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傀啸歌行

漫步在萧山回平城的山路上，葛红衣总有新发现。

她发觉，冰雪之下，还有绿意。发觉树下有生物的洞穴，发现远处的梅花鹿在舔石头，就是不知，那石头有什么美味的，她竟然也想要去试试，真不知，这是怎样的怪想法。

她发觉即便寒风呼啸，但树上仍有未落下的叶子，看那叶子，就联想到了自己，那叶子似乎是在昭示着生命的顽强，葛红衣看着那片未掉落的叶子，在随风摇摆着，心中就欢喜，即便那不过一片枯黄的树叶，但葛红衣仍然看着发呆。

“妹妹，看什么呢？”

葛秋水穿着棉袄，脖子上系着毛料的围脖，一身装备看着就很暖和，来到葛红衣的身后。

“没什么，”葛红衣搪塞着，伸手将那树枝上的枯叶打落，那一棵树就彻底变成光的杆子，葛红衣心想着，这样才对，枯了的落叶就不要再留恋主干，随风漂流才该是它的命运，就像她姊妹两个一样。

继续向前漫步，空气冷清，天瓦蓝瓦蓝的，很遥远：“姐，你觉得郝霄熊怎么样？”

清晨的山间，太阳照在棉袄上，暖洋洋的。

“很好啊，很直爽的一个人。”

葛红衣转过头看葛秋水，直白讲道：“你想嫁给他？”

葛秋水低着头，感受一阵脸上的滚烫，头就更低了。

“姐，别想了，他注定不能平淡过一辈子的，如果他这辈子都参与到成仙修道的事情上面，你又怎能安稳。”

“你不喜欢郝霄熊么？”

葛红衣撇了撇嘴道：“不喜欢，他太傻了！”

“我觉得他不傻，只是心思单纯，又或者是...太过善良了。”

葛红衣上蹿下跳地看着姐姐的脸，她想要看见葛秋水的眼睛，这样好从中辨别，她方才说的是不是真话。

一转眼，两个人都已经十八岁大了，早就不是当年两小无猜的时候，现在葛秋水说话，总和没说一样，好些事情，就都憋在心中。

若是别人，或许不会察觉，但葛红衣和葛秋水相依为命十八年，眼前的除了武三九师父外，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眼见着，武三九想用葛秋水当筹码，葛红衣的心中还是很难过的，但她现在有些吃不准，眼前的姐姐，心思也实在藏的太深，已经不愿再和她讲。

“姐，咱俩都是师父捡来的，也不知有没有血缘关系，我反正把你当成亲姐姐看待的，这世上除了师父，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你不许骗我，你喜欢郝霄熊，对不对？”

葛秋水仍然不说话。

葛红衣就继续追问道：“如果你喜欢，我就帮你，如果不喜欢，就算了。”

两人仍在山间行走，如今的坡路已经放缓，眼前已经能看到新修的柏油马路，车子的轰鸣声，替代了树叶的沙沙声。

“姐，咱们从小跟着师父长大，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那天去郝霄熊他的新家，我能看出来，你看他父母的眼神，是羡慕的，你骗不了我。”

葛秋水接着话茬说道：“当然羡慕，从小练功，识字，学本事，除了师父外，从没有人关注过我们，师父又不能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我们的身上，需要操持葛字门，说到底，我还是喜欢那种家的氛围的。”

“那你是喜欢郝家的氛围，还是郝霄熊那个人呢？”

葛秋水又不说话了，不过她如今的表情并不难猜，葛红衣看得出来，葛秋水在困惑着呢。

马路上，汽车排放着尾气扬长而去，这里是城郊，四下无人。

葛红衣在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才听到葛秋水的回答。

她说：“妹子，还记得当时在萧山镇外，你去偷行人的香炉，我和郝霄熊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独处。

那时候，我们俩说了几句话，至于是什么话，现在是不记得了，但说话时候的那种感觉，却是忘不了，就好像，你就该和那人那样说话一样，说一辈子也不觉得倦，不需要隐藏什么，更不需要刻意去做些什么...当然，和妹子你聊天，我也有这种感觉，与师父说话，就有了些压力，但总归是轻松随意的。

唯有与郝霄熊那样讲话的时候，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这辈子只要这样继续下去就可以了。

不过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家现在已经有了常月茹，人家也没看上咱们不是？”

葛秋水把一长串的话说完，故作轻松的吐了口气，而后又朝着葛红衣笑笑道：“我们啊，还是相依为命吧。”

“姐，咱回家，吃冰糕去！我请客。”

葛秋水怪道：“出来的时候，咱的钱都在师父那儿啊，你带零钱了么？”

葛红衣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

“你看这是啥？”

...

天刚蒙蒙亮，萧山镇上，早便升起了炊烟，早起的人家很多，也有不愿起床的，就被自家的老娘吼着，催着，赶着，行尸走肉的吃过了早餐，收拾去上学。

当然，这样的日常不属于郝霄熊，即便昨天夜里很晚才回家睡觉，但早上鸡叫的时候，郝霄熊还是起来了。

银枪在手，寒风之中，小院里耍上一阵子，手冻得通红，却一点也不迟钝，那摘要拳和梅花枪的融合，在郝霄熊手上更加的灵活了。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本有好些想不通的事情，一翻身，就都有了答案——不去思考。

郝霄熊觉得，放弃思考，并不是愚蠢的表现，而是一种大智慧，至少能够得到片刻的休息，让明天变得有意义。

一大早的，就听厨房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声，郝霄熊收回手中的银枪，朝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就帮衬着老妈往饭桌上端。

今天吃的是珍珠汤，郝霄熊端了汤，又到厨房找腌菜。

就听老妈问自己：“儿子，咱家瓷碗儿哪去了？”

“许是昨天吃饭，没收回来呢，很贵么？”

曲灵摊开无助的双手，叹一口气对郝霄熊无奈道：“骨瓷的，你说呢？怪事情...”

“别找了老妈，就装个腌菜，用什么碗不都一样嘛，快去吃饭吧。”

曲灵挽着郝霄熊的胳膊，将脸贴在郝霄熊的肩膀，呢喃道：“你们爷俩，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套瓷碗，少说几十块呢。”

厢房来的孙欲让，正见母子孺慕，听是丢了碗，眉心一蹙，也没个起卦算命的姿态，便心中了然，只是...还是吃饭要紧。

“灵儿妹子啊，那套碗，怕是找不回来了。”

“孙哥，你知道去哪儿了么？”

孙欲让故作神秘地说道：“得失之间，自有定数，那瓷碗，也算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曲灵不知，孙欲让口中好的归宿，是在平城西侧的古董店，而将碗放上去的人，如今正用那碗换来的钱，吃冰糕呢...

“霄熊，据传说，有一种通灵的瓷碗，寻常神通不显，但却能为主人挡住灾祸，这种妖怪，说不清来头，道不明去向，却能占卜吉凶，倘若它哪天占卜到主人有危险，便会将主人的厄运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身碎，以保护主人周全。”

曲灵悻悻然说道：“我那瓷碗，定是这般没的。用了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

正感叹呢，门声响了。

郝铁匆忙从门外赶来，一进门，便依在桌旁，直道‘怪事情’。

“怎么会找不到呢，你没去后山看看？”

“萧狼怕和我接触的近了，他的那群狼崽子们失去了狼性，他那山洞，我是从未进去过的...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一页纸薄，暂叙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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