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灵问道

阳光已有暖意，可仍是，残雪未亡，肃寒依旧。

看着院中独自练剑的啸天，徐亮眉头微皱，“大嫂，要不你去劝劝老大吧。这都半个多月了，老大除了接悬赏，其余时间皆是独自练剑，也不说笑，也不哭闹。”

王瑶摇了摇头，“劝不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憋得时间长会憋坏的！”

“我且问你，那日之事，你可有不甘？”

徐亮一脸不甘心，叹气道，“当然不甘！”

“你有不甘，我有不甘，大家都有不甘。人生中有太多不甘，太多遗憾，可也正是这些不甘与遗憾，让人们有了拼搏的动力。

所谓道理，从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艰难。举凡一个孩童，让他读书几年，他也能高谈阔论，将道理讲尽讲绝。可那样的道理，有什么意义吗？”

看着啸天，王瑶眼神悲悯，“即便你我皆生活在劫灵世界，依旧为此抱憾多日。而林家庄，全民和睦，乐观向前，没有不堪，没有黑暗。

从世外桃源到人间炼狱，这种落差，值得多几天的等待。”

一语言罢，众人沉默。

众人看着，看着啸天无喜无悲，可众人心知肚明，啸天神情愈是平静，心中遗憾便愈是深沉。

片刻之后，项乐人向前一步。

“大嫂，你说的没错。可他是我老大，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是我老大！老大难受，我也难受，我相信不止是我，你们也很难受。

有些路，确实只能一个人走。可很多时候，路并不是只有一条。或许，换条路，换个心情，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看着项乐人迈步向前，徐亮急忙开口，“胖子，你要干嘛？”

项乐人转过身，神秘一笑，“徐亮，会喝酒吗？”

徐亮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会喝，但想喝！”

项乐人看向徐亮，挑眉问道，“你呐？”

姜东辉没有回答，抬腿向院中走去。路过项乐人身边时，说到，“反正酒量不会比你们差。”

......

岁旦虽说已经过去许久，可宁安城街上依旧人头攒动。

啸天看着满街的商贩，“没想到街上还是这么热闹。”

项乐人笑道，“没出正月，就还在年里。这么多人，很正常！”

众人吃糖葫芦，提着年糕，看杂耍，放烟花，完全不见之前的沉闷。

逛的尽兴，项乐人指着街角的酒坛说到，“老大，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好。”

当众人刚刚坐下，项乐人开口喊到，“小二，来五金牛肉，一碟花生米，炒俩热菜，再来一坛温酒！”

“好勒，客官，您稍等！”

啸天眉头微皱，问道，“胖子，不是吃饭吗？叫酒干嘛？”

项乐人嘿嘿一笑，“这不高兴嘛！”

“学院不让门生饮酒，再说了，我们年纪还小。”

“是不让在学院内饮酒，可我们不是下山了嘛？至于年纪嘛，已经不小了，在凡人世界，我们这样年纪的，差不多可以拜堂成亲了。喝点酒，不算什么。”

“这...”

见啸天犹豫，姜东辉开口劝到，“高兴啊，喝点没什么。”

啸天叹了口气，“好吧。”

“客官，您的酒来了！”

杯中酒满，项乐人开口说到，“老大，说个祝酒词。”

“祝酒词？”

“好不容易喝个酒，怎么能没有祝酒词？”

犹豫片刻，啸天起身，举起酒杯，“那就祝大家心有所想，皆有所得。”

众人纷纷起身，“祝心有所想，皆有所得！”

王瑶以茶代酒，自是不知各种滋味。不过看着众人杯酒下肚后狰狞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啸天眉头紧皱，“这酒这么辣，怎么有那么多人爱喝？”

项乐人微微一笑，“第一次喝嘛，体会不到各种乐趣也很正常，多喝几杯就行了。”

看着手中酒杯，啸天神色低沉，“书上总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酒，真有那么大魔力？”

姜东辉摇了摇头，“解忧的从来都不是酒，不过是借酒醉之名，暂时忘却烦恼。待到酒醒，一切从头开始。”

“一次醉酒，便是一次重生？”

“对，一次醉酒便是一次重生。”

直至此刻，啸天才明白众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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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拉他上街的原因，也明白了这突然而至的酒局背后的良苦用心。

啸天再度举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干！”

“干！”

酒依旧很烈，可这次，啸天喝的痛快。

恍惚间，啸天想到了闵院长和柳长老，似乎明白了他二人为何那般嗜酒。穆老的绝望，是何等的深沉。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借酒浇愁。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可不是嘛。自己这点烦愁，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两百年的绝望，两百年的守候，两百年的画地为牢，两百年的相依厮守。

街上商贩无人光顾是愁，路上少女买不起新衣是愁，商旅愁归家无路，老人愁光阴不驻，何人不愁？

眼前所见，心中所想，一杯一杯，尽入咽喉。

不知不觉间，已是醉意朦胧。

王瑶轻声说到，“人力有限，不可为之之事众多，尽力就好，强求不得。”

啸天自嘲一笑，“是啊，能如父亲，也不能让林家庄大富大贵；强如左叔，也不能让其他师傅起死回生。人生就是有了遗憾，才知得来不易，才知倍加珍惜。

今天这次酒局...”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当众人扭头看去，啸天直勾勾的看着路过的马车，脸上满是惊骇，不见丝毫醉意。

姜东辉开口问到，“啸天，怎么了？”

啸天眉头微皱，“没事，见到一个熟人。”

“熟人？”

众人疑惑之际，街上百姓讨论声起。

“这就是过几天曹家要进门的那小媳妇吧？”

“是啊，听说漂亮的紧呐！”

“你们别在这说风凉话了，要是你，你会把你媳妇儿卖给曹家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次这个不是人家卖给曹家的，是曹家出钱让鸿春苑抢过来的。自己刚过门的小媳妇进门不过两个月，谁舍得卖啊！”

“你就吹吧，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隔壁的勇子前几天给鸿春苑送菜时听鸿春苑的人说的，这能有假？而且我还告诉你们，曹家这些年娶进门的小媳妇儿，很多都不是夫家卖的，都是他们通过鸿春苑抢的。自己家的媳妇儿刚过门，娃还没生，谁会舍得卖？”

“曹家主人偏爱刚过门的小媳妇，这癖好真的是...哎...”

“是啊，他抢过来娶进门，玩个一两年，玩腻了就再娶。一些不听话的，还会被他直接买到青楼，真是惨啊！”

“行了，别说了，这些我们管不着。”

“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五天之后就是曹家的成亲之日，到时候曹家定会发放喜钱，能白领一些银子才是正事。行了，散了吧。”

三人的对话，啸天等人自然听得真切。

酒醉营造的气氛，霎时间烟消云散。

徐亮神情暗淡，低沉着嗓音，“老大，你刚才说的熟人可是那天城外求救的女子？”

啸天点了点头，“马车路过是，帘布飘扬，看到了一眼。”

众人静坐，各自沉默。

片刻之后，项乐人开口说到，“不早了，回去吧。”

众人相继起身，可唯独啸天端坐如初。

“你们真的甘心？”

姜东辉叹了口气，“不甘心又如何？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啸天抬头，看向马车过去的方向，“如果没有刚才的对话，之前的事，或许真的能被酒醉模糊。可那些话我听见了，大家都听见了。既然听见了，这件事就还没过去。”

姜东辉看向啸天，急声说到，“啸天，这次的事不是现在的你我可以管得了的！”

啸天忽的起身，“管不了也要管！”

“啸天，千万不能冲动！我们不过通心境，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做不了什么，随便一个合体境都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

“我们是通心境，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通心境。”

姜东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要干嘛？”

“残月殿，挂悬赏。”

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姜东辉没有起声反驳，拉着啸天回去小院。

本应人去楼空的院子，在啸天等人推门而入之时，传来席思本的声音。

“啸天，你们去哪里了，晚儿来找你们玩，发现你们都不在。”

对于席思本的出现，啸天等人稍是一愣，随即回声到，“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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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好。”

看着众人神色低沉的从自己身旁走过，席思本自是发现个中蹊跷。

行至最后的王瑶微微一笑，“席叔叔，不是说晚儿来了吗？她人呐？”

“等你们等的太久，睡着了，我已经把她背回去休息了。”

随即，席思本小声问道，“喝酒了？”

王瑶点了点头，“喝了一些。”

“吵架了？”

“吵架倒没有，不过确实遇到一些事，比较麻烦。”

进屋之后，啸天与姜东辉背身而坐。

片刻之后，姜东辉率先开口，“世上有太多不公之事，你能管的过来吗？难道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拨乱反正？”

“我是不能，但既然被我遇见了，我就要管。如果这件事我连尝试都不尝试，那它必然会成为我一生的心结，让我时时想起，时时悔恨。

难道你就甘心？”

姜东辉愤然起身，转身看向啸天，“我自是不甘心！”

啸天亦是起身，与姜东辉对视，“既然不甘心，我们又实力不足，去残月殿挂悬赏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

姜东辉叹了斗气，“我承认，你说的这些都对。”

“既然我说的对，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曹家虽然算不得宁安城顶尖势力，可也属中流。你要在人家成亲之日抢新娘，曹家也必然殊死抗争。这是在宁安城，一旦事情闹大，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挂悬赏。到时即便真的出事，有残月殿在，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曹家不是一个人，是一方势力。要想在一个势力面前抢人，至少需要生死境实力。这人，你请得起吗？”

“请得起。”

“请得起？生死境，五星悬赏，你知道要多少钱吗？凭我们的财力，别说五星，四星的悬赏都挂不起。”

“你别忘了，我还有左叔留下的神兵。随便卖出一柄，别说生死境，轮回境我都请得起。”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瞠目。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啸天竟然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你是认真的？”

啸天点了点头，“是。”

姜东辉一声叹气，“我们若真有那等财力，你想挂悬赏也就挂了。可若你想卖左叔的神兵，我劝你就此收手。

五天之后，便是曹家成亲之日。且不说五日之内，左叔留下的神兵根本卖不出去。单单神兵面世的消息一旦传出，必然引起一方轰动。届时，周围各方势力必然齐聚宁安城。

那么多势力，你能保证其中没有与曹家交好的势力？哪怕有一家势力与曹家交好，到时参加了曹家婚宴，都是对我们行动的莫大阻碍。

再退一步讲，即便各方势力中，无一方与曹家有所瓜葛，可那么多势力齐聚，宁安城势必加强巡守。如此，在曹家成亲之日闹事，便更无可能。”

见啸天沉默，姜东辉轻声说到，“啸天，我知你不甘心，可有些事我们真的有心无力。”

此时，沉寂的屋内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听你们说了这么久，也算听明白了。”

来至二人身前，席思本看着啸天说到，“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是谓好心。”

看向姜东辉，“心思缜密，考虑周当，亦是难得。”

席思本嘴角微仰，“想做的事就去做，更何况那是仗义之举。不就是钱财不够嘛，我有。残月殿挂悬赏的钱，我出了！”

“席叔叔，这...”

不待啸天开口，席思本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

“你们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实力，定是天赋超群的天才，未来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劫灵初期，若此时你们因为钱财不够而没有去做，此事必然成为你们心中心结，势必影响你们未来武道之路。

再者，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这份善心很是难得。那日，我与晚儿遇害，正是你们仗义出手，我们才得以死里逃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别说五星悬赏，就是将席家全部家财悉数奉上，也不为过。

为你们武道也好，为报答救命之恩也罢，残月殿悬赏的钱我都出定了。”

说着，席思本看向啸天，“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我一人前往残月殿。但有一点，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无论五天之后能否成功，这件事都要就此翻篇。”

啸天拱手，郑声道，“有劳席叔叔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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