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

雍熙年间，大宋王朝的北伐战争在辽朝铁骑的冲击之下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宣告结束，光复中原、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夙愿对于华夏正统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迷梦，泡影般，触之即溃。其时，位于辽朝东部蛮夷之地的女真族却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冉冉兴起，如一轮新升的太阳，开创了“满万不可敌”的传说。于是乎，驱狼吞虎也罢，坐观虎斗也好，亦或者是自以为经过深思熟虑的权谋算计，宋金海上之盟应运而生。在这次充斥着腐朽懦弱与一厢情愿的谈判中，中华正统皇朝迎来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举国欢腾。

与此同时，偏安于大宋南方的蛮荒妖族之中，真的升起了一只金色的太阳——烈阳妖皇，蛮荒千年来最强妖皇横空出世，以雷霆之势统一蛮荒九郡，暗自合并九大妖王殿为九阳殿，欲北犯大宋南疆。大宋剑圣获知消息，怒而仗剑南下，问剑蛮荒九阳殿，遂与烈阳妖皇一连激战三天三夜。

......

“霍稼轩！你当真要不死不休？！”一轮硕大的火球红日般悬挂在天边，整个蛮荒皆笼罩在血海般的光辉之中。撕心裂肺的怒吼便从这红光中喷薄而出，虚空震荡、天地变色、山河呼啸。

“呵！蛮荒之地的孽畜也敢妄自称皇？你若老老实实地做龟缩在蛮荒也就罢了，既想北上犯我大宋疆土，那便留你不得！本圣定要将你打回原型！”稼轩剑圣反手负剑悬浮在狂风之中，冷漠地眤着火红的血海中的一只若隐若现的火凤，他那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在剑气的鼓动下咧咧啸响，宛如雷鸣。

烈阳妖皇登时勃然大怒，仰天怒啸一声，尖锐的嘶鸣唤来一阵罡风搅动血海扑向了稼轩剑圣。

稼轩剑圣不急不缓地竖剑立于胸前，只见其手腕轻轻一震，剑气雷鸣骤然停止，滔天火海仿若碰撞到了无法撼动的山岳，砰然溃散开去，无一缕火光可以接近那白衣分毫。

......

千里之外，有一条千余米长的光龙，横卧在一座繁华热闹的古城之前，正发出低沉而尖锐的嘶吼。走近一看，这千米光龙赫然是天下五胜之一的飘渺剑冢，其中交错竖立着万余把仙剑，剑光之盛，绵延百里而不绝，剑气共鸣，穿越千里而不息。一位邋遢的青衫剑士侧卧于地，一手握剑拍打着地面，一手撑着脑袋，闭眼聆听剑冢之中唯有他一人能够辨别出的一缕清风拂动出的高歌。

清风如蛇，游荡穿越在万剑林立的空隙之中，无形无质，不可捉摸。

青衫剑士的神识，与这清风一起，游荡了三天三夜。

蓦然，青衫剑士心有所感，登时翻身跃起望向南方，睁开锃亮的双眸，刹那从剑冢前飞上高空，一道青光流转闪烁间，又分裂出一道更加锐利的青芒。

“拦住他！这是浴火重生，这混账东西想借机破境！奶奶个腿儿的，谁给他的胆子，敢比我先破境，给老子憋回去！”原来这烈阳妖皇在与稼轩剑圣争斗之时并非以火御敌，而是浴火重生！厉声断喝响起，远去的青芒化为一道剑气从遥远的天际直奔南荒战场而去，初始只是一道细线，眨眼之间又变成了擎天玉柱般大小，待到逼近妖皇血海，擎天玉柱无声爆裂，化为漫天剑雨，每一滴‘雨’璀璨生辉，组成坠落的银河，落向了火焰风浪。

“哈哈哈，我神功已成，即使你们双剑合璧又奈我何！”烈焰妖皇的叫嚷声中满是轻蔑与不屑，还夹杂着毫不掩饰地骄狂与兴奋。浴火重生！经过这一次浴火涅槃，她就是真正的凤凰！此方天地，她即是唯一的皇！无论是中原正统还是长城塞外，再无人族可以奈何蛮荒九阳殿！妖族即将因她而崛起！

“哼！你想成凰？我答应了吗？你可以猜猜我为何晚到了三天三夜？”说话之间，青衫剑士已至近前，戏虐的骂声转为三声阴沉地质问，径直没入火海之中。

“终于来了！”稼轩剑圣蓦然长出了口气，一连大战三天三夜，饶是他也消耗巨大，若非青衫剑士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来助阵，他还真有可能被这妖皇钻了空子！想到此处，霍稼轩不由倒吸凉气，若真被烈焰妖皇涅槃成功，它便是天下第一强者，后果不堪想象！大宋皇朝将面临南北夹击的艰难处境！

“哈哈哈，故弄玄虚，世上没有任何剑法能破得开我的防御！没有依仗的话我岂会和你们这剑道双壁冒险对战，我可是妖皇，何不让你们的皇者与我来一场皇者之战，呵呵，赵家小儿敢吗？胆小如鼠，也配称皇？还想继续压在我们妖族之上，痴心妄想！”烈阳妖皇桀桀冷笑，天地之间的烈焰滔滔应声倒卷，向火海之中最刺眼的血红退去，逐渐收敛凝聚成为一个椭圆形的火球。

“呦，好大的口气，谁说破不开就扎不死人，我这剑法的第三般变化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接好了！”只见火海中的青衣剑圣轻轻举剑跃过头顶，并无其他动作，先前冲击火海、宛若银河坠落的剑光重又大放光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笼罩着烈阳妖皇的火球的周围。天空之中，出现了一片灿烂的星海，星光之盛更胜过烈烈火光。

“这是？”烈阳妖皇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强烈的危机感令她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忙自勾动天雷，以防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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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后来者的境界虽比她与霍稼轩差了一截，却是百年来天下第一不符合常理的怪胎。烈阳妖皇虽在言语之中所不甚在意，实则警惕到了极点，甚至想要以涅槃时生成的天雷逼退大宋的剑道双壁。

“来喽！”青衣剑圣并不在意妖皇的举止，突然翻转剑身，手腕轻轻一震。‘嗡！’一声轻响迅疾扩散向剑光星海与烈阳妖皇。

‘轰！叮叮当当咚咚锵！’巨大的爆炸声突兀地在天空炸响，一剑激起千剑荡漾，千剑剑光齐齐震鸣，剑气、声波、振动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正中心的椭圆形的火球！既然破不开，声波振动总能传到里面去吧！青衣剑圣冷冽地扬起嘴角，手臂再震，更大的声波涟漪冲向了剑光星海。震鸣声回荡在苍天白云之间，方圆千里之内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征战，兵器碰撞与战鼓的雷鸣惊得蛮荒之内万千生灵哀嚎不止。

“啊！混账，你们欺人太甚，我非要浴火重生给你们看！”烈阳妖皇怒火中烧的嘶吼被波动荡漾得绵软无力又扭曲狰狞，不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烈阳妖皇心急如焚，怒火难遏，陡然加快了破境的速度，火光上空应声形成一朵阴恻恻的黑云。

“天雷！来吧！我到要看看，是剑气更强还是天雷更盛！”阴云间雷光电闪，明灭不定，霸道无匹的威压从中渐渐扩散开来，俨然有压过剑光星海之势。

“能行吗？”稼轩剑圣瞟了一眼后来者，怔怔地盯着前方。他虽然相信青衣剑圣的剑道，可感受着蓄势待发的雷光的恐怖威压，不禁生出些许担忧。

青衣剑士微微颔首，微阖双眼，稍一思忖，郑重其事地说道：

“如果当真事不可为，还劳烦稼轩老弟先顶上一阵！”青衣剑士语气真挚，神情肃然，慷慨激昂。

“哦，柳兄还留有余力？还能再出一剑？”霍稼轩满怀欢喜，作势上前缠住烈阳妖皇拖延时间。大宋千辛万苦迎来的些许喘息之机，断断不容许一个孽畜破坏！

“错！”青衣剑士厉声断喝，指着前方铿锵有力地说道：

“为了能再出一剑，我决定谋定而后动！战略性撤退！”青衣剑士脸不红心不跳，吐口吐沫在手心里抹了抹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披头散发的脑袋迎风一扭，给了白衣剑圣一个邪魅的侧笑。

“……”稼轩剑圣两手一抖，险些更换问剑目标，强压着心里的阴霾，向那剑光星海与阴云之间飞去。看来终究还是被这烈阳妖皇打断了悟剑啊，不知是否值得啊！霍稼轩在心中喟然叹息，剑气瞬间攀升，沉声补充道：

“我去再递一剑！绝不能让他逃了！”烈阳妖皇被困在剑光振动之中，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在此时，超乎所有人的预料，蓄势待发的天雷毫无征兆地传出一声奇怪的声音，登时吓得两位剑圣与烈阳妖皇木然呆滞。

“这画的什么破玩意儿？我来添几笔！通灵术加八卦阵图，咦，再加个太极阴阳图吧！完美如斯，天才如我！”

“......”虚空为之凝滞静止!

“天雷成精了！苍天果真有灵？”饶是宠辱不惊的霍稼轩也不禁为之惊诧莫名，一动不动地停在剑光星海之前，愣怔地转头去问青衣剑圣！苍天之上，雷云之内，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

“稼轩兄，先顶着！我先战略性撤退！”声音已在千里之外，而且还在不断远离此间……

霍稼轩嘴角抽搐，也不敢久留，向远处急掠而去，一瞬千里。

“啊！好强的威压，是谁？是谁打断了我的浴火重生、涅槃成凰？我与你不死不休！”剑光星海依然震荡着烈阳妖皇，椭圆形的火海在波动激荡下逐渐散开、淡化，徐徐显露出一枚巨大的金卵，丈许粗细。金蛋之内有一只鸟型幻影正在震荡中扭曲挣扎，宛若一团凝成实质的火焰在风中狂舞，又如一只陷入泥藻的苍鹰在呼唤天空！烈阳妖皇既惊且怒的咆哮声中，黑黢黢的阴云又生变化，明灭不定的雷光倏然变得祥和而安逸。七道祥瑞的霞光取代了雷光，接连铺打在了金蛋之上，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啊！不！不，快停下！这是什么力量，好强的威压！”

七道祥瑞之气、彩色霞光，竟然变成了七道彩色丝带，紧紧地束缚住了金蛋。剑圣剑斩无法撼动分毫的金蛋既然在虚无缥缈的霞光的束缚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不要，我不要涅槃了！放过我，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贼老天，你也要与我为敌不成！我与你不死不休！”烈阳妖皇痛苦地叫嚷，时而告饶，时而狂叫。

“这是，鸡蛋？”剑道双壁被突如其来的异变稿得晕头转向。远见疑似天雷之灵的力量唯独针对烈阳妖皇，并未攻击旁人，二人壮着胆子飞回一段距离，仍不敢接近大战之地，远远观望后续的变化。举目看去，二人不由目瞪口呆，那巨大的金蛋已经缩小得和寻常的鸡蛋一般大小，在天空中如一粒尘埃，紧接着，霞光一闪，带着所有的一切，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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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倒退回一刻钟前，某大学某图书馆内，赵师师一手提着漫画书，一手捂着空落落的肚子，垂头丧气地走进了阅览室。

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弦月挂在窗外的柳梢上，在赵师师眼中就像一颗大香蕉，她恨不得立即变成天狗，汪汪叫唤着把发光的香蕉生吞了。

“圆点也好啊，大饼比香蕉扛饿！”赵师师摇头瞎想，为了遥望香蕉充饥，寻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顺手把全套的火影忍者扔到了桌子上，没想到碰出咣当一声，把自己吓了一跳。想着在这图书管理弄出声音打扰别人总归不好，悄悄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人撇嘴瞪眼，却远远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周末的深夜，图书馆内没几个人学习，倒是有那么几对儿以学习为名腻歪在一起的情侣。

得瑟个屁啊！不就男朋友嘛，在这就亲起来了，我呸！整个大学四年从没有过男朋友的赵师师羡慕嫉妒恨地撅起嘴，百无聊赖地翻看火影漫画。原本，已经快要大四毕业还工作无着的她兴致冲冲地捡起了名为文学的梦想，并投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份稿件，不料编辑大手一挥就给她一枪爆头，毙了个干干净净。不愿服输的赵师师四处寻找灵感，买了杂七杂八的书籍，其中就有各种漫画。随意翻了几页后，赵师师忽然不屑地抿了抿嘴，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瞎哗啦了好一阵儿，嘴里振振有词：

“这画的什么破玩意儿？我来添几笔！通灵术加八卦阵图，咦，再加个太极阴阳图吧！完美如斯，天才如我！”画完八卦图和太极阴阳鱼后，赵师师又开始望香蕉充饥，昏昏沉沉地流着口水。

“都是小说的错，写个屁的小说，连屁都没得吃了！”赵师师揉着呱呱乱叫的肚子，咒骂着自己的异想天开。忽然，赵师师从窗户玻璃上看到一个男生大跨步跑出阅览室的背影，慌里慌张、踉踉跄跄，挨狗撵了似地。赵师师的鼻子灵巧地抽动了两下，低头一看，蓦然两眼放光：

“这是，鸡蛋？”

“我靠，终于有男生给我送礼物了？还是这么别致的礼物！”

赵师师盯着桌子上的鸡蛋，抽囊着漂亮的脸蛋儿，老大不情愿地撅着嘴，绝对是隔壁理工男！买束花也好啊，黄的白的我都不在乎！没有在乎鸡蛋压到了自己的杰作，余光之中，她发现书架后面被自己呸了的情侣正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鸡蛋。赵师师二话不说，扑在桌子上抱住了鸡蛋，狠狠地瞪着前面。开玩笑，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虽然独特了一点，别致了一些，可好歹能垫吧一口。理工男也不是一无是处，务实，谁也别想和我枪！

叮叮咣咣！那两人成功被赵师师吃人般的眼神逼走，和先前的男生一样落荒而逃。

赵师师骄傲地甩了甩及腰的长发，打起鸡蛋打量了一眼，舔舔嘴唇嘀咕道：

“太小了吧，一看就是红毛鸡蛋！凑合垫吧一口吧！”她都快饿得感冒金星了，握着鸡蛋就要往桌子上磕，丝毫没有想要留下第一个礼物做纪念的想法。

“住手！快放开本皇！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是要做什么，就凭你也想破开本皇的防御吗？异想天......”

咔嚓！

“哎呦，好香啊，回头问问不知名的理工男这是在哪买的鸡蛋！”赵师师抹了抹口水，开始动手剥皮。

“……”烈阳妖皇的心碎了，我的蛋碎了？怎么会碎，连剑圣都破不开我的防御！

“咦！就是这种威压，好强的国运，好强的祥瑞之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要回去！不......”

“什么东西在够够叫？是老母鸡？要不抓来一起吃了？耳鸣了吗？真是够够的了！”赵师师模模糊糊听到了够够的叫声，并不真切，实则是烈阳妖皇被某国国力镇压得变成了鸡仔儿。赵师师挠挠耳朵，又准备继续磕鸡蛋。同样的鸡蛋从里边打开和从外面打开是不一样的，可对于饥饿难耐的赵师师并无不同——都是食物！

“住手住手！咦，有阵法的灵韵波动，定是这个阵法将我召唤到了此处！既如此，反向使用此阵我一定可以回去！苍天保佑，我再也不涅槃渡劫了！一定要成功啊！”烈阳妖皇喔喔叫唤着，终于吸引了赵师师的主意，她强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眯着眼睛观察鸡蛋上的缝隙。

“原来是没熟透的毛蛋！该死的理工男！”说话间继续剥皮，把鸡蛋塞进了嘴里。

“喔！”烈阳妖皇抓紧时机调动残余力量催动桌子上的阵法。

赵师师眼前火光一闪，桌子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片模糊的幽暗，将她与鸡蛋一起吸进了一片虚无的浑噩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赵师师试探着睁开眼睛，茫然地打量四周，吧嗒张嘴吐掉还没剥完皮的鸡蛋，不可置信地蹦了起来。

楼下，哒哒的脚步声与嘻嘻闹闹的叫嚷声里，传来一个中年女子扯着嗓子的叫骂：

“李师师，磨蹭什么呢，快来接客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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