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

有剑归来？冬安乂猝然一惊，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黑剑，莫名紧张地随文剑仙望向来时的方向。下弦月很亮，却吝啬地收敛着光芒，除了韩雪儿的大氅，只给路上洒下一点，无法视物。剑墙万剑的光芒亦隐藏在黑暗中，唯有丝丝缕缕的剑芒伴着仿佛兴奋的颤抖电闪隐现。

马车上端坐着的五叔猛然睁开眼睛，大呼小叫道：

“少爷少爷，剑最多的家伙来了，乖乖，不愧是笑问客啊！”五叔瞠目结舌地敲打车窗。

升仙大会的参加者接二连三地走出黑暗，恭候在拱形石门两侧，神情肃然地望着来路。

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怪人悠然从黑暗中走入华城溢出的灯火，看不清相貌和体型，透着一种神秘莫测、沧桑孤寂的感觉，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笑问客？蓑衣笑问客，剑冢归去来！这家伙回来了？好啊好啊，快去问问，这蓑衣笑问客碾死了几条泥鳅！”白霆宇急匆匆地钻出马车，爬上车顶唔啊怪笑不断。

五叔依言跳下马车，路过冬安乂时猛地抬了一下右手，待冬安乂警惕地横剑防御，若无其事地甩了甩一下衣袖，闪到了石门右侧抻脖长脖子探头探脑地张望。

冬安乂骂了一句无聊，继续望着被称为笑问客的蓑衣客，这一次李虎紧张地拉着张二蛋和赵书剑退得很远，没有和冬安乂介绍笑问客的来历。李虎也想拉走冬安乂，冬安乂却摇头上前。

笑问客慢悠悠地走向华城，并未使出卓越的轻功步法，但是身姿飘渺、疏忽不定，几个呼吸间已由千米之外走到众人近前，仿佛能横渡虚空。冬安乂挑了挑眉，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似曾相识。

“你的剑不错，自己送来也不错。”笑问客停在了冬安乂身边。

冬安乂瞳孔紧缩，反手持剑竖在身后，心神微动。

文剑仙拍了拍冬安乂的肩膀，低声解释道：

“蓑衣笑问客，剑冢归去来！笑问客取自名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笑问客是替飘渺剑宗问剑之人，千百年来，每年都有剑士从飘渺剑冢求取仙剑，远游江湖，但却并不是每一人都能仗剑成名，甚至于无法秉持飘渺剑宗的剑道，亦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不再被仙剑认可…咳咳，笑问客问的是剑士也是剑，剑士败，远去的剑便随笑问客归还剑冢，如稚子老而还家。”

冬安乂听出了文剑仙话中深意，暗骂了一句狗屁，分明是追讨仙剑的打手，有这样霸道的人物存在，一剑宗一个月来的境遇绝非个例！而笑问客明显看出了黑剑已经是无主之剑，误以为冬安乂此来华城是为还剑，省去了问剑一剑宗的力气，想得倒美！

“哈哈哈，抱歉了，神变峰的俞秋水定了一月之期，时间还早，不劳阁下费心。我是来参加升仙大会的，不是来归剑的！”冬安乂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眼神坚毅，毫不退让。

“一月？我认了吗？”笑问客声若止水，一道寒风自起，似无形若有形，凝成数道白色匹练缠绕着冬安乂身体。匹练宛若一条条捉住了猎物的白蛇，一点一点地增加缠绕地力度。冬安乂心里咯噔一声，愈秋水与笑问客同是飘渺剑宗的人难道没有达成共识？冬安乂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咬着牙关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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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风绳的束缚，平静地看着笑问客，纹丝不动。

“笑问客！听说你这一次取回了五把仙剑，快来给小爷长长眼，小爷若是来了兴致，买了你的剑也说不定！”白霆宇听着笑问客与冬安乂无趣至极的闲聊，急不可耐地拍打车顶，一个臭泥鳅有什么好搭理的，碾碎不就完了？

冬安乂顺势看去，发现笑问客的背部有一道长方形的隆起，大概是背着一件装着宝剑的木匣。

笑问客沉默不语，仰起头望向挂悬在拱形石门上的巨剑，低声呢喃了一句华山。声音很淡，冬安乂觉得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听清。

“喂，你是哑巴吗？我和你说话呢，听说你取回的剑有一把剑是七子剑之一，配有剑灵，与本公子……”

白霆宇去和笑问客攀谈时，文剑仙不着痕迹地朝后方的钟是空使了一个后退的手势，钟是空从善如流。

“少爷，小心，这家伙的蓑衣上有好重的血腥气，呛鼻子啊！”五叔抽抽鼻子，言语故作惊讶，神色却没有慌张，反而兴奋地摩擦手掌。

白霆宇幽怨地白了五叔一眼，朝笑问客呵呵拱手：

“抱歉抱歉，家里老伙计不懂礼数，竟然敢擅自插嘴，快把七子剑拿出来看看，把少爷看高兴了，小爷替你扇五叔的嘴！”白霆宇做了一个挥巴掌的动作，五叔觍着脸伸长脖子，一副您轻便随便打的贱样。

“你当真要看？”笑问客依然没有情绪变化。

“当然！当然！”白霆宇疯癫狂笑，五叔拍了拍自己的脸，嘀咕了一句手感很好。

冬安乂转动眼珠瞧着两个疯子的举动，被黑衣阵法师刺破的眉心再度剧烈地刺痛起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冷意，猛地震了一下风绳，想要倒退。

笑问客并未出手，甚至连都没有动一下，一股剑气波动洪水般溢出了剑匣，打着旋涌向了马车顶的白霆宇。白霆宇猖狂的笑声顿时止住，作势跳下马车躲避，但是大脑的意识和身体出现了脱节，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经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剑气吞噬，木然僵直不动。

五叔发现异样，立即回扑向马车顶的白霆宇，还未触碰到后者的身体，亦被剑气裹挟，贴着马车僵住，半点动弹不得。

冬安乂感觉缠绕身体的风绳勒得越来越紧，骨骼甚至发出了微微的碎裂般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像剑光逆流时背着一块儿巨石，刺痛和负重一起压榨着身心，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会逐渐放大。

“开！”来不及等笑问客离开，一道劲气以冬安乂为中心砰然炸裂，白色的匹练碎片冲击着在场的人群，数人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

笑问客转头又低头，剑气残波冬安乂的在灰色长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裂口，冬安乂胸前的包裹也被切开了一个口子，一把折扇滑落。

冬安乂立即弯腰去捡，两道凌厉的气机却先他一步缠住了折扇并弹开了他的右手。冬安乂循着气机看了一眼左右，赫然是身后的文剑仙和左前方的笑问客在争夺折扇的控制权。

“你的折扇不错。”笑问客又迈出一步，‘松’开了折扇。

“妹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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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岂止不错。”冬安乂有些恼怒，一把抢过飞到文剑仙手里的折扇踹在胸口里，冷冷地回应笑问客不算赞赏的评价。文剑仙则悻悻然嘿嘿干笑，不问而取谓之贼，他这可是大大地失态了。

“那你送了妹妹什么？”笑问客又问。

“一个成为大剑仙的大哥！”冬安乂随口就答，这是他给师弟师妹的保证，必须做到。

笑问客轻呵一声闪入华城，一步没入青石路的尽头，飘渺云雾登时汹涌滚动。

拘束白霆宇和五叔的剑气消失，白霆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望着笑问客离去的方向疯狂鼓掌，笑容灿烂：

“华山笑问客名不虚传，在下谢过您没有碾碎我！”跌在地上的五叔附和着自家少爷，不停点头。

没人去看当两个脑子拎不清的疯子，云雾翻滚时溢出了彩色的光华，一声声恭贺随之而起，回荡在方圆百里之间：

“恭迎师叔还剑飘渺剑宗！”

“恭迎师叔还剑飘渺剑宗！”

……

华城内入睡休憩的人家重新点燃灯火，本就彻夜通明的古城悄然苏醒，民众纷纷走出家门，恭敬地伫立在街道两旁，迎接笑问客以及笑问客接回家的剑。

已经消失在冬安乂等人眼中的笑问客再次清晰了起来，那一身普普通通的蓑衣悬浮在云雾之中，光华大放，白色的剑光从蓑衣的缝隙中鱼贯而出。

“飘渺剑宗第二十三代笑问客，还剑飘渺剑宗！”斗笠下声波涟漪传遍华城内外的每一个角落，欢呼声起，笑问客蓑衣下的剑匣应声飞入高空，五道三尺白光接连闪出剑匣连成一线，穿梭在云雾之中。

“恭贺仙剑回归飘渺剑冢！”

“恭贺仙剑回归飘渺剑冢！”

……

贺声再起，在云雾中畅游的五把仙剑仿佛听懂了欢呼，剑气啸声大振，剑光熠熠夺目，在云雾中游荡了数圈后，在一把略显短小的仙剑牵引下，五把仙剑一起向飘渺剑冢飞来。

“笑问客迎回了五把非剑，岂不是胜了五场问剑？”

“那你以为笑问客问剑当真是笑着问？”

“我说升仙大会第二项迟迟没有消息，原来是在等笑问客！如果以后能求到七子剑就可以扬名天下了啊。”

笑问客归来，笑问客还剑，仙剑畅游飘渺飞还剑冢……一幕幕惊人的壮阔景象令在场所有人肃然起敬，由衷的感叹之声在激动的喘息中起伏，恨不得立即拔剑与之应和。

冬安乂痴痴望着笑问客，一屁股坐在地上，暗自松了口气，笑问客并没有继续与他为难，这应该默许了他参加升仙大会吧。风绳带来的疼痛感迟迟不退，后心因为紧张被涔涔的冷汗打透，面对笑问客短暂的一瞬比剑光逆流的压力还要大，难怪李虎带着赵书剑和张二蛋避开。

“诸位师弟！飘渺剑宗升仙大会第二项即将开始，在此之前，请大家依照剑光逆流的排名依次上前！”剑童阿四这一次只握一把着剑柄出现，没有寒暄客气，升仙大会第二关将在漫漫黑夜中进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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