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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凝!血沸!!

十八、

四个年轻人杨壮、田晓雅、张哲、赵群,肩着使命,怀着热情,踏雪放歌,拥着“黄牛的”,百米赛跑似的扑向小箐村。有时嫌行速慢,索性让黄牛“下课”,四个人连拉带推,加快了不少速度;黄牛在人的牵引下,也被迫一路小跑;大伙儿累得不行,就小憩一会儿,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可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着阳光,充满着激清,充满着幸福。摔倒了,爬起来,一个笑脸;划伤了,贴个“云南百药创可贴”,小菜一蝶;遇到坡坎,喂满肩头,齐声喊“预备起”。真个是:

一张牛的四颗心,风雪坎坷任我行。

明知前途多艰险,救灾车轮永不停。

又道是:

冰雪如镜,大爱无垠。山重水复,众志成城。道阻且险,永不言愁。走梁过箐,累死黄牛。

时间,速度;速度,时间,与灾区群众相连。老牛呀你快点走,切莫耽误了途程。一路上行走有声,车过无痕。正所谓:

绵延山壑更无鸟,青春放歌踏雪香。

危崖万丈悬巨瀑,险道四尺走高梁。

真是说不完的有惊无险,道不尽的险象环生。接下来是一段较平的路,大家松了口气;走不多远,发现此路穿过一片松柏林,面前的情景,让每个人都愁上眉稍,热血顿凝!天,路两侧的树,在冰雪的重压下,或弯或折,把路都给堵死了!莫说车子,就算是人通过,也是难上加难!

张哲拍腿顿足,急躁而自责的大声说:

“哎呀,蠢驴!春驴!”他对一旁发呆的赵群说:“赵群,我俩都是蠢驴,这情形我们该料到的!”

赵群呆望着前边的路,心情抑郁的说:

“这下该怎么办呢?”

晓雅更是急得秀眉深蹙,粉面堆云,望向杨壮欲说不说的样子。

杨壮虽是浓眉紧锁,满脸却仍然坚毅执着,他走向晓雅,为她拂去头上,身上的积雪。

“别着急,一切都会过去的。”又转身对张哲、赵群说:“两位仁兄,你们带着刀或什么利器没有?”

张哲、赵群都摇摇头。

杨壮走向他们,又问:

“离这最近的村寨有多远?”

听杨壮问,张哲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又暗淡下去。

“花山寨离这最近,约公把里路,有三十多户人家,路不大好走。”

杨壮听说,心中升起了希望,商量地说:

“我想这样,让赵兄和晓雅在此等候,我与张兄去走一下,尽量得到他们的帮助……我们先找点柴来,生个火,你们看怎样?”

张哲右手摸着后脑壳,在思考着杨壮提出的问题,然后放下手,犹豫地说:

“我觉得希望不大。一呢是与他们没有交往,又是少数民族;二呢怕他们也在自救,自顾无暇……我想,还不如去小箐村,虽然远一点,也就三几公理,这样呢倒怕是十拿九稳。”

赵群接口说:“张哲的说法我同意,现在离天黑的时间愈来愈近,宁可稳中求快。”

杨壮征询的目光,望向晓雅。晓雅正着急不能看到老爸,又听张、赵两位说得在理,便说:

“对具体情况我不熟悉,但听两位仁兄说得很有道理,我同意他们的意见。”

杨壮在不自觉中成了四个人的头。他说:

“好,我也同意大家的意见。那怎样安排人员的去留呢?”

还是张哲先开了腔,他说:

“我呢有个看法,大家看恰当不。杨兄弟与晓雅呢去小箐村求助,我与赵群留守。道理很简单,晓雅急于看到她老爸,而杨兄弟呢最适合也相信最有能力保护小雅。”接着意味深长的补充说:“杨兄弟,我们的天使就交给你了,任重而道远哪!”

杨壮听毕,有些忧心的说:

“张兄这样考虑,好是好,但我想,晓雅与我同行可能会慢得多……晓雅,您别误会我嫌您慢,因为灾区的物资急需送到,而天快黑了,而您去的目的是看到您老爸平安,我保证,我一到小箐村,一定把老师安顿好,然后带着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杨壮话未说完,晓雅娇容变色,生气地瞅了杨壮一眼。

“你去吧,我不妨碍你,你嫌我拖累,你大可一个人飞着去,我就是爬,也会自个儿爬着去。”说完,转过身去低首垂泪。

杨壮十分尴尬,又着急,又慌乱,甚至于是后悔。

“晓雅,别,别这样,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我不是看着天快黑犯急吗?”杨壮苦着脸说:“我是想,灾情紧急,天又快黑,刻不容缓,由我代您看望老师……区别只在,您得延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我的老师您的爸,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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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可是’了。”张哲插嘴说:“依我讲呢,有及在此眈搁时间,不如赶快让晓雅和你同去,况且呢,山高路险,有个伴呢总还是好些……五六里里路程,快呢也快不了多少,慢呢也慢不了多少。”

赵群亦劝道:

“别再犹豫了,快,牵好我们天使的手,你可千万别让她溜咯哟。”一向不开玩笑的赵群,说出这一语双关的话,惹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其实,田晓雅心里清楚,杨壮说的是实话,可她心里就是不顺畅。若是别人说倒也罢了,可偏是由他说出,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她希望的是,就算别人叫他独去,他也应坚持带着她同往!虽怀有私心,可她心里会特别甜。那时,她也可以做出大公忘私之举,坚持让他一个人去,让他带着牵挂,而她却留下思念,可他这个呆瓜,也实在呆得太可以了。转念又想,不正是冲着他这呆,这实,才启动心扉的吗?

张哲看着杨壮一脸尴尬,晓雅满腹心事,走过来,把杨壮拖过来,把晓雅的手放到了杨壮的手里。

“别再犹豫,去,好好演一出‘雪山侠侣’。”

晓雅脸色绯红,挣脱手去,娇嗔道:

“我才不稀罕呢,让他去演他的‘雪山孤侠’好了。”

杨壮一怔,知晓雅在说气话,往往言不由衷,便一把抓紧她的手,带委屈带豪气的说:

“晓雅,您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却故意说话堵我……那好,我们就演一场‘雪山双飞狐’,敢不?!”

晓雅希望杨壮说几句温软的话,收回成命,那她就会婉言谢绝,公而忘私,不想他却侠气冲天,反问她“敢不?!”她自尊心陡起,眉毛一扬,一派女侠风范,全没了往日的腼腆。

“敢!”她干脆有力地答。

“会滑冰不?”他再问。

“会!”她答。

杨牡问张哲和赵群:

“你们可有带子?”

张哲不知他葫芦里卖啥药,但既然他要,就从身上摸出了一卷绿色的背包带递给他。

杨壮亦不说话,用带子在自己腰上缠了两道,结个死结,又如法把另一端在晓雅腰上系起。又看晓雅的鞋子。

“不行!”他说着从外衣下摸出一双平底半筒胶鞋,叫惊讶异常的晓雅换了。“我俩先在此演练一下。记住,把自己当作是在滑冰场,手挽带子,收放自如。这样,以坊有谁失控,可相互照应……”

直至此时,晓雅才明白杨壮的‘雪山双飞狐’之意,一时心里不安,但事已至此,也只有舍命倍君子,搏上一搏了。她略一提气,上身半躬,脚下本就滑溜,腰腿一用力,身手调节平衡,整个人稍晃了晃,便轻稳自如地来回滑动。与此同时,杨壮见晓雅提气躬身,便随即滑动,急趋缓至,与晓雅若即若离,进退相依,转动相随,一时间,两人忽远忽近,左盘右旋,一条布带,竟把他们连在了一块。

“好!好!”张哲、赵群大声喝彩。

晓雅一脸自豪,满心甜蜜;杨壮面有得色,牵着晓雅,做了个漂亮的“双飞”动作。

两人停止滑行,告别张、赵二人,便沿路向前钻着歪树倒枝,开始去演绛那未知的、肩负着使命和孝道的“雪山侠侣”的故事。

杨壮和晓雅相继跟着,爬过倒树,越过断枝,或钻过弯稍搭起的桥拱。扒开通道,一团积雪落下;推开雪冢,几分寒冷入骨。尽管满头雪泥,一脖颈的冰凉,却也阻不住,杨壮的坚毅执着,晓雅的倔犟勇敢。终于,穿过了数百米的冰树雪枝,越过了近百丈的狭坡徒道,进入了两边开阔,向前倾斜的冰道。两人握了一下手,四目相对,默契地提气躬身,脚下滑动,便向前滑去。

“注意平衡,控制速度!”杨壮边滑边说:“趁现在路直又不很陡,练习收放布带,目视前方,用心观察路向!”

晓雅依言而做,轻收缓放,竟也随心如意。只感到脚下滑动,耳畔生风,好长的一段路程,已被甩在身后。

杨壮见晓雅如此快地进入情境,满心欢喜。

“晓雅,没想到您这么棒!”

晓雅听杨壮赞美自己,心中十分受用,却故意听而不闻,大着嗓子说:

“这种感觉真好!”

杨壮知她故意不搭理自己,摇摇头,笑笑,不以为忤。

转眼,进入了弯道。

杨壮宁神凝气,即刻控制速度,同时,挽紧了布带。

“晓雅,沉住气,降低重心……”

晓雅乍遇弯道,心生恐惧,尽管杨壮及时提醒,还是有点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其时又遇坡更陡,速正快,晓雅惊呼:

“壮哥,快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杨壮“唰唰”两步趋向她。

晓雅喊声刚落,整个人就向后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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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杨壮奋力赶上去,一手向上提布带,另一手朝下一抄,把个玉面失色的晓雅硬生生的给托住,就势一个旋转,滑向靠山的一边立住。整个过程,仅在分秒之间,动作洒脱,姿式优美,当真是漂亮极了!

其实,就算杨壮不能把晓雅托住,晓雅亦无性命之忧。因为,缠在晓雅腰上的绿色布带的另一端,是被杨壮控制得牢之又牢的。然而,虽无性命之忧的晓雅,却免不了皮肉之苦,在他,那也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晓雅是大家心目中的天使,是他心目中的玉人,就算是自己摔得头破血流,也不能再让这个“天使玉人”再有毫发的损伤。为此,他为刚才的一幕感到后怕,也使他决心最大化地缩短两人之间布带的距离。

“没吓坏吧,晓雅?”他关切地问。

“谢谢你,壮哥。”她答非所问的说。

杨壮见她如此,放心了许多。他故意的、微笑的问:

“还敢不?!”

“敢!”晓雅一副不屈的样子。

杨壮看着她不服输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怜爱,更是忍俊不禁。

“算了,还是把我们之间缩为零距离吧。”

晓雅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零距离?”

杨壮的脸一红,说:

“对。还是让我牵着您的手把稳,不再让您从我身边溜走。”

晓雅见他脸红,心中窃喜;又听他一语双关,一脸不正经的在笑自己,芳心怒放,却故意的说:

“美的你!”

杨壮见晓雅脸现红潮,亦羞亦怯,亦娇亦嗔,真个是: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檀口轻盈,星眼流盼,竟望得呆了。

晓雅见他呆望着自己,一时慌乱,以为自己有失检点,忙低头巡视着自己的前胸上下。

杨壮忙收心敛神,心中不无惭愧。

“对不起,我失态了。”

晓雅恍然大悟,脸现羞态,半嗔半喜。

“你太坏!不理你……”

杨壮不由分说,抓紧她的手,真诚的说:

“您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不理我。”

说着,当真拉晓雅的手在百己的脸上打了几下。

晓雅急道:

“你疯了……一点儿都不懂人家的心。”

杨壮一听,喜上眉稍。他牵住晓雅的手,两人再次对视了一下,便快速地向前滑去。遇到不平的路,又停下来牵着手走;遇到上坡,晓雅双手坠着他的手臂,不很用力的便跟上了他。

责任,撞击着杨壮的心,使他强忍着浑身的疲倦和酸痛,以极快的速度,或滑或跑,或大步疾走,一刻也不敢怠慢;牵挂,牵动着晓雅的五内,拉动着她那双娇嫩疲弱的腿,不停地起起落落地、跌跌绊绊地、稀里糊涂地向前趱赶着。

“晓雅,真想不到,您这么勇敢,这么坚强,我还真看走眼了。”

晓雅急喘不已,双腿如坠千斤。听杨壮赞她,虽有话想说,但已没了力气。半天,才气喘的、嘤嘤的说:

“壮哥,你别……在夸我了,我的……脚,都快不会,动了。”

杨壮大惊!忙止住滑动,晓雅的手臂,竟有两道雪痕。原来,晓雅几乎是被杨壮拖着走的。杨壮痛悔不已,心中大骂自己“蠢驴”!

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让晓雅坐在他的腿上,轻轻地为她搓揉着,拍打着,眼泪竟止不住的流出来。

“晓雅,晓雅,”他轻柔地呼着她的名字。“都是我不好。可怜的晓雅,您怎么就不叫停呢……唉,杨壮啊杨壮,你真是个大呆瓜,大木头!”

晓雅脸色渐转,唇上又有了潮红,呼吸也平顺了许多,晶莹的泪珠又蓄满了眼眶。一种甜蜜的、幸福的笑,就从她的嘴角绽开,慢慢地,布满了她整张白皙的、雅洁的脸。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不能怪你,一点儿也不怪。”

看着晓雅的笑,听着晓雅的软语,杨壮心底的震撼,胜似八级地震!微笑中含淡愁,娇弱中蕴坚强,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呀?!那娇嫩的、单弱的身体里,怎么会藏有比钢铁还硬的东西呢?然而,他实在无法不谴责自己,心中的痛,心中的悔,揪扯着他的五脏六府。但看着她满是幸福,满是甜蜜的样子,他的伤痛,又好了许多。他又产生了个奇想,想再试她一下。

“还敢不?”这次,他问得很轻,很柔。

“敢!”她的回答,仍是那么的不置可否。

他投降了!他被这个年轻漂亮的、看似娇弱却硬如磐石的女子折服了!可他再也忍受不了让她那单薄的身体再受到任何伤害,他再次不由分说地把她扶起,背起她,拽开步子,向前滑奔而去……

在绵延起伏的雪谷中,回荡着“唰唰唰”的踏雪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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