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方茂
“什么!”李嗣承惊讶地看向小竹,为了请到方天师,族长让家家户户都拿出了钱,还说只要是方天师指认谁家出了旱魃,那家就愧对李家庄,需得拿钱赎罪或者是卖身做奴。
若是除不了旱魃,早晚他们李家庄都得死。在方天师正义凛然的话里,全村人都配合着他打旱魃,哪怕是生前再宠爱的儿子或是孙女,死人受罪总比活人的过不下去好受。这一天下来,少说也有十六七家的被烧了。
听说其中有九家已打算在今天降雨后把家中的儿女卖了。
李嗣承匆忙跑进屋,留下小竹在门口。她去外头摊上买了一个饼,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又被到处找人的李嗣承拉进了屋里。
“噗通”,李嗣承进屋就跪下来:“天师,这是我今晚打算赎罪的钱,也是我最后的钱了。希望天师能帮帮我,揭穿方骗棍,替我弟弟报仇!”
小竹低头一看,是李嗣承家的房契和两亩地的地契。看来这局是李家族长和方骗棍合伙做的了,本来连年的灾害,百姓日子就不好过,竟还要压榨得他们一分不剩,想到此,她心中的火气升了不少。如果当年自己的爹娘也是这样为人所欺,而把她卖掉的话,那这些人就不得好死!
她想了想,暂时收下了地契,让她领着自己去先去见族长。
此时,天色渐黑,墨色的云朵聚集在李家庄的上面,人人脸上流露出了即将看见雨的兴奋与激动,口中大喊着:“天师显灵了,天师显灵了。”
在泥泞的路上,小竹还没走到族长的家里,就看见一个白眉老翁坐在两人抬的轿子上,绫罗身上穿,手持白鸾尾,闭目养神,好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呵,还真当自己是天上来的仙人了。小竹最是看不惯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也打算把此事在众人面前揭露,索性直接拦住了抬轿的人。
“你是何人?敢拦天师的轿子。”李家族长李省言听到通报后从家门里快步走了出来,斥责小竹。
“御魃女。”小竹把目光从方天师上收回,看向身旁高大的官人,“李家族长?”
李省言被小竹的目光一盯,瞬时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是我,不知御魃女到此地有何贵干?”
“自然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小竹想了想,又改了口,“哦,不对,现如今是收鬼钱财,与鬼消灾。”
“你这是何意?”李省言企图把小竹拉到家中,慢慢询问。
小竹见人群逐渐聚拢过来,围着他们几人成了一个圈。甩开了李省言的手,又把目光放回了方天师的身上。
他的眼睛张开了,不如他们的眼神漆黑明亮,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小竹的身影,似乎只要他愿意,顷刻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方道人,伙同李家族长以焚旱魃为名,实则毁人阴乐,刮人财帛。如此大事,也该我告知乡亲们真相。”
小竹的声音不响,却也一字一句地传入近乎所有李家庄的人的耳中,人群里议论纷纷。
“大胆狂徒,竟敢谎话连篇。乡亲们,你们看着天上的乌云,不就是我们今日焚旱魃的成果吗?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快速速离去,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念你是个姑娘,打你出我李家庄。”似乎是为了印证李省言的话,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白晃晃地闪了一道雷电,随后一声炸裂之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
“哈哈。我得了你们李家庄人李嗣文的委托,专门来此收旱魃,不然你以为焚几具尸就能送来这乌云?”小竹说完,李嗣承猛地点着头,又让周围的人的声音嘈杂了起来。
“笑话,这雨是我求来的,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就想抢功不成。”方天师下了轿子,步履缓缓地走到了小竹的面前。
“哦,你求的雨?那雨呢?”小竹看看天,黑云压城,满村皆风,可却没有一滴雨降下来。她索性拿了个板凳,坐了下来等雨。
方天师听她激将之言,从容地挥了挥手中的白鸾尾:“一刻钟之内,雨必下。”
“若不下呢?”小竹翘着二郎腿,抬眼看他。
“若下了又如何?”方天师俯身盯着她,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那就拿命吧。”小竹吸了一口气,轻描谈写地说出了五个字。
“好好好,各位乡亲们见证,若是一刻钟内下了雨,这位姑娘可是自愿把命给天师的。”李省言看见方天师对他点了点头后,高声喊了出来。他心中这口恶气总算能出一出了,完全没考虑不下雨的事。
“小姑娘家的,我要你命有何用。过会下了雨,淋过一场甘霖,算是我对你的赐福吧。”方天师坐在下人搬过来的圈椅上,说得冠冕堂皇。
“诶,天师此言差矣,是我要你的命。”谁要你的赐福,狗东西!小竹在心里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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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骂了句。
“朽木不可雕,那就赌命。输了,御魃女就撞死在李家祠堂门前谢罪吧。”方天师斜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眼,听着隆隆的雷声不绝,感受着呼啸而过越来越大的风。
这局,御魃女,输定了。
“没问题。”小竹也没说要方骗棍怎么死,反而递了五文钱,招呼李嗣承找个面摊的师傅给她做碗杂拌儿面来。在李嗣承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饼,现在她的肚子就饿了。
面摊师傅不想错过如此精彩的事,收了钱犹豫不决。
“你们给他让条路,让他能从摊子里看到这里。我也瞧瞧,这师傅的手艺。我对面食,可是很挑剔的。”她又抬头看了看天,催促道:“快去做吧,杀完他们我还能吃口热的。”
在场的人听了,都看了一眼小竹,心里或担心,或喜悦,或害怕,种种神情在面上显露出来。
人群静默了下来,都在等这一刻钟内会不会落雨。只有不远处的简陋面摊上,传来“笃笃笃”的切菜声和“嘭嘭嘭”的打面声,落在李家庄的人的耳里,仿佛格外地悠远漫长。
小竹抖着腿,看向方骗棍。一刻钟就快过去了,天上阴云密布,雷鸣不止,雨丝,仍毫无踪影。她在等,等他出手。
“一刻钟到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放屁!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不还没到呢!”李省言有些慌了,手指着为了这次对赌,特地从祠堂搬出来的六轮沙漏。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的,天师一定有办法,雨,马上也会下来的!
李省言哀求和希冀的眼神落在方天师的淡淡一瞥中,他终于抬起了头,奇怪不已。这雨,早该下了,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把目光转向在路上坐着等面吃的小竹,是她,一定是她,动了手脚!
时间不多了,方天师从宽大的袍服中取出一道黄符纸,口中默念几句后,左手生出一道掌心火,苍青之色,熊熊燃烧,看得周围的人惊叹不已。只见符纸在漂浮在他掌心火焰纸上,从上而下,如同一个人被火焚烧般扭成一团。他右手做印,直指符纸,随即就听得空中一声凄惨哀厉之音,符纸燃成灰烬,细末点点飘向天际。
一滴雨,落在小竹眼睑上,她站起身,目色中流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原来是你。”
“你输了。”方天师看向她,语气里尽是可惜。
“哈哈,谁说我输了。”小竹展颜一笑,惊得人群发出两声赞叹,这姑娘笑起来真美。
她拔出金刚杵向空中一抛,口中念诀不停。众人只瞧得从山阳处千丝万缕的黑色墨点聚集在他们的头顶上方。众人的眼睛都被这铺天盖地的黑掩盖,有一股紧厚重的压力顶在上方,压得下面的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雨,始终还没落下来。
“时间到了,为什么还不下雨!”李家庄的人纷纷质问方天师和请来方天师的李省言。
“妖女,你竟敢收旱魃止雨!”方天师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我不过是效仿天师罢了。”相信他能听明白小竹言下之意。
“面好了,面好了。”面摊师傅把面碗放在木案上,跑到了小竹身边。
“放下,等不烫了我再吃。”小竹让他放在刚才坐的板凳上,“愿赌服输,一刻钟过了,天师自缢吧。”
“你这妖女,用术法蒙蔽众人的眼,拿命来!”方天师气急败坏地燃起两道掌中火,朝小竹甩手打去。
本想用旱魃水克青冥焰,但小竹看了一眼烧好的面,香气扑鼻,色泽诱人,哎,不能可惜了它。她右手握手成拳,细长白嫩的手指如葱段般展开,五条蓝幽幽的指尖火窜了出来,那就以火攻火,看谁厉害了。
“魂阴火,居然想对我的青冥焰,无知小辈!”方天师心下一喜,魂阴火乃借阴间黄泉路上人的阴魂之火,乃阴气十足的东西。施法者倘若用了,身体必定无法支撑许久。而他的青冥焰乃承天地青冥浩荡之气,源源不绝,还怕抵挡不住嘛!等杀了御魃女,再把旱魃死气散去。雨,自然也就会下,这里愚昧的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不自量力!”小竹正专心对付方天师,瞥见人群里一把明晃晃的短匕朝她刺来。她快速地闪躲到一旁,自寻死路,可怪不得她了!
小竹左手一伸,在空中旋转不止地金刚杵瞬时朝一个人刺去。
“啊——”李省言拿着短匕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胸口撕裂般地痛起来,随即就倒地而亡。
“以一对二,脸皮都比得上顺天府的城墙了。”小竹不屑地说着,还敢来偷袭她,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妖女受死!”方天师见李省言死了,面露难堪,右手收焰,拿出挂在腰间的白鸾尾,抛向上空。
“青冥白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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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我神力,除杀妖女,匡扶正道!”方天师大喊一声,只见白鸾尾似沾染上了他手中焰火,白色的羽翼中喷发出苍青色的火,数以百支地朝小竹袭来。
只要擦破一点皮,她就活不了。方天师满怀信心地盯着面前的人。
漫天的羽箭落下,带着凌厉的风,小竹眼眸一定,抓起怀中符纸,刺血点符,用指尖魂阴火点燃,抛向羽箭。
“嗬嗬……嗬嗬……”天摇地动间,李家庄的人纷纷逃到远处避难,虽然大家都想看胜负,但保命更要紧啊。李嗣承跑之前把小竹吩咐的面抱了起来,仔细地护着。
连小竹都震惊了,她虽习得魂阴火,但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漫天卷地的风把四散而来的旱魃尸扭成一股,羽箭纷纷被卷了进去,与旱魃一道消散人间。
天雷阵阵,小竹拔出金刚杵,向方天师投去。
御我五鬼,摄魂分尸!小竹后退一步,双手做印,引于神杵。
众人都惊吓得张大了嘴,方天师竟然在他们眼前被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金刚杵在空中不断转着,雷击穿身,降于残尸。不一会儿,数不清多少道雷劈在方天师残缺的尸身上。他就如同今天被烧得那十几具尸身一样,焦黑难辨真面目。
“青冥之焰,你不配用。”小竹见方骗棍死透了,才收回了金刚杵,走向李嗣承。路上看到从方骗棍中衣服中掉落出来的一个香囊,绣着方茂二字。原来他叫这名,不过也与她与无关了。
“我的面呢?”小竹问向李嗣承。
他如同周围陷入害怕的人一样,先呆了呆,然后又立刻把面塞在她面前:“好,好着呢,还,还是热的!”
见他疙疙瘩瘩的说话模样,小竹知道是吓着他了,接过面,摸了摸碗的温度,道了声谢。
“等等。”人群里窜出一道声音,又不由地留意着小竹的神色,颤颤巍巍地把后面的话讲了出来:“求天女降雨,求天女降雨!”
“快些跑回家,雨,很快下了。”小竹吩咐了一声,走到廊下,顾自吃起面来。
众人方才见到了小竹的本事,面色喜色止不住,纷纷快步往家里奔。热闹不已的族长家门前,顿时冷清了下来。只留下小竹欢快地吃面和在一旁守着的李嗣承。
“你们族长,是不是和他婆子不合。”这么久了,都不见里头的人出来找她麻烦。看来李省言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件伤痛的事。
李嗣承惊讶地看了小竹一眼,真乃神人啊,连族长家不宁都知道。他木讷地点点头:“是的,族长在外养了小娘,被家中大娘子知道,闹腾许久了……”
面还没见底,大雨如豆似珠,击打在檐上,雨柱漫天飞舞,似是把经年积攒下来的雨一股脑儿地落在李家庄。黄泥路流水纷纷,像是汇成了一条河,汹涌不绝。
小竹吃完面,把地契还给了一旁站着的李嗣承:“事情做完,我要走了。”
“不不不,您收下,我,我,谢谢恩公。”李嗣承说什么也不肯收。
“收下。如果要报恩,现在就送我去顺天府吧。”小竹把地契塞进他手中,看了看风雨晦暗的夏日。这雨,没个两三日,是不会停了。真可谓是旱时旱死,涝时涝死。
“那我去家里牵牛车,姑娘在此等我,莫被雨淋着。”李嗣承也不再推辞,生怕小竹生气起来都不让自己送她出村。他急忙跑进大雨里,往家中奔去。
天色已近全黑,李家庄里有几家先后亮起了灯,左两家,右三家,像空中的星星一样在墨色的大地上发着光。看来这个村里还是有蛮多富户的,难怪方茂会选择在此骗财敛人。雨下了许久了,还是那么大。昏黄的夜色中,一辆牛车慢悠悠地来到了小竹的面前。
李嗣承心里头着急,无奈雨天路滑,太快赶车的话,恐怕路上出事,才不紧不慢地驾牛前行。他跳下车,双手递给小竹一件蓑衣。时间紧迫,只好拿弟弟的蓑衣凑合用了,好在弟弟的东西都是家里花大价钱买的,除了不合身些,看上去还是簇新紧密的。
“恩公请上车,寒车简陋,请恩公见谅。”本来只有一辆木板二轮车,雨下的那么大,李嗣承思索着万不能让恩公劈头盖脸地随他淋雨,去邻居家借了些麦秆,用四根木柱搭了简单的草棚,又扯了两张粗麻布盖住做了卷帘。也许还会有雨丝扫进来,但也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挺好的。就是别叫我恩公了,没得把我叫老了。我姓竹,叫我小竹就行了。”小竹穿好蓑衣爬上了车,木板上垫着一层厚厚的麦秆,躺上去没那么硬。鼻尖都是麦梗的清香,好累啊,这回的魂阴火用得狠了,身体的疲惫如海浪一阵又一阵地袭来,“走吧,到了顺天府叫我。”
说完,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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