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白骨

顾长生陷入沉思，他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更不相信厉鬼索命，如果很久以前死的人出现了，那么只能证明他没死，再也不证明其他的东西了。

“那她丈夫一直没有回来过吗？”琳琅道。

老叟摇摇头，“没有。”

顾长生道：“婆婆，我还想向你打听个人。”

老妇人似是还沉浸在冤魂索命的恐惧中，迟疑了一会才道：“啊？你说什么？”

顾长生道：“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他叫刘汉林，也是葬花岗的。”

老叟道：“你是说他啊，他当年也是陈家的长工。”

顾长生又道：“原来您和刘大哥认识啊，他最近回来过吗？”

老叟摇摇头，“这人好吃懒做，陈家败落之后，他也就出去谋生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顾长生沉默了。一夜就这样过了去。

农村的人总是起得早，比顾长生和琳琅都早，琳琅打着呵欠道：“你真的要去找鬼？”

顾长生道：“自然。”

琳琅道：“不找那刘汉林了？”

顾长生道：“已找不着了。”

琳琅道：“为何？”

“此间有鬼，他又怎敢回来。”说着顾长生仰天大笑。琳琅在其身后不知真假。

乱葬坡是附近村庄有名的死地，此地原不是葬人用的，不是葬人又何来的乱葬坡？当中自有门道。时瘟疫饥荒不时发生，那些害了疾病的生人，或不愿殃及家人，或受村民所迫，硬回不得村子里去，就都上了这乱葬坡食些野果蔬菜苟且度日，最后自然是都死了，其后不论是无家痞子的尸体，还是流浪在外的死人，或是那没有人料理后事的孤老，统统的被人抛在了乱葬坡。自古有东出阳光，西晒余温，，南风北送，怨气难增的“美誉”。

日头上了些许，但乱葬坡并不温暖，琳琅冷，透着脊背的冷，揪着顾长生衣裳的手冷得发白。琳琅一会觉得清风拂过，一会又见山中浓雾成型，她怕极了。

再往里走，阳光已透不进来了，能见的地方不足两丈，地上的尸骨也已经很多了，只怕再走，就没了落脚的地。周边的野果倒是长得很好。顾长生伸手要去摘一颗果子，忽的一声悲鸣惊起，一抹黑影直直的朝顾长生袭来，顾长生抱起琳琅向后一跃，那黑影落了空，顾长生足下生风，一颗石子直直的朝黑影打去，自是打中的，是一只乌鸦，那乌鸦扑棱着半边翅膀进了密林深处。

琳琅重重吸了口气，又朝着顾长生呼出去，顾长生笑道：“这畜生坏得很。”

琳琅道：“是啊，这畜生坏得很。”说着指指顾长生。

乱葬坡上是没有坟的，有坟的死人都不葬乱葬坡，琳琅指着远处的土堆道：“你看那是什么？”

顾长生望去。

一条绵长小道蜿蜒的从琳琅的一侧向土堆伸去，道旁绿草如茵，草中毒蛇窸窸窣窣的穿梭着，本来乱葬坡上不应该有人走的路，但这确确实实是人走的路，小道修整得极其平坦，顾长生无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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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如果见了阳光，道上是要开花的。

小道尽头的土堆，高只有二尺，土质竟是细腻得很，这次顾长生清楚的看到，土堆上开着洁白的花。土堆朝东的方向立着一块树皮，原来是一座小小的坟墓。

“走！”顾长生道。

二人沿着小路来到坟前，琳琅围着坟饶了一圈，只道：“好精致的小墓。”

又见坟前的小树皮，上书：陈娟。

琳琅掩口惊呼：“这会不会是……”

顾长生道：“是！”

只见顾长生弯起了腰，拿起树皮前的水果咬了一口，竟是甘水十足，显然是刚放上去不久。

琳琅嫌弃的咦一声，只道：“死人的东西你也吃。”

顾长生笑道：“只准她用我的小熊，不准我吃她的苹果吗？”

“小熊？”琳琅侧头向碑上看去。只见小小的树皮上挂着一只碧色挂饰，上绘的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浣熊，竟是用翡翠做的。

琳琅道：“你的小熊又怎会在此处？”

顾长生不闻只喃喃道：“是了，江春水出事时他在场，李家公子出事时他也在场，就连那王氏的秀才被害，他还是在场。”

琳琅不明所以，只道：“你在说什么？”

顾长生道：“我或许知道她的爹是谁了！”

琳琅疾步跟着顾长生，骑着马匆匆的朝都城方向行去。

琳琅高声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顾长生道：“丐帮！”

琳琅又道：“你知道苏大气在哪了？”

顾长生道：“或许吧。”

越富有的地方有钱人越多，有钱人多的地方，也是丐帮势力最强盛的地方。都城就是如此，同其他繁华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繁华得很奢侈，只因遍地是“大侠”，在其他的地方你不小心碰到了别人，少不得就要挥刀相向，但在这里你就算朝别人喷了一口唾沫，大多时候也只是双方自报家门，各道一声久仰久仰，再互回一句哪里哪里便双双邀约上了酒楼。

酒楼虽多，好酒却不常有，这里最好的酒都在阳春楼里，喝酒的人也多，但上阳春楼喝酒的却也少有，贵！

顾长生瞧着琳琅赞赞道：“真有钱！”

琳琅瞅顾长生一眼，又自顾将美酒佳肴再点了一遍。

顾长生在阁楼里转了转，忽见靠窗位置一名少侠玉树临风，左脚搭在凳子上，膝盖放着左手，右手手肘放在桌子上，脑袋枕着右手的拳头，似在沉思，表情时而紧凑，时而舒展，时而屏息，时而叹气。顾长生走了过去，抱拳大喝一声：“久仰！”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瞧顾长生一眼，疑惑的道：“你认得我？”

顾长生自顾走过去坐下，豪迈的道：“英雄何必曾相识，那风吹过去的过往不谈，今日只喝酒！”

那男子听着竟觉得十分有道理，抱拳微喜道：“受教了！”说着便给顾长生倒了杯酒，顾长生端起酒杯却道：“不知这都城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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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事？何故能引得来兄台这般风云人物？”

男子笑笑，压低声音神秘的道：“兄台这可是问对人了，这城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比如那凤鸣楼的娟儿……”说着男子冲顾长生扬了扬眉，顾长生自是懂的，干笑两声直道：“懂的，懂的。”

男子又扒过顾长生的肩膀，悄悄的道：“比如这次这么多英雄来此，就是为了参加丐帮第七长老的葬礼。”

顾长生眉头微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道：“原来如此！”

顾长生回到琳琅旁边，美酒佳肴皆已上齐，琳琅撇一眼顾长生，又自顾的吃起东西来，顾长生道：“丐帮……”

未待顾长生说完，琳琅接着道：“丐帮第七长老的葬礼嘛。”

顾长生讶异道：“你知道？”

琳琅道：“我还知道传言里他是被狗咬死的，也有人说他爬树偷人家的梨子吃，摔死的，反正知道的比你多。”

顾长生不语，琳琅又道：“这满城皆知的大事，有些人竟把它当做了秘密。”

顾长生讪讪的笑了两声，琳琅下埋的眼睛已笑成了月牙。

酒足饭饱之后，顾长生自是要前往丐帮的，哪知他们起身时被店小二拦住了去路。只听店小二道：“二位公子，那桌的酒钱还没付呢。”说着指了指顾长生方才坐过的桌子，那名少年已是不见，顾长生只装没听见，店小二就只看着琳琅。

丐帮的聚会自是不同寻常的，地点也选得十分独特，就在都城之外竹林的空地，搭了台子，搬了些许桌椅，果蔬只有少许，但这已是丐帮的最高礼仪了。

前往竹林的人络绎不绝，顾长生和琳琅也混在其中，见入口处排起了长队，原是参礼的人都要做些表示，大多数的人送了银票，也有野路子送些山珍蘑菇的，陈十七照单全收。

轮到琳琅及顾长生时，陈十七竟是一点也不惊讶，顾长生眯着眼睛笑道：“陈十七陈长老，不知我那包袱可够今天的礼金？”

陈十七道：“都是些破烂铜铁，也就几百两银票值点钱。”

琳琅不愤道：“陈十七你！”

陈十七又悠悠的道：“注意用词，现在我是陈十六。”说着扬起了嘴角，嘴角两侧的胡子也随着微风摆动。

不待顾长生说话，周围的人群早对陈十七的行为不耻，有人道：“陈十七，死去的那七长老是你的恩师，你不但不难过，还借着他的威望收敛钱财，当真狼子野心！”

陈十七瞅那人一眼，“我为什么要难过，他死了我就是丐帮第十六长老了，小子你注意点，我认得你，我现在叫陈十六，你再叫错我今晚叫丐帮所有弟子去你家！”

那人果然不再说话了，顾长生笑道：“礼金即是不够，补上便上。”

琳琅咬牙切齿的望着顾长生，掏出一百两银票的砸在桌子上，陈十七微瞟一眼，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揣进兜里，唱礼道：“顾长生携家眷，随礼一两，恭请入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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