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灵问道

一巍峨殿堂内，铺陈简约，无花草装饰，无桌椅休憩，无幕帘遮掩，无仆从待命，唯有六根石柱拔地而起，通达穹顶。

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六丈，有一环形围栏，其上六个石椅有序分布，靠背极高。而这六个石椅背后，便是那六根通天石柱。

忽的，一束束火炬依次亮起。火光中，石椅靠背之上木、雷、水、风、土、火六字依次显现。

火光朦胧中，石椅之上一个光影逐渐显现，紧接着，六把石椅，六个光影，依次在座。

木字石椅上，光影环视周围，开口说道，“好久没来六合殿了。”

旁边风字石椅上光影点了点头，“差不多有五六十年了吧。”

水字石椅上光影附声道，“差不多。”

火字石椅上光影开口说到，“老雷啊，这大晚上的，把我们叫来干嘛？”

雷字石椅上光影表情肃然，沉默不语。

土字石椅上光影开口说到，“想必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时隔这么久，大晚上的把我们叫过来。”

雷字石椅上光影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木字石椅上光影扭头看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一个响指响起，一个光影逐渐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显现，紧接着单膝跪地，“雷家天雷池长老雷星志，见过诸位家主！”

此殿名六合殿，劫灵界王权象征的最高殿堂，真正的权利巅峰。

而六石椅之上所坐之人，正是君临劫灵界千年不倒的六大家族的六位家主。

一听天雷池，其余五位家主脸上惬意霎时间消失不见。

火系炎家家主厉声问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禀告诸位门主，今日寅时三刻，在中州境内突现六色天雷。”

六色天雷？！

木家家主继续问到，“具体位置在哪儿？”

雷星志踟蹰片刻，开口说道，“天下学院青字第一门分院。”

青一院？！

雷家家主摆了摆手，一直单膝跪地的雷星志光影消散不见。

本就冷清的六合殿，此刻更显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风家家主问到，”老雷，到底怎么回事？”

雷家家主摇了摇头，“之前，星志突然来报，说青一院境内出现六色天雷。那之后，我便赶紧邀你们来此见面。

事发突然，具体情况还来不及查明。”

“青一院，怎么又是青一院！”

风家家主开口说道，“莫非是陆风回来了？”

众人听罢，眉头紧皱。

“当年他心境大变，出走天下学院。莫不是他当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重返武道？”

“两百年沉沦，重返武道便一朝顿悟直入轮回？这可能吗？”

木家家主摇了摇头，不置一笑，“可能？你们觉得可能吗？当年陆风何等天赋，何等实力，我们在坐之人体会最深。若非他跌落心境，只怕早已踏入轮回，如今何等实力谁都不敢想象！”

土系诸葛家家主低声道，“现在便断定那人是陆风还为时尚早。即便六色天雷出现在青一院，也有可能是六道劫灵士的天才。

具体情况，只能等调查之后再行判断。”

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水系上官家家主轻声说道，“那人不是六道劫灵士，不过也不是陆风。”

众人目光奇奇看向上官家主。

“上官，你怎么如此确定？”

“各位也都知道，我之前去过一次青一院。不过，在我拜访穆子斌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一个人。”

“什么人？”

上官家主思索片刻，“好像叫林啸天。”

“林啸天？何许人也？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去年青一院的新入门生。”

“去年？”

木家家主眉头微皱，回忆片刻，“去年青一院门生中，我印象中似乎只有两人天赋尚可。一个龙子墨，一个后来暴露天赋的姜东辉。”

说着，木家家主看向诸葛家主，“正我，林啸天你可以印象？”

诸葛家主摇了摇头，“不曾记得。”

上官家主开口说到，“你们不记得很正常，因为在青一院公布的门生资料中，他确实没有给我们留下印象的资格。”

炎家家主问道，“正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青一院公布的资料中，这个林啸天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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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很一般。”

“公布的天赋不就是门生本来的天赋吗？难道是青一院故意隐瞒？”

“是否故意隐瞒，我不确定，或许青一院也不曾发觉林啸天的不同之处。”

木家家主开口说到，“正我，别绕弯子了，这林啸天到底有何特别，你直说便是。”

上官家主叹了口气，“那林啸天身上也有本命六宫的存在。”

“什么？！”

“本命六宫？！”

雷家家主猛然起身，“正我，这么重要的事，既然你早已知晓，为何不说？！”

上官家主只是暗自摇头，不曾回话。

炎家家主亦是起身，“其他事还则罢了，可本命六宫的意义，你难道不知道吗？”

说着，炎家家主双目微眯，说到，“去年你说自己的宝贝女儿想换个环境，将她走去青一院。如今再看，或许此事另有蹊跷啊。”

听闻此话，上官家主刚欲起身，大殿之内突然响起一声呵斥之声。

“是谁在说我心爱的云瑶孙女的坏话！”

大殿之内，两个球突然出现，然后凝聚成人形光影。

见状，六大家主纷纷起身，拱手道，“见到木老，见到雷老。”

此二人，一个木系木家上任家主，一个雷系雷家上任家主，也是当今劫灵界实力最强的两人。

木老家主看了看雷家家主和炎家家主，“就是你们两个臭小子，说我云瑶孙女的坏话？

我看你们想挨揍了！”

上官家主爱女并非木老家主亲生，不过上官云瑶自小天赋奇高，聪明漂亮，很讨木老家主欢心。甚至，木老家主还特意跑去上官家看过几次上官云瑶。

雷家家主和炎家家主急忙歉声道，“木老家主误会了，我二人并无此意。”

木老家主冷哼一声，“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八道，屁股给你们打烂！”

雷老家主从来严肃，不苟言笑，和木老家主判若两人。可偏偏性格差异极大的二人却最是心心相惜。

“云瑶孙女去青一院的原因，我与老木都都知道，你们大可放心，和那个林啸天无关。

林啸天的情况，正我也跟我与老木说了。至于为何正我没有告知你们，是我二人的主意。”

诸葛家主恭声到，“雷老，可否问一下，本命六宫事关重大，为何不让正我告知我们？”

木老家主摇了摇头，“告知了如何，不告知又能如何。两百年前陆风横空出世，的确太过惊艳。即便我与老雷，也是震惊不已。

两百年里，六大家族所做极多，可又收获了什么？一无所获。”

一声叹气，木老家主接着说到，“五百年前，六大家族已然犯下滔天罪孽，祸及凡人。两百年前，虽说是无心之过，可陆风诀别青一院之后，无灵之道进步极缓亦是不争的事实。

真正让我们畏惧的，不是本命六宫，更不是无灵之道，而是陆风。只要陆风不在，无灵之道仍需漫长的岁月发展，才可能比肩六系道法。”

话说至此，木老家主自嘲一笑，“再说了，即便出现第二个陆风又能如何？凭他一人之力还能将劫灵界重新洗牌？即便一人惊艳，无灵之道又怎可能人人惊艳？

只不过这些，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

看向众人，木老家主接着说到，“你们所思所想，你们良苦用心，我都明白。可过分的谨小慎微，畏首畏尾，对劫灵界终归不是好事。

当年一个无心之过，已让我们失去很多。或许陆风本就是天意的安排，逆天而行，终归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木老家主脸上怅然若失，众人也自是明白。

曾经，有一个天赋绝绝的少年，一个被六大家族认定为未来唯一可以取代木老家主成为当世第一的少年，和陆风一样，那年之后心性大变，不复阳光。

“我和老雷商量过了，林啸天的事你们无需费心，任其发展便是。有些事，强求不来，亦强求不得。

随遇而安吧。”

......

秋去冬来，落雪纷纷。

之后十天，啸天对体内七生灵根也有了一些了解。

其一，本命六宫内灵根确为六道灵根，不过啸天依旧无法吸收六系灵气，无法使用六系道法。

其二，剑形灵根生成之后，气海灵气逆流而上将其缠绕，而在灵根一点点的影响之下，啸天气海灵气慢慢产生一些变化。而这一变化，便是徐渭口中的道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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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啸天内心仍有疑惑。道之意志对于灵气的改变，他可以清晰的感受，亦可运用自如。可是，啸天对于他是何属性仍不知晓。

询问之下，徐渭亦是不知。

“可能是时间尚短，慢慢来吧，急不得。”

也正是十天之后，季长老动身离开。

“这么急着回去吗？”

“本来还想再带一段时间，可是我必须要去名剑谷走上一趟。”

“也对。”

“二哥，有空去总院走走。”

“会的。”

“走了。”

“代我向大哥九妹问好。”

“知道了。”

简单的对话，让众人极为动容。

谁能想到，这两位历尽沧桑鬓发花白的老人，这两位站在劫灵界权力顶点的男人，在转身的瞬间，竟然同时落下了眼泪。

漫天的飞雪，肆虐的北风。

路上，两排足迹通往远方...

山上，一个背影落寞守望...

哪怕众人纷纷离开，哪怕季长老消失在风雪之中，穆老依旧静静的站着，呆呆的望着......

......

落雪之下，本就质朴的方老小院更显几分清幽。

方老放下茶杯，“啸天，过来一下。”

啸天收剑入鞘，来至方老跟前。

“方老，是啸天剑法有什么问题吗？”

方老摇了摇托，“没有，只是想和你聊聊。”

说罢，方老示意啸天坐下，为啸天倒上一杯热茶。

“啸天，时间也过去三个月了，可曾明白为何让你易路而行？”

啸天拱手说到，“是为了让啸天能有机会踏入极意境界。”

“让你有机会能踏入极意境界只是手段，它或许是闵院长的目的。虽然其中过程略有意外，但你能踏入极意境界确是值得庆幸之事。”

话说至此，方老摇了摇头，“但这，并非是我的初衷。”

啸天疑惑的看向方老。

“可曾记得我之前让你去景山练剑？”

“啸天自然记得。”

“那你可曾明晰剑心，寻得大道？”

啸天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啸天愚钝，至今并未明晰剑心，寻得大道。”

“那景山一月你悟到了什么？又是何缘由，让你有勇气踏进徐渭小院？”

“景山一月，啸天战胜了在元纬面前过招论剑的恐惧。”

“除此之外呐？”

啸天眼神坚毅，“啸天确实没有明晰剑心，寻得大道，但景山一月，让啸天找回了初心，让啸天坚定了自己为何踏上劫灵，走上武道一途。”

“为何？”

“为了心爱之人不再担惊受怕，为了林家庄不再遭受苦难。这，就是啸天的坚持。为此，啸天必须变强，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们。即便过程如何艰难，我也必须坚持走下去！”

方老点了点头，“那份初心，便是你的剑心所在，剑道所指。又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剑心，亦无有大道。

或许你自己都不曾发现，你心中坚持太过强烈，强烈到能让你在枯燥的修炼中怡然自乐，强烈到你能在纷杂的世界中初心坚守。但同时，也让你无心剑道。剑道于你，终归只是手段。武道一途，才是你真正要走之路。”

“武道，才是我真正要走之路？”

“我之前说过，天意也好，巧合也罢，但你身上背负了太多。你有太多的困难要面对，亦有太长的路要走。

初心也好，未来也罢，主动选择也好，被动接受也罢，实力，才是你迫切所需之事。若你一味执着于剑道，必不可能达到你所需要的实力，也极有可能，未来剑道会成为你武道一路的负担。

你修炼时间尚短，或许不曾发觉。本来我也想着让你自己慢慢感受，随着修炼的进行，你终归会有所察觉。修炼之事，终归要自己领悟才能理解深刻。”

话说至此，方老叹了口气，“可到底，你有太多时候身不由己。”

啸天眉头微皱，“方老，您这话什么意思？”

方老摇了摇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不必拘泥于剑道一路，只要有助武道之事，只要有助实力提升，分心其他也无妨。”

重新倒上热茶，方老举杯示意，“尝尝吧，今天的茶水不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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