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顺着湖岸向前走，湖水倒映他的侧影，尾随着他的影子被拉的斜长，夜晚的湖面不断有鱼儿跃出水面，还有螃蟹与青蛙从石头下向外攀爬与跳跃。
洛佩斯蹲下身子，拽一根小草含在嘴中，站住脚步，眼前波光粼粼，倾巢而出的萤火虫汇聚于湖面之上，稍远一点的地方，水杉树移动着，白鲸把脊背露出水面一点，欢快的喷吐着水花。
月亮消逝，只剩下夜晚的太阳被湖泊临摹肖像。
洛佩斯注视着远处，身上火焰残留的温暖早已被劫掠的夜风带着远去，衣服还未干涸地方的水气仍旧让他感受着寒冷，好在这不算要紧，躯体维系的温度总可以想到办法。
他低下头，踩着斜着向下延伸的野草地稳住身子。远处架在石块上墨绿色钓竿前端飘动的晶莹鱼线叫他想起，流连的声声低语，以及还未归还的艾雅的备用弓弦。
不过思绪婉转，他又想到，实际上这件事算不上焦急。
细细品味着草茎在口腔里回馈丝丝甘甜，洛佩斯向着慢慢把眼睛露出水面白鲸的方向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直到抵达湖边。
脚旁鱼竿似乎久无人动，末端的位置已经与草地连成一片，其他的地方则与艾雅捡到的铁锅别无二致。鱼竿上四处攀爬着青苔，恍若荒芜。
“也许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洛佩斯提出问题，思维却早已僵住，他所留不多的注意力全部被浮萍下，或寻觅食物，或两两相伴的鱼儿游动的身影吸引去。
但他却并不热衷于钓鱼，除非他在野外打猎时饿了几天肚子还碰巧找不到能看的食物时，他才会拿起海斯送他的钓竿。
对于他来说，那些鱼既不好存储，又很难卖出价钱。
可海斯那个家伙却正与他相反，他每次出去打猎时都会在镜水湖旁待上几天。
若是他碰巧收获大鱼，便会毫不顾忌的大声炫耀，有一段时间里，木屋外的院子满是海斯晾晒鱼干的腥臭气味。
因此，洛佩斯没有顺着岸边的野草与石块坐下。
不过，他也必须得承认，这里确实是一个钓鱼的好地方。
他继续向前走，靴尖向外漫出的地方踏在湖面上。
身后林中几声鸟叫清脆，虫儿欢鸣更显长夜漫漫。洛佩斯俯身抓一把泥土，正要蹲下身子，忽然感觉脸庞凉爽。零星光点，喷溅的水花高高跃起，一只鲶鱼跳出水面，落在他身前的岸边，用力扑腾着身体，尾巴甚至能拍到他的下巴。
“蠢鱼。”
洛佩斯低着头，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摆出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等待着那只鲶鱼累到不再跳动，就抬脚一踢，把它踢回了湖里。
“回家去吧！”
他无奈的摆摆手，顺着动作继续蹲下身子，找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坐在上面，另一只手拿起鱼竿，准备在这里消磨些时间。
但他屁股下稍显尖锐的石头与他不得不蜷缩起来的双腿却叫他并不舒服，就只好继续挪动脚步以望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的靴底搓过翻动的石块，几经踢蹬，所坐位置还是一样让人难受，可这却叫被泥土掩埋的文字暴露在空气中。
他看到上面的文字，写道：
当我采一把野花，灌一壶清泉，与满是香甜气味的春风一同前往山间寻找时，鸟儿与我打着招呼，野草挥手向我问好。
世界仿佛在一同歌唱，我知道那是为谁所唱——我的爱，我的星辰和日月。
当我躺在香纳尔格平原涓涓溪流旁时，她会忧愁的凝望天空骄阳。
我的目光听到，我自己的心脏在咚咚跳动着，一生中从未如此有力的跳动。
我早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爱压在了我的心头，那时一切都停顿了，只剩下我颤栗的身躯与紧促的喘息。
光芒照射着我，我却不知如何把她拥在怀里。
借着萤火虫的黄绿色荧光，洛佩斯勉强读出石块背面文字的内容。
他并没有对石块上阿尔特斯的文字产生任何怀疑。毕竟那些牧师总说只有阿尔特斯的文字是神创造的，剩余的其他语种则全部都是异教魔鬼的产物。
那么若是那些所谓的“黎明子民”也使用阿尔特斯的文字就丝毫不显得奇怪。
该死的！谁会相信这种故事？
洛佩斯感到好笑，倾听厚重的鸣叫由湖底传来。鲜少有鱼儿咬钩的寂静时光中，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他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这么计算，又在泥土上用木棍划出一道竖痕。即便他知道这也撑不了太久，他的时间观念远没有那么敏锐。
在湖下鲸鸣停止时，白鲸迅速窜出水面，张开硕大的嘴巴，向岸边吐出了一大口还在活蹦乱跳的黑色鱼儿，引得一阵清脆的笑声。
“它喜欢你。”
不远处，蹲着身子挑拣蘑菇与野菜的艾雅把战利品放进麝香灰袋鼠的怀里。
麝香灰袋鼠的手臂要比普通袋鼠的长并且粗壮，所以要它抱住艾雅捡到不算多的蘑菇显得相当容易。
不过这种生物在外面可不常见。
“我们今晚的食物。”洛佩斯面对湖面，手掌抵住下巴。
“嗯哼。”艾雅在他身旁蹲下身子，坐在泥土里，一边寻找蘑菇，一边凝望广阔无际的湖水，身旁萤火虫的微光似星辰跌落，猫鼬与袋鼠迈过野草。
“或者你也可以尝尝这些鱼。”她笑了笑，金色马尾满是粘附的尘星：“如果你不讨厌虫子的味道的话。”
她顺着他远眺的目光，一同倾听厚实的鸣叫。动物的窃窃私语中，白鲸喷吐着水花，渐渐在湖中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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