源自“龙象辟邪剑”,但石壁前辈遗留的真迹记载中,仅原地自卫,防护周身要害,御为主,攻为辅。田诩之却勉改成攻为主,御为辅,加以移动身法,诡奇无伦,威力大大增强,但于正宗的“龙象辟邪剑”而言,算是入了邪道。

他起始转出,乃由“天枢”欺向“天璇”,下一步目标定是“天玑”位。恤心宫的“崛谕廿剑”,武理包罗万象,其招数奥妙,蕴易经卦象,也有五行生克,更有北斗七星,段煦龙得圣母传授,七星阵轨倒是了解一二。可姓田的出招移动实在太快,自“天璇”至“天玑”,不过拐了个弯,谁一时间都不能断定他走的是七星位,转身避过,凝神观察。

田诩之过完“天玑”后,又是“天权”,盯准段煦龙去路,太刀插回背鞘,运使“龙象共焚”,火剑燃起。段煦龙认清他走的路线是七星,情知若给他过完剩下的“玉衡”、“开阳”、“摇光”三位,恐有更复杂、更难防的阵法手段施出,心想得先下手为强,视其旋转来路,劲透臂,臂透腕,一剑送出,削向田诩之持剑五指。田诩之并不缩手躲避,反而转速更快,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怪招遽使,剑火突熄,剑刃插回腰间,改拔太刀,对准段煦龙大腿斩去。

段煦龙大惊,想不到此人足踏北斗,火剑转杀等等,竟全是迷惑人的虚招,真正杀手却是最后直截了当的这一刀斩,招式说变就变,如此诡异,立时出乎意料,回剑招架。

大抵武功切磋,武术家必将拳法、剑法、棍法等一气呵使,极少见到阳刚拳法正使得淋漓尽致、得心应手,大开大阔时,突然猛变为阴柔剑术,轻轻无声的刺击。这等怪招匪夷所思,世间少有。田诩之刀剑互应,如鬼如魅,变化不绝,刀变剑、剑变刀,更是诡异,却也着实厉害。

段煦龙这回剑之挡,乃崛谕廿剑一招“万法归一”,不仅凝聚力量精华,敌人招劲也连带牵引。田诩之只觉太刀似被五六名大力士同时拉扯,几欲脱手,腕上加力,想留住兵刃,如此一来,精神便即懈怠。段煦龙哪肯失机,一招“深渊六尺”奋力劈出,虽只一剑,但完全笼罩了田诩之的鼻、口、喉、胸、腹、裆连接的中心线。

田诩之忽然奋力一掷,太刀斜斜飞出,刀尖朝前,向曲叶琦飞插过去。杨诣穹截击住了,太刀半空落地。

田诩之此举是为了分散段煦龙注意,当下单握细剑,翻滚来往,长裙身影转来转去,飘忽不定,从各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击来,或刺眼,或斩背,或斫臀,或削腕,或挑喉,或袭腰,似已化身为一个剑人魔鬼,使了平生所学中的十八门剑法,第十七门剑术使毕,最后一门却是龙象辟邪剑的“地象诛邪”。“地象诛邪”和“天龙死刑”不同,前者乃以一剑之招凝聚百剑之劲,后者是以百剑之速换回一剑之力。邪剑王移动、剑速之快,如彗星,似电闪,不谙武学之人,光看他身形,看不到一会,便已晕头转向,更莫说与他手中利剑抗衡。快招酣畅淋漓之际,忽出一招大威力的“地象诛邪”,变化惊人,跟适才的“剑变刀”一般风格。

段煦龙脑中只想着清心寡欲、明静无邪、摒扰弃魔的上乘要道,闭上眼睛,不理会田诩之去路,武学剑术中的至理,蓦地里领悟良多,懂了“剑非剑,人非人,剑人合一”的空明境界,神剑挥舞,已然不管自己使什么剑法,却将对方攻来的一百六十六剑尽数格挡了掉,再以“万法归一”卸去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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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象诛邪”。

这一番交手,曲叶琦、澹台儿女固然瞧得神驰眼眩,瞠目结舌,恶斗中的关居钰和澹台无冢,听得剑刃快速碰撞的声音,也不禁心下凛然。那一百六十六剑的兵器撞击,本只乒乒乓乓之声,到得后来,居然转成一阵连绵不绝的长声,足见二人适才剑斗之快,难以想象,不可思议。最后的相交之势,更似海啸浇灭火山。

段煦龙、田诩之一齐撤步退立,持剑手掌滚烫,颤抖不堪。突然“呛啷啷”之声传出,邪剑王手中剑刃,因敌不过阅狼剑之锐,自剑柄至剑尖,碎成了数十片铁屑,掉落在地,徒手败北。

田诩之微微一笑,道:“好宝剑,好宝剑。”

澹台无冢是动物搏技宗师,关居钰初时忌惮此人功高,出手便是光明拳的狠击,他听从杨诣穹修罗海岸时的建议,凝聚真力,双臂护害,气通六合,仿佛百丈围墙保护碉堡军营,他内力极厚,当真步如泰山,凝如岳峙。澹台无冢拈针功夫阴刺、金针连珠抛掷,均占不到便宜,招术一变,每拳每掌附上了《神鬼大离合》第二本的外功手段,阴阳刚柔,层出不穷,十余合后,故意卖个破绽。关居钰大喜,“束阳缚阴掌”径拍他大腿。澹台无冢早已滚到他背后,臂膀一捆,将他脖颈裹住。

关居钰以浑劲化解,回身掏出五记猴拳,势夹劲风,竟逼得澹台无冢倒退数步,蜷身一缩,集劲、御、速三点于一身,宛如一只攻守兼备的灵猴,穿插澹台无冢的高大身影之间。澹台无冢哼了一声,虎抓功、鹰爪踏、象鼻卷、毒蛇掌、马蹄脚、蝎尾蛰、野猪拱、鳄鱼咬、鲤翻身、牛角顶、熊捕扑、孔雀飞等等奇技,毫不客气地对付过去。他每变一路动物姿态,骨骼关节就啪啪暴响,青筋鼓起,狰狞扭曲,身体各个部位都能攻击人,不知是人还是怪兽。关居钰激引猴形身法,招数之精,未必胜他,敏捷沉稳,他却稍逊关居钰,只好长善相存,亦用猴拳搏战,时不时夹杂着《神鬼大离合》中的怪招,劲逾数百斤,大得非常。

关居钰不了解《神鬼》二的奇招,只好自行提神醒脑,集中注意,一见杀手,立即还招,半点不松懈喘息,否则按澹台无冢怪速辣手,不免凶多吉少。他俩听见段、田拼剑声音时,心下凛然,却仍不愿给对方占了先机,拆了近百合,依旧未分胜负。

正白热化间,忽见澹台悼近奔进塔阁,不顾恶战之景,双膝跪地,表情悲怮,垂泪道:“父亲!父亲!三弟,六弟已经阵亡了,蔡三伯、黄五伯、裴七叔弃义逃走……魏法潼四伯、七弟和八弟不知下落,生死不明……大势已去……”

澹台狼策、澹台墨狐、澹台澜乍闻噩耗,捶胸大放悲声,哀声念叨老三、老六的名字。苓苓一听大哥此言,也呆在当地。

澹台无冢使出少林狮吼功,吼啸不绝,震天动地,墙壁地板似也在摇晃,花盆、吊灯、壁画等呛啷碎地,功声呼呼,难以遏止。众人心惊神摇,天旋地转。段煦龙、关居钰闪身一欺,将杨、曲护在身后。杨诣穹却是挡在了曲叶琦前方。曲叶琦虽得内力,但不懂运气抵御,关居钰掌拍其后背,传输真力。杨诣穹待要勉功相助,突觉有一温软物事缩入怀中,低头见是苓苓抱着自己,怔了怔,拍拍她背道:“别怕。”苓苓回过头去,凄叫:“爹!”

澹台无冢收声后,又是一阵疾风,吹得每人迷眼闭目,头脑转向一边,睁眼复瞧,个个大惊失色。原来澹台无冢、田诩之、澹台悼近、澹台狼策、澹台墨狐,以及澹台澜皆消失当地,说不见就不见了。留下诸人皆受了狮吼功余震,耳膜兀自嗡嗡作响,心神暂缓不过来。

段煦龙环顾周边,紧握剑柄,道:“人呢,逃了?”

杨诣穹屏息沉气时,曾感觉数股疾风向阁门外吹去,离此已久,悻悻地道:“追不上了。”

静了片刻。曲叶琦道:“没事,咱缴下了他们其中几人的凶器,不是吗?”杨诣穹微微点头,顺手一抛,渔网、青剑、蟒鞭、弯刀等兵器纷纷掉落在地。

适才与狼策三子相斗,杨诣穹不断在曲叶琦耳边絮叨,授她拳掌粗浅法门,期间有将澹台澜怀中的银丝手套打落。杨诣穹一喜,捡回戴上,物归原主,与叶琦联手,遇见险招,便出手救援,顺势抓取,澹台狼策的双剑、澹台澜的阎罗鞭、澹台墨狐的渔网,均没幸免。只是每一夺他都激引了内力,大痛三次,滋味不太好受,可能疼得兴起,夺下阎罗鞭后,竟不小心把苓苓的弯刀也连带夺下,苓苓出其不意,加上手劲较不过,给他抓去了手中,一并缴获。

关居钰道:“楚家姑娘倒了。”杨诣穹惊道:“受伤不轻。”

苓苓受狮吼功震心伤身,有人恼恨她从中阻挠,吃里扒外,澹台无冢等离去时,其中一人出掌拍中了她头顶,力贯天灵百会,打得重伤,晕倒在地,却不知是谁所为。对她动了手,又弃她不管于此,自是竖起一道隔阂的了。

杨诣穹说出救援之法,需除下鞋袜,自足底“涌泉”穴始,真气注之,气通任督二脉,冲愈天灵。关居钰、段煦龙都是男子,品行文明,不便擅脱女孩衣鞋,触碰足脚。曲叶琦便去缓缓脱了苓苓鞋袜,露出一双晶莹肤嫩的赤足。

杨诣穹眉头一扬,想起悟龙谷夏季,自己与思江在山林清溪光脚丫打水仗,快乐嬉戏的往事,那白衣少女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犹在心间,百感交集,心道:“楚苓苓不光眼睛像她,脚也像她。”闭上眼睛,转过头不再去看。关居钰依法施为,不碰她脚,柔和气功隔距传输,经任督二脉,聚百会天灵,脑血循环加速,不久救醒了苓苓。

苓苓醒后,神色黯淡,几欲哭泣。众人对望一眼,都觉奇怪。曲叶琦蹲下身来,柔言道:“你怎么了?”苓苓道:“打得我好痛,他。”段煦龙道:“请问谁打的你?”关居钰和苓苓已经相识,不必多说,她持刀救了杨诣穹命,段煦龙、曲叶琦有目共睹,知此女虽衣穿嘲风灰袍,身在魔营,但心性不坏,是以当作朋友,好感慰问。

苓苓低头道:“那个刀剑男人,但他是听了爹的话才打我。爹为什么要他打我……”

杨诣穹心想:“澹台无冢收她作干女儿,未必怀着好意,只怕视她为利用品罢了,却为了什么?难不成跟那铁牌子有关?”瞥了眼地下被澹台无冢掷过的许多金针,拾起一根,端详片刻,问段、关道:“你们受过那家伙的针刺没有?”段煦龙捋起袖子,关居钰侧过脖颈,肌肤上都点点斑斑,有被刺过,划过的血迹,齐道:“受了。”杨诣穹道:“可有异感?”段、关微笑摇头。

杨诣穹见他们伤口血都是鲜红,并非异色,吁道:“没喂毒就好,不然不好办了。”拾起七根,裸起裤子,针灸法扎刺左腿,封住气血,再循环畅通,内功缓缓游转,减愈筋骨创伤,竟有效果,又运转片刻,已能正常行走。关居钰道:“少施展轻功,修养再说,练功练错导致的么?”杨诣穹道:“估计《神鬼》三里有什么地方学得不对,回头复习复习,玄功法门共同探讨,找出错误不足,对你也很有进益。”关居钰微微一笑,道:“好。”

段煦龙来到窗外,长腿踏在窗沿上,敞开心扉,俯望涯洸川二林秀景,今晚打了胜仗,愉快之情可想而知,露出了满意笑容,望着那条月光下长无尽头的川流,不禁为之一爽。

杨诣穹左腿恢复,如释重负,伸了个懒腰,突听塔阁第二层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一起上去看看。五人谨慎上楼,二层黄墙红地,岔弯多道,只见四十余名仆人少女缩在廊口一角,聚成堆群,阴暗光线下,个个脸现惧怕之色,她们年少芳龄,粉面稚嫩,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却不知何原因,硬被澹台家抓来涯洸川为奴为仆,风骚迎客,充当保姆、服务员等身份。杨诣穹等走近打招呼,她们惊慌叫唤,四十多人惧声混在一起,倒让人一时手足无措,不敢上前。五人情不自禁退后了几步。

苓苓叹道:“有的是爹剿灭门派留下来的遗女,有的是民间百姓,不幸落入咱家手中,只因稍不听话便有死无生,在这忍辱偷生了,只能。”段煦龙点点头,向前蔼然道:“别怕,我们是朋友。”众仆女不信,你看我,我看你,相互紧拉着手。

段煦龙道:“你们的主人已被打跑,永远不会再回来,现在可以回家,不用给人驱策,任由欺负了,请放心去吧。”众女孩大喜,眼下得脱牢笼,可回家与父母、亲人相聚,尽皆拜伏在地,大呼“恩人”,磕了几个头,才你撞我挤地下楼离去。

杨诣穹笑了笑,转头看了眼上层阶梯,记起魔兰夫人亡于九层,笑容渐收,问苓苓道:“魔兰夫人杀了你亲人,你原谅她吗?”苓苓叹道:“本来恨到了骨子里去,但她死得这么惨,又觉得好可怜……”关居钰点头道:“逝者为大,人已死了,往昔皆如过眼云烟,咱们上楼把她葬了吧。”杨诣穹道:“说的是。”段煦龙道:“我也帮忙。”曲叶琦道:“都去。”苓苓道:“我也去吧。”

上得九层,找到一扇铜门,段煦龙持剑斩开,门锁裂损,整扇门也轰隆一声,被剑力斩倒。门刚一倒,但觉一大股腥味与污臭扑鼻而来,五人适应暗境,见魔兰夫人披头散发,面容不可为见,手脚为铁链锁缚,衫袍褴褛,浑身笞痕斑斑,身子软垂垂的一动不动,地板血滩早已干了,想象她生前凌辱之重,不禁打了个寒噤。苓苓和曲叶琦掩面背过身子,不忍再看。段煦龙切断镣铐,杨诣穹、关居钰去塔阁其他层抱了两张棉被,将魔兰夫人尸体裹住,下了塔阁,在擎天山一荒土之地好好地葬了她。

下了擎天山后,阁部首领纷杳而至,向段煦龙汇报战绩。段煦龙倒转剑柄,作礼相谢:“有劳了,诸位师姐。”向芸悦柔声道:“辛苦了。”苗芸悦微笑摇头。

蓝媚琪兀自双手插腰,叽叽咯咯地唠叨不停,代婆婆打断她道:“煦龙,此番打了胜仗,数千敌众只剩一千余人,但他们武士精神强烈,给我等赶至川前,不堪生擒,全部跳入川中。凑岸才知,他们得了澹台无冢及白鲤龙王传授水性,游入深底,并未便死,只下落不明。”曲叶琦对关居钰低声道:“一千多人全部跳水了……”关居钰“嗯”了一声。段煦龙眼望川流,道:“此川长不见际,深比浩海,贸然跳下,若非水性精强,定不能活。”蓝媚琪笑道:“管他呢,终究赢了。”

正在众人愉心时,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声势惊人,像有天神从天而降。众人大惊失色,齐往同一方向看去,原来擎天山北面的那帘川流瀑布,遽然断流,露出一口巨大洞穴,那洞穴直径何止五十米高,断流之势,委实骇人。瀑布流淌时,宛如玉龙飞泻,断流后,凭借月光与穴中壁理相映,更觉这巨穴犹似龙巢。

苓苓叫道:“啊,他们偷了我的泻龙牌!开启机关了。”扶着杨诣穹奔近。段煦龙、关居钰、曲叶琦,以及恤心宫众,也同时施展轻功,跨步移动来到山下翠林外,抬头见几个人影鬼魂般飘来飘去,在山路间转悠,最终进入巨穴,依稀是澹台父子们与田诩之的身形。过得片刻,又是海啸般的大水动静,瀑布倾泻而下,玉龙复回,哗哗轰响,无异白龙重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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