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之风云行

车队经过三个时辰行进，到达了万户布哲吉尔的坞堡。从归化城开始向西一路而来，随行人员已经感觉不到关外的气息。洪武年间此地广建坞堡卫所，逐步形成村集乡落。虽然历尽战乱，大部分仍是汉人聚集地。

多在此被驱使种田放牧，带来了烧窑制瓦，粗瓷炼铁等技艺。这些手艺工匠者在弯刀下多有存活，后又信奉佛教，受到喇嘛寺庙的庇护，才得以繁衍生息。已被大明抛弃的子民，和从陕甘逃难而出的流民黑户在此处得以存活，让经过此处的朝官们唏嘘不已，羞愧难当。

若是穿戴明国官服来此，会被这些唯唯诺诺的汉人当场砸死。得亏大家都是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在集市穿行时，这些瘦骨嶙峋的汉家儿女，用比对蒙人还谦卑的目光。远远地看一眼后，躬身候在路边双掌合十。嘴里咕噜着自己也听不懂的玩意儿，只有这样才能活条命，少挨顿打。

吉哲尔的坞堡是当年一个千户所驻地，周长五里。万户的家眷住在一套三进院子里，自己住在堡中央的大帐中。牛羊遍地，粪便污水横流，腥膻热臭弥漫空中，蚊虫竞速老鼠狂奔，热闹非凡。

洪诚戴着细高的防尘帽，朱由栩给他从脑瓜眉心鼻梁嘴唇中间，一根红线画下。就像被快刀劈成两半，刚开裂的样子。此刻捏着鼻子，两个耳朵上的大银环晃荡的亮光闪闪。

站在坞堡城门口歪头看了看，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万户大帐执事说道“去告诉你家老爷，王子已在噶木喇扎营，别再忙活了，这地儿王子能下脚吗。”那执事赶紧拱手称是，也是个识字的汉人。客套完向堡内快步而去，踩起的大地养分俗称有机肥，四溅飞洒。

洪诚转身回到大青骡子身边，在一块干净点的草垫子上擦干净脚底。翻上骡背，在骡子耳边说了句回营地，这骡子嘚嘚嘚跑起来，后面苍蝇都追不上了。

向西奔出五里，到达了车队休息营地。此处林木茂盛，凉风习习。最近的乌其堡的汉民上千人，远远地围着观看。有朝官家眷过去分发礼品，不时的传来欢笑声。

十二名朝官围绕朱由栩坐在桌前，正在翻看兵部早年的兵力分布图。因在此要歇息两个时辰，午后暑热少退时再启程。因此众人自发的开始商讨政务，挑选立府之地。朱由栩在铺开的空白纸张上，不停地写写画画，尺子来回测量，忙的不亦乐乎。

正勾线记录尺寸时，听得李继贞点着图纸喜道“找到了，找到了”。朱由栩放下铅笔向前俯身看着地图，李继贞指着地图上的点说道“这里是乌其堡，向偏西二十里为沙木堡。继续向西每隔二十里左右分别是乌岱堡·河湾堡·东河堡，东河堡也是千户堡。而过了东河堡向西偏北些就是瓦窑堡，”

朱由栩直起身盘算了下，对坐在邻桌的常仁武说道：“打发人，再叫几个佛陀。先行一步，前往瓦窑堡勘探场地，今晚务必赶到哪里扎营。”常仁武起身抱拳“诺，只是这瓦窑堡是什么地方？”说完走到李继贞的身旁。

看着图上的东河堡一拍脑门笑道“现在哪里叫二道河，林木茂盛零零散散也有百十户汉人。以耕田为主，我马上去安排。”说完快步去找如克，不一会儿，有三十人骑马出了林地奔西而去。

刘鸿训不解的问道“公子为何如此看重瓦窑堡？”朱由栩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沉吟道“从地理上看，哪里是进入五原的咽喉之地。在那里修筑综合城堡，就成了漠西的第一道门户。本来归义城位置合适，但近几年会和教会产生内耗。只有站稳了，才能考虑伸展之事。

五原是粮草之地，而银钱之地就是这瓦窑堡。这里的石炭，铁矿，石灰岩储量比套内高的多，五原那边的吉兰盐湖所提供的财力只能维持五原和套内的建设，所以我们一定要拿下瓦窑堡，修建隆兴城堡。为将来东进，打下坚实基础。”

旁边的李继贞思索片刻说道“公子所说之地，在秦时为九原郡属地，也是秦驰道的终点。汉时为云内州辖地，元时划为丰州，洪武四年归五原辖治，设边塞四十二卫在此镇守戍边。正統十四年，朝廷尽弃此地，沦为蒙人牧区。”

李继贞说完，众人均默然无语。原有的关外心态彻底消失了，左光斗沉吟道“公子的思路，是将五原定为粮仓。瓦窑堡定为工坊重心，那么北国府治地所设何处？”

朱由栩看了看桌子上的边卫分布图，想了下说道“现今已是七月，北国府临时在五原城挂匾。瓦窑堡区域在乌拉山东南，工矿重地不容有失。又是东进的起点，因此等到明年城堡修建完毕，北国府将正式开府。五原城将升格为州府治地，总治河套。”

刘鸿训看朱由栩说完，笑道“咱们先建他个五原州。”朱由栩也笑着看了看左光斗，两人同时说道“是～云·内·州～”‘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以前都只是听说过公子的种种传奇，在归化城前的龙卷风让大家彻底有了安全感。跟着神人走，是再正确不过得事。

远处人声鼎沸，车马滚滚而来。布哲吉尔万户率上千奴仆，抬锅拉羊盛情而来。蒸腾的热浪中，弯弯曲曲的影像透漏出无比的虔诚。高迎祥虽然对部落首领不熟悉，但对各部落的工头匠头大部分熟知。此刻领着手下的光头们迎上前去，高声招呼笑声一片。

树林中烟火缭绕，酒肉香气扑鼻。朱由栩又打发洪诚拿些小玩意儿，送给前来的汉家妇女孩童。换来狂热口号的喊叫和膜拜，吉尔端着一盘手抓肉走过来。用小刀精心割下块某部位的肉放在银盘中，端着银盘绕过桌子来到朱由栩跟前，俯身奉食。

这是部落臣服的礼节，朱由栩拿起一小块吃掉。洪诚接过银盘，吉尔欣喜的又端过酸奶，看着朱由栩敬天敬地喝完，这才直起身回到座位处。又招呼五个儿子上前参拜，算是混了个脸熟。长子信奉红教率领名下部落投在林丹汗帐下，使多罗涂满部精锐丧失。

在看到哈萨王子的法力施展，又见到祖上神像现世。吉尔算是找到了出路，部落总算不会没落在自己手中，才有了今天酷暑中的盛情。申时中，车队拔营。子夜时，在火把林立的行程中。来自黄河独有的气息已扑面而来，河水拍打石滩发出的涛声清晰可闻。

曙光出现时，车队熄掉了火把。却无故的停了下来，踏雪不安的跑到朱由栩车旁，用大脑袋蹭着朱由栩。车队中的所有骡马，都开始骚动起来，引得众人惊异不止。

朱由栩安抚了下踏雪，纵身到十丈空中右臂横扫拂过车队。人马全部平静下来，朱由栩前冲至队前落到地面。双掌向前轻推，一股温和的内力如清风般拂向五百步外。

两边林地蒿草中扑出上百条壮硕的狼犬，当先的十条牛犊般高大狼犬。连跳带蹦摇头晃尾，瞬间跑到朱由栩近前，‘呜呜呜’叫着绕跑跳跃。朱由栩每个都揉了揉狗脑袋，也发现后面的狼犬体格都不大。想必是新一代的狼犬刚开始行事，朱由栩施展内力，将每只狼犬都安抚一遍。这才都坐立下来，直愣愣的目光看着朱由栩。

少倾，马蹄声如雷。近五千骑兵冲出晨雾，当先一壮汉高举右臂握拳。大队骑兵停在千步外，前排的近三百人翻身下马，向朱由栩奔跑而来。朱由栩看着如此精壮威武的狼骑兵，也是心潮澎湃。

随即抬脚，急速来到跑在前面的大汉面前。那大汉一愣急停大叫“小师叔，想煞十四了。”噗通就趴在朱由栩脚边，后面其他人齐齐跪倒喊道“拜见小师叔·少爷·公子”，一通乱叫，涕泪横流。朱由栩拉起老十四巴特尔，挥手间将三百多的行者·修者·厂卫密探·六扇门探员全部扶起来。

看着打扮的跟耶律阿保机似的巴特尔，再看看画的跟猫妖似的张五哥。还有那些奇形怪状如小鬼般的众人，大家也端详着如西夷僵尸般的小师叔。顿时爆发出哈哈哈的大笑，畅快无比，惊起无数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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