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与夜的游颂之歌

在海斯注视清冷月光与闪烁群星一同跌进远处的库特勒山脉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想起自己一夜未眠，就这样伴着早已熄灭的篝火与温度逝去的酒杯在用来劈砍木柴的树桩上坐了一夜。

舒展舒展已经有些僵硬的身躯，他俯下身子拿起经由一夜沉淀已经有些难以下咽的麦酒，仰头一口全部喝了下去。

自然，那口感实在不值得的恭维。马尿，并且称得上是浸了粪便的马尿，而其中漂浮的黑色小虫的尸体更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但他除了咬了咬坚硬的牙齿外，脸上便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用力看一眼山脉上跳出的第一缕晨光，就迈开脚步走进了身前熟悉但稍显空荡的木屋之中。

早些时候，这座木屋常被雨水倾漏、蚊虫叮咬困扰，但即便如此，也显得温馨，现在却满是寂寥与冷清。

海斯急促的走上两步，顺手拉上张开的木门，很快在黄色的木质摇椅前停住脚步，就这样注视躺在上面仅仅盖了张毯子的艾德文娜。

短暂的迟疑后，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已经早晨了，海斯？”

朦胧中，艾德文娜揉搓着肿胀的额头向海斯发问。

“嗯，天已经亮了。起来吃些东西吧，艾德文娜。”海斯在他身前坐下，又向壁炉里加了一把木柴：“洛佩斯还没有回来。”

说着，他转过头看一眼鸟笼中还在沉睡的白色信鸟，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看来戴维说的事情是真的。”

“我说过，戴维犯不上说谎，海斯。”

注视着海斯担忧的神色，艾德文娜又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饿，不必担心。但我们得趁早启程了。”

“我知道！”海斯向火苗中狠狠啐了一口：“那些自私的领主，把嘴巴闭的还真严。”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吃些东西，这个样子可没有办法应付库特勒山脉的恶魔。”

海斯挪开注视艾德文娜的目光，蹲下身子掀起设有把手的地板，嗅着地窖内的阴凉气息。

“我会准备好这几天的食物。”艾德文娜从摇椅上站起身，“幸好送你们的面包还剩下一些。”她一边说，一边走向木桌，查看起木桌上面铺盖的，海斯绘制的地图：“我想，能够正面进入库特勒山脉的路已经全部被恶魔占据。”

“嗯，所以我们得从伞菇河那条路过去。”

海斯用壁炉内的火焰点燃蜡烛：“在你睡着后，戴维准备启程离开之前，我又与他聊了聊，所以……得知圣耀骑士并没有完全从库特勒山脉撤离。”

“为了防止库特勒山脉的恶魔继续北上，伞菇河那里还留有圣耀骑士的最后一个营寨，好能够让贾德森镇有个照应。”

“伞菇河营寨……”

“那我们就可以从镜水湖绕过去。”艾德文娜在脑海中稍稍思索后，用力点点头：“好吧，就这么办吧。”

“但你也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

呼出一口气，艾德文娜拿起墙角伫立的长剑说：“我再去给马喂草料。”

“放心，我很快就过去。”

海斯回应她，同时端着蜡烛缓步顺着地窖的阶梯向下走。

地窖不算深，大概只有不到三个成年男性那么高。不过考虑到支撑问题，在建造这个地窖时，海斯还是顺手在内里全部垒了一圈廉价的石块。

虽然算不上坚固，但至少不会坍塌，这就是海斯需要的。

靴子与石阶接触的细小声响不停在窄小的通道回荡。

直到海斯走过最后一阶台阶时，他仍旧能够清晰的查看手掌上不停跳动的火焰，便得以安心的向里面走去。

他目光摆动，注视石壁上的划痕，久远的时光好似浮现在眼前，那景色让海斯露出微笑。

在洛佩斯还小时，他出门打猎经常会把洛佩斯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而艾德文娜只是偶尔会过来照看，所以大多时间还是洛佩斯自己一个人度过。

因此他常需要在地窖以及阁楼里藏东西。

短斧、短刀、弓箭、箭矢、长剑、铠甲、麦酒。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东西都没能再出现在木屋中。

事实上，对那件事，他仍旧记忆深刻。

在洛佩斯大概八岁时，有一次他出门太过匆忙而忘了把地窖上锁，导致洛佩斯在玩耍时跑进了地窖。

那时的洛佩斯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若不是他回来的早，洛佩斯真有可能把整个地窖都毁了。

当时，在他掀开地窖入口处的地板向里看时，洛佩斯正抱着一把锋利的斧头，不停乱挥，那让整个墙壁和地面摆着的酒桶全部都遭了殃。

在那之前，他可从不知道那么小的小家伙耍起酒疯来居然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狂躁的佣兵，所以，他不得不在洛佩斯因为喝下一整桶麦酒，而睡的那一整天中为他时刻担心。

就因为这件事，艾德文娜差点没把他扫地出门。

海斯发出沧桑的“哼哼”笑声，细致的穿好陈旧但被擦拭的锃亮铠甲，接着蹲下身子打开酒桶，接满了两袋酒。

洛佩斯带的酒应该已经喝完了，海斯这么思索着，随后站起身，迈开脚步向地窖外走去。

向上延伸的灰色石阶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时海斯才察觉，前进与后退的道路一样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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