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雁

谢祈翻开南枝新卖的话本，对着曲珧说道：“你最近跟南枝走的挺近的。”

曲珧开玩笑道：“殿下最近肯定食酸。”

谢祈把话本甩给他，讥笑道：“文琚多虑了，有你陪着她经商，我相信她很快就赚钱赚吐了，以后都不会在想着赚钱。”

古有士农工商，商属下流。

曲珧脸色稍变，皮笑肉不笑给谢祈作揖，从殿里退出去。

谢明玥半道上碰到曲珧，笑着跟他打招呼，但是曲珧不仅没理，还给了她一个白眼。

她的手僵在空中，反思起自己的一言一行。

从曲珧在马场上与她针锋相对，再到公主府家的后花园假山上跳下来，箭靶子前商量怎么赚钱，御花园里跟她商量话本怎么分章……顶多就是裴尚书家的女儿给她送了几盒糕点，而且是糖果铺子新出的，就因为没给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做了亏心事，谢明玥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糕点要不要补上？

可是都吃完了，婵媛送过来没两天就吃完了。

糖果铺子要排好长的队，而且那糕点还不便宜，这样还怎么攒钱。

正在想着如何补救自己岌岌可危的革命友谊，谢祈在身后拍了她的肩膀。

她吓的一抖嗦，转头望去。

谢祈道：“想什么呢？”

谢明玥眼珠子转一圈道：“没想啥呢，想怎么赚钱。”

谢祈皱了眉头。

谢明玥迅速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对他说道：“你怎么了？”

他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便绕着弯套她的话：“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她犹豫半晌，支支吾吾也吐不出来什么话，最后勉强从牙缝里突出两个字：“秘密。”

谢祈沉默半晌，思索良久才跟她说道：“你要钱的话倒是也可以跟我…”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似乎这个字很待商榷，他看着谢明玥的眼睛，许久才道出一个字：“借。”

谢明玥很礼貌的拒绝了他：“不用了，我现在能挣钱，可以挣的就不用借，可以借的就不用偷，可以偷的就不用……”

好似说多了。

本来就没打算借，更没打算偷，也不可能计划抢。

在谢祈疑惑的眼神下，她解释道：“寻之，我是个好人。”

他点头说道：“我知道。”

两人又商讨起，今天吃啥。

因为谢祈的事，曲珧也不是很乐意跟她一起卖东西了。

谢明玥哭丧着脸，跟他婉求道：“文琚，你知道我很菜吧。”

曲珧点头，一脸正经道：“知道，你一直很菜的。”

她继续说道：“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干多久。”

曲珧点头，给她补充道：“大概三天吧，裴家小姐买你的书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摇头，曲珧说道：“因为乔许看了白衣书生的书，他觉得很不错。”

她像发生了新大陆一样眨巴着眼睛。

曲珧继续说道：“你知道郑家小姐为什么买你的书吗？”

郑家小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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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圆脸的，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的女孩子。

她继续摇摇头，想不通那个女孩儿为什么要买她的书。

曲珧笑道：“因为赵家小将军喜欢看白衣书生的书。”

赵家将军就是上次不跟崔姝打马球的那个小将军，挺活泼的一个男孩子。

她再次受到冲击。

曲珧看到她的反应满意极了，他继续道：“你知道王富商那个女儿为什么买你的书吗？”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张妖艳的脸，是找她买过几回。

她继续摇头。

曲珧讥笑道：“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一个废物，离开了我做生意都做不来的废物。”

曲珧今天的火格外大。

但是谢明玥一想到自己吃独食的快乐，不成想给他带来如此大的伤害，负罪感顿时涌上心头。

曲珧转身要离去，她适时扯着他的袖子，跟他说道：“那我请你吃桂花糕好了，明天还在这儿。”

在曲珧嫌弃的眼神里，她继续道：“给你买两份，新鲜的，早上守着它开门。”

曲珧静默片刻，她揪着他的袖子转了一圈，两圈，只听见他道：“郡主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他扯出自己的衣袖，拍拍尘土，准备拂袖而去。

谢明玥叹口气道：“早知道婵媛几块糕点让你这么挂念，我就不一个人吃了，其实是因为里面有桃子块，我怕你吃了会起红疹。”

曲珧听到这里就转头了，看着她眼角微红，他皱着眉头，良久跟她说道：“明天还是这里。”

谢明玥喜上眉梢，哦了一声视作回应。

他继而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跟她说道：“两份，你自己说的。”

她点头如捣药，生怕把他吓跑了。

在谢明玥的授意下，谢婧在御街开了个布衣店，说是她开的，其实是谢明玥自己贴钱，好人就做到底。

两人鬼鬼祟祟的溜进店里。

谢婧道：“这样可以吗？”

谢明玥跟她打着包票：“你放心，只要你包装出来一个美人，你哥哥看上了你就成功了。”

谢婧点点头。

谢明玥继续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好人选的，长的挺不错的，我去给你介绍过来，人家也挺想攀富贵的。”

谢婧树了个大拇指。

谢明玥叹惋说道：“要是你哥看不上，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谢婧很自然接道：“不会的，我哥挺喜欢看美人的。”

谢明玥撇了撇嘴，这妹妹真是把自己的哥哥损到了。

把好色说的这么委婉也是独一份。

不过谢玉确实挺好色的，秦楼楚馆里的姑娘就没有不知道成玉殿下的。关键在于长公主对这样的事管的也不是很严格，论礼数，对谢明玥跟谢婧就要严苛许多。谢明玥隔很久才会去一次公主府，接受礼教培训的时日不会很多。可谢婧就惨很多，谢婧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要注重礼仪，学的东西也杂七杂八的，不仅涉猎要广，还要精，谢明玥光是听听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待敲定了计划，两人选起了布料。

艳而不俗，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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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番功夫的。

谢明玥拿起一块淡紫色料子，仔细摸了摸，问道：“你看这个颜色可不可以。”

谢婧摇摇头，她补充道：“我哥哥不是很喜欢这么清冷的颜色。”

谢明玥转手挑了件桃红色的料子，跟她说道：“那这件呢？”

谢婧又说道：“太轻佻了。”

这东西要求还挺高。

谢明玥环顾四周，指着墙后那匹料子：“那那个青色可不可以？”

谢婧的目光向上望去，点头道：“这个可以，还显得人活泼，我哥哥肯定喜欢。”

青色配什么花呢？

谢婧脱口而出道：“配个白玉兰吧。”

青色配白玉兰，听起来有些不着调。

她道：“白玉兰不会显得人更肃穆吗？青色又活泼，两样东西放一起不会冲吗？”

谢婧给她分析道：“你不是说我哥喜欢精致小巧的东西吗？”

她继续道：“青色不失活泼，白玉兰又显得人端庄，两者放一起就出彩了，显得人懂礼又不沉闷。要是光端庄的话，就显不出来妩媚了，太肃穆了我哥也不喜欢。”

谢明玥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

谢婧笑笑，当作回应，便去忙了。

谢婧的绣工是真好，谢明玥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姑娘也是越听越来劲，绣花越绣越精神。

她给她建议道：“你要不要考虑专注于绣花啊，琴棋书画那么累，每样都学精也太耗精力了吧。”

她疑惑道：“可是京城里的贵女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要是只会刺绣说出去会让母亲难堪吧。”

谢明玥叹气道：“可是你的人生里不只有你的母亲跟那些无所谓的比较啊。”

谢婧狐疑问道：“这很无所谓吗？”谢明玥理所应当的表示：“当然了，就是很无所谓啊。”

谢婧似乎不信。

谢明玥继续试图跟她讲理，跟她说道：“其实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生活里能用到几样呢，大多是你跟那些贵女们比拼完，然后轻松几天，过几天继续拿出来练，然后奔赴下一次战场。”

谢婧笑道：“你错了。”

谢明玥满脸疑惑的看着她拿出剪刀，剪掉手头上的布。

她继续道：“是刚比完就继续练。”

谢明玥同情道：“那你也太苦了，要是不喜欢也不必那么辛苦的。”

谢婧思索片刻，问她道：“那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谢明玥立刻跟她绘声绘色讲道：“当然是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啊，你看我喜欢读书，你喜欢刺绣，寻之喜欢骑马射箭，当我们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奋斗的时候，人生的意义不就尘埃落定了吗？”

谢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道：“所以你是这样看待人生的吗？”她郑重的点了个头。

谢婧叹惋道：“我以为人生就是一颗棋子，有一天需要我了，就将自己放上去，与周边的人一起围成一张网，牢牢占据着棋盘上的各寸土地。”

谢明玥本来拿起了旁边的一盘糕点，正准备往嘴里塞，一下子吃不下去了。

便宜曲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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