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佛弃
嘭的一声，一道身影从风雪中飞射而出，足足飞出了数里地才止住身形。
风雪中的白衣女子握了握拳，甩了甩手，将手上的黑烟悉数剔除后，手上的冰晶才渐渐消融不见，双眼凝重的望向远处那道迷雾缭绕的身影。她早已迈入已是
烟尘四起，碎石飞落。除了青牛山外，方圆数十里的几座山头，很难看到还有完好的。或被冰封，或被荡平，或是千疮百孔，又或被熔化凝固。
起初，几人交手还都有所克制，相斗范围不过方圆十几里，可伴随着几人越打越混，范围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大，致使崇德郡外围都受到波及，大片房屋被震裂吹倒，或被余波摧毁，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天空中电闪雷鸣，鬼哭神嚎，龙吟虎啸，佛唱道喝，非末日来临不可有之异象。
不论郡守官兵，富绅平民都人心惶惶，瑟瑟发抖，越来越多的牲畜接连暴毙，越来越多的人俯身叩首，一次又一次的磕头请求老天宽恕，或是双手合十面无血色的求神拜佛。可更多的人早已慌慌张张拖家带口的往相反的方向奔逃，热闹繁华的崇德郡乱成了一锅粥。
“千仞”
冰面女子低语，一如方才，千剑齐现，晶莹如水晶，寒光四射，剑尖直指远处神秘老者。
“飞雪”
在女子周围，千剑之间，又出现了一枚枚斗大的雪花，边边角角皆闪着寒光，随着一声娇喝，千剑与冰花齐发，划出优美的弧线直奔对面老者。
“女娃子年纪不大，下手倒是真不含糊。”老者摇了摇头，又故技重施，周身密密麻麻成百上千道黑色触手飞舞着直奔千剑万雪。
“小娃娃，看你细品嫩肉的，没想到竟是个皮糙肉厚的主。”牛鬼龇牙咧嘴的对绿发青年说。从交手到现在，这个手拿折扇细胳膊细腿的矮小青年，一直没有主动跟他拉开距离远攻，而是一直针锋相对的跟他肉搏，这可让他一直叫苦不迭，看似细皮嫩肉一捏就碎的肉体，没想到比精钢还硬，每次交手都仿佛劈在顽石上。
“小娃娃？”自称卜知足和蔡长乐的绿发青年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皮囊就是好啊，就是显年轻啊，让别人猜不到自己的真实年龄。
“阿陀老鬼还好吗？”绿发青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牛鬼呆立忘了继续进攻。
“你怎么知道老祖名讳？”再次细品绿发青年的称呼，牛鬼心中一凛，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我啊，我是卜知足、蔡长乐啊。”绿发青年笑嘻嘻的说道。
“装神弄鬼。”牛鬼冷哼一声，随即出手更重了，砰砰声不绝于耳。
如果说牛鬼与绿发青年是拳拳到肉的肉搏，那么玄雷殿的石玄与蓑衣客高更便是术法的巅峰对决。水桶粗细的闪电对水桶粗细的花草，荆棘般的闪电对长河般的枝条，可谓是精彩纷呈、针锋相对。
另一边，八条绕体黄龙如护体神兽般拱卫，将迎面而来的鬼爪冥气一一搅碎，一条接一条交互着直奔对面的马面而去。对面的马鬼也是有样学样，居然也模拟出八条乌黑长龙针锋相对而去。
皇道龙气神圣霸道，按说最是能克制邪祟鬼气，可如今对上马鬼所用‘鬼气’竟然不能完全克制，这着实让皇甫奇吃惊的同时不禁诧异。看来，这‘鬼气’并非如此前他打杀过的那些鬼修野鬼那般脆弱。心念及此，便催动体内龙气大股涌出，颜色也比之前略微不同。此前的呈现一种土黄色，而新涌出的呈现一种金黄，多了一丝厚重锋锐感。
刷！
一道如瀑的白练将来势汹汹的金光打散，青衣老道一挽拂尘搭于右臂，笑眯眯的望着对面眼色阴沉的王猛。
“小辈，听老道一句，回头是岸。”
王猛额头青筋暴起，一口一个小辈，一口一个小辈，还真当他很年轻啊，怎么说他也有数百岁高龄，在天界也算近千年排得上号的新起之秀，结果下凡的第一天内就被叫了数次小辈，当他是凡间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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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上的阿猫阿狗吗？
杀！口喝杀字，化成一道金光直奔对面的老道而去。
远处的金龙也在王猛吐出杀字的同时，浑身煞气暴涨，仰天长吟，气势汹汹杀向那白虎。白虎自然不甘示弱，虎啸阵阵杀气凛凛，金龙白虎一个照面便迸出大片血花。金色的血也大股大股的流淌，数道划痕，金色血花洒落在山头腐蚀出大片坑洞，红色鲜血洒落树林，枝叶枯败。
白虎胸部一侧出现一道可怖伤痕，又深又长，鲜血哗啦啦的流淌，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可看见里面蠕动的内脏。白虎对身上的伤熟视无睹，瞅了瞅前掌上那块硕大肉块，张嘴便吞了下去，身上白光一闪，伤痕合拢恢复如初。
金龙气愤的望着那头吞了自己一块肉肉的白虎，眼中杀气化作金芒，腹部的伤痕眨眼间便恢复如初，紧接着又争斗起来。金光与白刃的电光火石间，不时迸出大片赤金两色血花。
“阿弥陀佛。伽罗，听老衲一句，回头是岸，尔等莫要继续错下去，应重拾菩萨宏愿，重归我佛门下。”手持锡杖的老和尚面色悲苦，苦口婆心的劝说。
“呵呵，好一个苦口婆心，好一个重归我佛门下，真是好大的口气！”前两句还是面带讥色，最后这句却是疾声厉色，用上了佛门棒喝。老和尚对此倒是不受影响，可身后的那几人却是没有他那般境界与佛法，体内气机翻涌匆忙梳理紊乱的气息。
“你不过是密宗万千佛寺中的一名伪菩萨，境界不低，可佛法还是太过浅薄，不若你皈依我门下，有我跟诸位师兄的指导，定可让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伽罗一脸‘真诚’的游说道。
“呔！口出狂言！方丈即将得证菩萨果位，而你佛也不过是我宗供奉八大菩萨之一，怎敢让方丈归于你这佛弃恶人门下！？”
“住口！”老和尚一声历喝，罗彬才知失言犯错，内心也是一阵懊悔，懊恼自己修佛不济。
“佛弃？好！很好！你们密宗一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敢说啊。当年不把我等放在眼中，如今更是连我佛都不尊，别说你们三两伪罗汉加一尊伪菩萨，就是你们天主也不敢如此！”伽罗面色阴沉，身上的黑气绕提而行浮现背后化作一头蛟龙，死死盯着方才发言之人。
“小和尚，我看你们今天都不用回西天了，不若我送你们一程去见我佛，当面对他老人家赔礼。”伽罗森然的盯着老僧几人，嘴角带着一丝残忍，此刻虽僧衣在身，可身上却无一丝佛门中人的慈悲，眼中凶光毕露，仿佛来自地狱的夜叉。
时隔千年再次听到佛弃这个称呼，高颂‘众生平等’的佛门中人果真还是让他喜欢不起来啊，难怪明明佛法高深，可很多人却将路越走越窄，最终走进了死胡同。那普度众生度己救人的佛法，何时成了如今这般？啊，大概是自我佛往生时吧？！
“伽罗！你莫要张狂，罗彬有错老衲回寺自会惩戒，轮不到你来逞凶。”被称作小和尚的老和尚，面容肃穆袖袍飘动，白眉无风自动，身后的光圈更加耀眼。
修道一千多年的金行法师，千年之前与伽罗有过短暂交集，而那时的他不过是刚足戒的比丘，而对方便已是地仙菩萨，而今千年过去了，自己已是须发皆白的半步菩萨，对方容貌并未有明显变化，只是气息比千年前更加深厚了。
虽然伽罗不论在修行年月还是境界上都要高出自己，但他金行也不是泥捏纸糊的菩萨境。
空中气氛剑拔弩张，陷入许久的沉默，唯有越来越浓重的杀气在飘荡。
佛弃？观战的众人脑海中不禁满是疑问，只有为数不多境界高深且历经悠悠岁月的‘老人’才对‘佛弃’一词有印象。
提起佛弃一脉，便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脉的老祖——地藏王，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地藏菩萨，也是方才那护法金刚口中的悲愿金刚。而提起地藏菩萨便必须提一提佛门最后一尊佛，也是古往今来成就最高的一尊——释尊，如今人们口中的佛陀，指的便是他了。
佛陀，圆满觉悟真理者！佛法最高深者，集大成者，佛门至高无上之存在。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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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释尊起于微末，成于荒战之间，菩提树下悟道果，红尘业火铸佛身。相传，他的脚步遍及九洲每一寸土地，盛年的佛陀达到了上可横击九天，下可探九幽地狱。佛本是佛陀，可因为释尊成就太高，以至后世特意用‘佛陀’这个词特区分他与诸佛......
道门起源极久远，而佛门比之道门也不逊色。虽然上古的大战让生灵涂炭，但也正是因为上古时众生皆苦，佛道才能最璀璨吧......上古战乱，天昏地暗，道门济世救人，佛门济世度人，皆是名副其实的救度万灵，‘有救无类’。
古往今来，罗汉菩萨何止万万千千，而得证佛果的不过就那几位，释尊是最后一位，成就古来最高之佛陀。释尊存世期间，几乎达到了天上地下皆诵其名号的地步。
几乎与天地同寿，古来最高的佛陀，终也抵不过岁月长河的消磨，于上古期间往生极乐。
没了佛陀的佛门自然是元气大伤，可依然有无数罗汉菩萨，而在这当中又以四大菩萨最为出名，而地藏菩萨便是其中之一。上古过后，山河破碎，天地间灵气衰败，天界修整，人间凋零，地府动#乱不堪。地府十王死的死伤的伤闭关的闭关，原本秩序井然的地府也乱成了一锅粥，各自为政，鬼门关大开，百鬼夜行，扰乱世间。在无佛的乱世中，地藏菩萨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只身堕入地府，自此便未再世间显现。
在其堕入地府的千年时间里，原本鬼物迭出的鬼门也逐渐被一一关闭，祸乱人间的鬼物也越来越少，人间因此缓缓趋于稳定。有人推测，如若没有地藏王的舍身镇地狱，人间想要稳固下来，至少往后推迟数千载。
堕入地狱的地藏王凭借高深佛法与宽宏大愿，身后也渐渐有了一些追随者，地藏一脉也在地府中开枝散叶，逐渐壮大。为了弘扬佛法，也如世间教派宗门那般收取了弟子，地藏王追随者众多，可据说门下弟子却极少，但皆是佛法高深的存在，即便是在那深不可测、恶鬼纵横的地府中也是极强的存在。
有人说，自上古结束以来的数万年，佛门当中唯有永镇地狱的地藏王最接近佛，也有人猜测，晚年时期的地藏王已证得佛身，佛之道果也唾手可得，可地狱未空，所以佛果未取。不论何种猜测与说法，都从侧面认同地藏王的强大。可即便强如佛陀又能如何？终究免不了神灭往生的结局。
‘佛弃’这一名字的由来么，则自地藏王自地府消失千万载后出现的。源于这数万年内人间与地府的冲突中，地藏一脉渐渐偏离人间向地府一侧靠拢。许是应了那句‘近墨者黑’谶语，身处地府万千载，佛法高深，佛心坚定的地藏一脉，终究未能抵住冥府之气的侵蚀，污了菩提心。他们这一脉身上那时隐时现的阴秽之气便是很好地证明，况且他们大多本就是地府的阴灵，佛法可以去除身上的秽气，可却无法根除心底生发的恶念。人尚且邪念迭出，更遑论冥府出身的阴灵。
地藏一脉与人间诸多宗派渐行渐远，与佛门中各派也渐渐产生分歧，身处地府的地藏一脉被完全剔除佛门。不知何时起，大都用‘佛弃’来称呼他们这一脉了。
嗡~一层白光自右手浮现，涤荡伽罗全身，明明淡弱月光，却又是那么的让人不可忽视。
呼~伽罗望着手中的光团，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身后狰狞的黑色蛟龙渐渐隐于体内，寒风将空气中的杀意渐吹渐散。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随着脸上寒意的消散，伽罗脸色重归平静。
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扣，刹那大放光明，原本莹莹如玉的白光此刻竟是如此耀眼，不少人都止不住流出眼泪。光华一闪而过，不少人还在揉眼诧异，可那高立虚空的几位不少都眼色阴沉起来，没想到连他们也都中招了，光华一闪居然就没入了婴儿额头里，连阻止都来不及。
白皙的婴儿额头，白光没入，一点朱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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