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烬

“放眼中原江湖，高手凋零。我这盟主当得无趣极了！”萧尺素恨恨围着绝尘走来走去，“况且，你已在西域称王称霸。线放那么长，你管得过来么？”

“本教主乐意。”

“我……”靠！

萧尺素也恼了：“绝尘，十年了！斗了快十年了！哎，分个胜负有意思吗？分出来之后呢？”

绝尘不再罗嗦，直接攻击！

“喂！”

萧尺素一路奔波辛苦，还得应付明枪暗箭，早已疲倦。更致命的一击是，他无法忍受带血的手直接握上自己最心爱的兵器。这感觉就仿佛自己的老婆被抠脚大汉给睡了一样。

他根本无心战斗。

两人一交手，他就隐隐落了下风。他左手一招“吴钩雪明”，扇尖磁石黏住了箭身，右手顺势探出，横震向弓身，试图让绝尘松手。

绝尘佯作吃了力道，向后退去，肩膀借力向旁一侧，手肘出其不意地顶向萧尺素。萧尺素慌忙撤手向后划开。扇子粘着箭身打了个圈儿，再入他手时，绝尘已经又换了招。

他的手掌直接击向萧尺素的胸口。萧尺素反手一折，挡在身前。内力在手腕处打了个折，与绝尘正面直击的力量相比多少吃了亏。

萧尺素忽地一皱眉……

“本教主想要的，早晚会教你吐出来。”

萧尺素本想用大大的笑容刺激他一下。不料，唇角尚未勾起，剑眉倒又先本能地蹙了一下。他抿唇木立了片刻，这才轻笑出声。

“我输了。走好不送。”

绝尘一呆，当下幡然醒悟，顿时莫名火气。

两人又缠斗一处。

此前，萧尺素虽有意借势示了个弱。可绝尘的那一掌却打得实实在在。眼下，他真只剩下招架之力了。而绝尘觉得受了他戏耍，心中怒火难平，杀意难遏，招招要命。

萧尺素虽拼尽全力，可终究还是被最后一击打伤了。

他续力不上，跪倒在地。这也让迎面痛击来的绝尘的拳头落了空。萧尺素试图起身，可暗自提了下力，却发现力已不能继。他有些无助地又试了两次，心中暗恼“失策”。

这时，绝尘的双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萧尺素抬头望去，绝尘正以一种主人般的姿态俯瞰着自己。一种屈辱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顿了顿，他索性坐了下来，以最舒服的姿势懒散地靠着树干。

他暗自将快喷出来的血一点一点咽下肚。

“终于闭嘴了。”

“我想这有点困难。其实，我还有挺多话想说~比如……”

绝尘暴躁地打断他：“闭嘴！”

萧尺素看到他一点就着的直脾气，忍不住笑起来。

噗！

绝尘猝不及防的一掌让萧尺素真气全部逆流，鲜血喷出。腹中的剧痛感让他几度发不出音来，只能模糊地哼哼几声。待阵痛过去，他直起身，一副“你爱杀不杀”的神色面对绝尘。

绝尘蹲下身来，朝他胸口探去。可就在自己的手伸进他衣服的一瞬间，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别摸了，没有。”

绝尘反倒把手伸得更里面了些。

萧尺素冷然地瞪着他。

绝尘的嘴角却在这一刻划过一丝得意地笑。他面不改色地把萧尺素摸了个遍。

“喂！很痒……你摸上瘾啦？”萧尺素一下扣住他的手腕。

绝尘如被逆了龙鳞一般，抽手反扣住萧尺素的命脉：“东西呢？”

“嗯哼~没找到啊？”

绝尘黑着脸。

“我又没带出来。”

绝尘一下捏住萧尺素的下颚：“本教主不会杀你。留着你日子才不至于太无聊。”

“今天，你不杀我。来日，我会杀你。”

绝尘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噗~

萧尺素见他走远，再也没了那种好强的坚韧，又是一大口血直直喷了出来。他咯得甚是狼狈。吐完，软伏在地，许久未动。又磨蹭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从怀中掏出干净的绢帕，细细擦净了唇边血迹，随手将其扔了出去。

（绝尘，你脑子有病！）

他翻了个身，仰头望着天，忽然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白云很柔，风也很柔，连阳光都变得温情起来。疲倦的萧尺素在自然地呵护下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后，他从附近摘了些野菜，简单果腹后开始慢慢调息。直到此刻，萧尺素才忍不住暗惊——绝尘的一掌似乎已经预谋了很久。它一点点将自己的气血倒推着走。萧尺素一旦用内劲，便等于自己在和自己打架。内劲与气血的正逆冲撞宛若上刑。每每运行到一半，便疼得内息尽散。

他心下烦躁，竟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生生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他的冷汗随着不能自控的颤抖越来越多，面上血色一分分褪下去。眼看着自己的血脉一点点被打通。殊不知，一股更霸道的后劲直撞上来！

萧尺素猛地咯出几口血。

嗷呜——嗷呜——嗷呜——

（狼！）

他面色一变，扶着树干吃力地站了起来，四下一望。

草丛中的狼一条接一条窜出，它们盯着他，伴随着“呼呼”声在厚唇间绽开一线森冷的白。

萧尺素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抽出自己的水晶折扇，默默数了数里面的针。痛感还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识。催动暗器必须要用内力。而用内力付出的代价就是体内的真气紊乱，痛感加剧。

（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清醒着被活活咬死。）

“来吧，小家伙们！”萧尺素靠着树干轻轻喘息，“我们来比比。”

几十双幽绿的眼睛瞪着他，仿佛漂浮在空中的鬼火。“窸窸窣窣”的声音加剧。眨眼，狼群已经合抱过来。萧尺素摒着一口气，将三根针甩了出去。

一针破心！

狼群豁然顿住。

头狼和其他几个“狼长老”看了看同伴的尸体，又看了看萧尺素，低哞之声变得愤慨和悲凉起来。夜风凉凉的，与之一唱一和。前爪刨了几次地之后，头狼再次高高扬起头！

“嗷呜——”

圈子又缩小！

而萧尺素看东西却已是重影无数……

他刚甩了甩头，一声痛呼，差点让另一只手上的针全扔了出去。

一匹狼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

萧尺素回手一拳打在它的鼻梁上。狼的鼻梁骨应声而断，鲜血喷出，狼也随之软趴趴地摔在了地上。

萧尺素抬脚将其踢远，随后整个人晃了一晃。狼群倏然扑起，却又在瞬间收住了。

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再睁眼时，眸中神光暴长死死盯着头狼，扬手将最后三根针射了出去！

“嗷呜——”

萧尺素只觉得手臂有点凉，还有点温热的液体和湿软的东西在蹭啊蹭。

一会会儿，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音乐声飘来。

诡异到摄人心魄的优美……

再往后……

没有了。没有往后了。

滴答~滴答~滴答~

缥缈悠扬的乐声轻轻缠住身体，软而冷香。

云朵和太阳光构架起来的宫殿悬浮于空中。空旷的宫殿弥漫着重重烟雾，看不清脚下的路，恍惚有琉璃的光泽透上来。世俗的香味在这里是没有的。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不知名的药香让人神清气爽。

再往深处走，宫殿正中间摆着一张很漂亮的椅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只觉得莹润圆满。晚霞和云雾抽拉成丝编织成锦缎铺在上面。

萧尺素信步走上去，指尖拂过座椅的扶手，冷而细滑的触感，带着些许微凉、带点弹性。

（这椅子，估计神仙也能坐得了。却不知到底是何材质？）

他又细细抚摸了一把，还是未得结果。

这时，只感到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萧尺素惊而回头，却不见四下有人！

“谁？”

声音空旷而遥远：“萧盟主，能把你的手放下来了吗？”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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