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抉择
“我很好奇，你的来历，毕竟我和秋荷在岛上住了很多年，没有外人进过仙岛。”
“你是从阴宅里出来的，难道是古秦后，进入阴宅，又出来的古人？”
景楠定睛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手拿古旧书卷青衫书生，书生身后，还有个红裙女孩，正在怯生生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重生以后，虽身处异界，但他们的语音，景楠能听懂，至于文字，还没有试过，暂时不谈。
“我名景楠，并非古人，说实话，我也很想和你解释来历，可这连我自己都不知晓应该怎么去说。”景楠回道。
“那就不用说了，你是何来历，对我并不重要。”沈破天点了点头，旋即指了指自己，又指着红裙女孩，道“我叫沈破天，这是沈某的弟子，秋荷。”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景楠，带着秋荷，转身向祭宫废墟外走去。
“跟上来，我知晓你对现世有疑问，路上我会给你解惑。”
景楠凝视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稍作犹豫，就低着头，跟了上去。
祭宫遗迹也好，虎穆也好，阴宅仙缘也好，都是古代遗留的痕迹，也许未来，伴着修为提升，他会逐渐揭开迷雾，看清全貌。
但是，这岛上，看上去除了他们和景楠，没有第四人，那么除了能从他们口中了解这个神秘的世界，别无选择。
正当景楠心中念头翻腾时，猛然抬头，面露惊容，忽的发现周围环境有些不对。
此时，他们行走在一片古林间，树木丛丛，阳光透过枝缝落下，光影斑驳。
正常来说，密林之间，必有猛兽凶禽栖息，应不时会有禽鸣兽吼回荡。
可一路走来，除了二男一女的脚步声，林中一片寂静，不止没有禽鸣兽吼声，连虫鸣未曾响过。
“天下门派的武道修行法门，各有不同，可都绕不过明劲，暗劲，先天，洗髓，开窍五步，这五步之上，就是陆地神仙境界，据闻仅靠餐风饮露，就能活上三五百年。”似看透景楠心中所想，沈破天说道“可惜仙路已断，开窍以上，再无修行法流传。”
“你固然气血澎湃，肉身精气强盛，可修为境界太低，不过是明劲期。”沈破天说到此处，瞥了眼景楠，才继续道“如果你的修为达到开窍期，打开眉心祖窍，自然能像我一样，统御心神，形成威慑。”
沈破天的话，景楠没完全听懂，但也理解了一部分，大致意思就是现在四周一片寂静的真正原因，是因其修为达到了开窍期，对修为低的生命，有极强的气息威慑，使其不敢靠近。
而在沈破天之后的讲解中，景楠对武道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古秦崩灭，龙脉断，天门封，世间陷入末法枯竭，修仙法门也在之后，渐渐失传，那是一个让无数修行者绝望的时代，无奈之下，一些顶尖的修行者，集众生智慧，耗费漫长岁月，推演出另一条路，也就是如今的武道。
武道，可以说是绝望之下的慰藉，也可以说是一点希望，期望后世有人能将武道修行到极致，重续仙路。
武道的第一步，明劲期，对资质无甚要求，只要足够努力，熬炼筋骨，待到拳脚气力强横，击打空气，发出雷鸣响声，就是有所成。
之后的暗劲期，则需要修行一门功法，淬炼肉身，壮大气血，等到气力收放自如，浑圆如一时，就能开始第三步，先天期的修行，前两步只是基础，唯有贯通玄天气脉，凝练出真气种子，才算是在武道上，真正的有所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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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对了，每一步大致可分为下，中，极三境。”沈破天身旁，秋荷神色欢快，接着说道“我看你的修为，已经是明劲极境，只要稍加努力，就能突破到暗劲期了。”
闻言，景楠点头，以示理解。
“五步之内，没有提到命火，看来虎穆的修为，是他口中的陆地神仙了。”景楠心中暗道“只是不知阴宅深处究竟有什么，竟让陆地神仙，沦落到外强中干，只能苟活的地步。”
如今对比之下，如果重生时遇到的是全盛时期的虎穆，其结果，必然是敌不过的，到时反被炼化的，只怕是景楠了。
“不过，好可惜，你命不久矣。”秋荷面带惋惜，叹道，软糯声音落在景楠耳中，仿佛惊雷炸响，震得他睁大眼，不敢相信。
不论是肉身，还是精神，景楠都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体内气血流经筋脉，滔滔如江河澎湃，其气力充足，能一拳打死虎狼。
精神更不用说，就算是三天三夜都不睡觉，也不会有丝毫疲惫。
现在的他，只要稍微练习，就能轻易打破前世世界冠军的体育记录，堪称超人。
可秋荷，居然说他命不久矣？
“原来还不自知么！”沈破天摇了摇头，不屑道“武道五步之间的差距，可以说大如天堑，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踏出半步，甚至是踏不出那一步，也可以说小，有些人就能轻松跨过，甚至是一步登天。”
“比如你，虽没有修行，可一身气力宣泄而出，能与先天期一战。”
“可那又如何？你的修为太弱，心神与力量太强，只会将肉身掏空，压垮，你现在的精神饱满，只是虚假幻象，等到力量耗尽，也就死了。”
景楠沉默，当即知晓沈破天说的没错，炼化虎穆命火，心神反哺肉身，可这股力量太强，已经是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是机缘，也是灾难，难以驾驭的力量，恍如巨石压在身上，他必须时刻托举巨石，稍有不慎，就会被碾成劫灰。
一瞬间，心中残存的喜悦散尽，景楠皱眉，思考着应对法。
“心性倒是不错。”沈破天收回暗中关注的目光，心中想道，随即加快脚步，不多时，三人就回到了石屋。
沈破天走到屋前空地，撩起衣摆，自顾自的坐下后，手指地面，示意景楠过来。
景楠迈步跟上，与其相对而坐，秋荷则紧随其后，在沈破天身后半步的位置落座。
“你的问题，方才路上已经和你讲过，虽棘手，不过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沈破天轻笑道。
另一边，景楠眉头轻皱，他能听出沈破天这番话，是在示好，却不知为何，还是隐隐有种不安感觉，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与沈破天素不相识，对方忽然有意相助，必是有所图。
“罢了，我在纠结什么，只要他的目的没有触及到我的核心利益，合作共赢，也是一件美事。”想到此处，景楠眉头渐松，神色仍旧淡然镇定。
“你的问题，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有两条路可解，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了。”沈破天眼眸深处，悄然闪过一抹怜悯，继续道“这第一条路，就是散功。”
“所谓散功，就是我打散快要撑爆你肉身的多余力量，再断掉一身筋脉，使其无法凝聚，之后再过两到三年，等力量自然散尽，也不会危及性命。”
景楠认真倾听，在沈破天说完，沉默数息后，才开口问道：“此法，可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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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
“自然是有，一旦开始散功，过程无法逆转，且九死一生。”沈破天说道“就算散功完成，你的寿元也要比常人要短一些。”
沈破天刚说完，只见景楠低头，皱眉思量片刻之后，旋即说道：“我想听完另一条路，再做决断。”
“第二条路，就是练武修行。”沈破天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此法，可有缺陷？”同样的问题，景楠再度问道，却不想，沈破天似是遇到了什么好笑事情一般，捧着肚腹，毫不顾忌形象，在地上边滚边笑。
景楠神色尴尬，只能任由沈破天嘲讽大笑。
沈破天身后，秋荷捂住脸，甚感丢脸。
笑声在林间回荡，震慑古林，可没过多久，有渐渐随风散去。
终于，沈破天抹去眼角泪水，止住笑意，然后接着说道：“许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情绪反应有点大，让你见笑了。”
“看你没修行过，并不知武道凶险，我先前与你说过，武道是仙路断绝以后的无奈之举，其实多数的武道修行法，是根据古秦遗迹中挖出的残篇，或前人设想所推演出的路。”
“因此，其中的凶险难以言书，修为越高，武道路稍有偏差，就会有走火入魔，身死道消，或是一辈子都被困在原地，不得前进。”
武道修行，必然会消耗大量的力量，这样一来，景楠强横的心神和力量，非但不是祸患，还是一场大机缘。
只是，武道一路，血腥残酷，不只是要镇杀敌人，其修行法，多数是依照古秦残卷，补全推演而来，多有缺陷，有可能一开始，就会把自己送到死路上，还不自知。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所以这件事，你自己考虑吧！”沈破天站起，拍去身上尘土，淡淡说道“如果你现在散功，可以隐居于此，一生无忧，如果你选择修武，则生死自负。”
说完，沈破天带着秋荷离开，留下景楠一人，面对抉择。
沈破天和秋荷的身影，缓缓消失，没了他的气息威慑，原本寂静的古林中，忽的响起阵阵猛兽吼声，撕咬声，连成一片。
“命运的馈赠，早已在背后标注了代价。”
手掌握拳，指尖捏到发白，而后慢慢松开，再度握紧。
景楠喃喃自语，心中突然想起蓝星上的一句名言，觉得甚是符合他的处境。
“我有的选么，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抬起手，手指修长而白皙，阳光透过指缝落入他的眼中，刺痛无比。
现在的他，眼前看似有两条路，可不管是向左还是向右，前方都只有无尽深渊。
“散功是不可能的，这片天地，绝不简单，没有实力，日后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我能选的，只有修武，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创造的《截经》。”
五指收拢，捏的拳骨咔吧作响，景楠合上双眸，心中思绪，仿佛浪潮翻涌。
他不是小说里，能战天斗地，有无敌信念，能轻松镇压一切敌人的主角。
重生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被放弃的弃子。
重生之后，他想要什么，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唯一明白的，就是想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只有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方知晓生命的可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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