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简情缘

花株瘦小，

人皆呼其草，

隐居深山仕不晓，

落地生根奇巧。

瓣薄枝叶泛青，

蜂蝶成片追寻，

喧都纵有百卉，

安有如此幽情！

——调寄《清平乐》（此词专为山中野花而作）

这里，也许有人会说：现在名花甚多，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名出色的花博士。你若要作花传，就应当赞美名扬四海、娟巧妩媚的花王牡丹，或者赞美肥大丰腴、圆润流畅的美人蕉，再者如赞美瓣密柔嫩、轻柔细软的芍药也是蛮有意思的，干嘛非要赞美那些俗里俗气、渺小无闻的山间野花呢？其实，这些名花那一种不是田园野花栽培而成呢?可不是么，当你迈步于山间小径时，山野之花随时可见，随处可生，你要不信，让我这里逐一告诉于你。

北国的正月，积雪处处可见，天气依然寒冷。早上，即使你穿的暖暖和和，若在室外呆一会，就会感到脚在发麻，手在发僵，浑身将受到冷冻的威胁。此刻，你恐怕要说：“哎哟，站在这里干什么？真是有清福不享，遭白日罪。”随着这想法的出现，即使自命为最刚强的人，都得跺跺脚，搓搓手，摸摸脸，然后骂声“该死的老天爷。”或者来个“这挨刀子的老天爷，你把日头藏到哪里去了？”------这里，我还能举出不少的骂语，但话随不一，意却相近，再不赘述。总之，都是嫌天气太冷了！这样，无论是谁（除非雪地工作者例外），都可以冠冕堂皇地把身儿转过，回到温暖的房子里，“砰”的一声，关紧门，唯恐有一丝的冷风吹进。然后便提把椅子，端然坐好，心安理得地把双脚放在煤炉子的下三盘，双手伸向煤炉子的下三盘，借着这种普通的热源，才会使你心情舒畅地在大自然中得以生存下去。具有这普通生活的每一个人，在此时是最不爱发现，又是最不爱研究其它生命的。但是，在此时此刻.却有那些整日不闲、被人瞧不起的所谓“山里人”，才能得天独厚地观赏到雪里开的奇花.他们称其为“冻萩花”。此花苗儿不大，叶儿只有芫荽般大小，可它却能在冰天雪地里开花，而且在积雪越厚的地方，开得越娇艳，长得越旺盛，这不能不算是一种奇迹。你要不信，有这样一首山歌为证：

冻萩开花雪里藏，

孟姜女寻夫哭喜郎：

哭的长城塌了墙，

哭的河水倒流淌，

哭的晴天变阴天，

哭的黄山变青山------

一气哭了三千遍，

难表妻儿送衣衫。

这里，小小冻萩似乎上演了一出悲剧，但现实却并非如此。就在它们花开正旺的时刻，有那些脚勤手快的生意人，无情的折上一纸箱子，或者一麻包，运到大城市里——若赶上正月初九日，那就更巧了。因为，在这一天里，城里人便结伴出游，就像端午节踏青一样，男女老幼，身着丽服，游来摆去.名曰“上九会”，亦是很隆重的。乘着这热闹劲，卖花人便会口齿伶俐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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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快来买花！这是名副其实的山里货——‘雪里开’，芳香艳丽，非常珍贵；每枝一角，价廉物美。快来呦！快来呦！迟了就没有了。等一卖完，你即便掏上一千元也买不上，到那时后悔可就晚了。”有的还会尖声唱道：

“冻萩开花雪里贵，

美丽的姑娘最相配。

只要花上一毛钱，

心爱的花儿真是美。

拿在手上添清香，

戴在头上增秀气。

今日正逢‘上九会’，

要是不买别后悔。

一枝冻萩插头上，

合家老少皆欢喜。

父夸女儿心洁美，

母赞女儿更灵气；

哥祝妹妹好福气，

弟求姐姐要学习。

全家言语都说齐，

唯她心里自叹息。

照着镜子红了面，

想着想着增惭愧：

爹妈喜言那么多，

怎不提郎早日归？”

随着这吵吵的叫卖声，甜美的歌唱声，漫说初九日少女插花是老传统，每朝有之，皆不能少。即使没有，就凭这歌声，她们也要挑拣一枝，用以答谢这美化自然、带来春意的卖花人。这样，就有一阵有点骚乱的挑拣——卖花人也就更忙了。一会儿，随着嘻笑声地散开，卖花人的担空了，袋满了——这一笔收入亦是相当可观的呢！

啊，朋友！这来自冰雪中的野花，给你带来的乐趣是怎样的呢？难道不值得赞美吗？我想，你见了亦会发出内心的感叹。

常言说：“狮娃滚绣球，好戏在后头。”既然冰冻之时有此奇花，而雪消之后的景致就更值得去看了。

早春二月，阳光明媚，积雪融化，百草复生，大山睡醒，春便不知不觉降临了。“春”这个字眼谁都熟识，她象征什么？她意味什么？人人都清楚。古人亦有不少的咏春名句，如“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依柳过前川”、“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诗家清晨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春色恼人眠不得，且移花影上栏杆”等等。似此等例子，真乃车载斗量，举不胜举。这里我耐着性子，摆些闲话，虽无益此，亦无害处。人生在世，为人处事，只求不要存心害人，即是上上之选------看，又扯上了闲话，干脆来过言归正传。赞春之句，古代有之，现代亦有之就连小学生课本上都有“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春姑娘轻轻地------”等一些佳句。在这里，我不想谈春，亦不敢论春，只是深深地感激她给大地带来了新的生命。这种蓬勃的生命，这种珍贵的生命，归功于她可谓是当之无愧。请放眼一瞧，在那稍有绿意的无边荒野上，你会看到一簇簇、一串串色若黄金的小花。这种花，在春天开的最早，是名副其实的“春分第一花”；这种花，在繁华的都市里仍可见到，不过.它们只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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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极少数人的花盆里。自然.还是那些所谓“山猫”的人才能尽情地饱赏到她。他们把她称做“木牛牛”——这也就是那很雅观的“探春梅”的俗名。他们把她栽培在家门口，让她把第一个尝到的春味告诉给人们：瞧，我开花了，春分也来了。“

啊！木牛牛，探春梅——这春分第一花，我怎能不尽情地去赞美她们呢？

只要这“春分第一花”带个头，别的无名野花便会你追我赶般竞相开放。那簇成一团的野马兰便会爬出出一只只蓝蝴蝶来，在微风轻轻地拂动下，飘来荡去，散发出阵阵幽香；还有那羊奶花、李子花、焰麦花(连翘）、樱桃花、山梨花、刺槐花、桃花、杏花、赤白芍花、山牡丹花等，争香斗艳。它们红的胜火，白的赛雪，还有粉红、桃红、月白、天兰等各种颜色，在明媚的阳光中，映射出五彩缤纷的光华，瞧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直到你眼发花、脚发麻、心发醉，也不能一一瞧遍。

无垠的林海中，还有许多木本花草，像木兰花、玉兰花、杜仲花、杜鹃花、梭罗花之类，都具有高达数丈的雄枝伟干，让人觉得它们根本就不能开花。可是，你的估计往往是错误的。若到三、四月间，这些大树顶上会开出你意想不到的美丽花朵，如厚朴树上开的木莲花，远看像一朵朵雪白的棉包，近看却是一朵朵完好无缺、实实在在的小莲花。它不但花质好看，还会发出迷人的香味------所有这些木本花，不但花奇特，其价值也很珍贵。木莲花药用名辛夷，树皮叫厚朴，丝绵花树皮叫杜仲，都是常用的贵重中药材。

一到夏天，百草俱会生花。这些小花，一般都叫不上名字。但是，它们有很强的生命力，花也娇嫩可爱，还有特殊的本领.能从远方招来成片的蜜蜂、彩蝶，穿梭于花海中，发出欢快的嗡嗡声，分明告诉人们：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有它们才是最快乐的。

若到秋冬两季，野花大部已谢，唯有少数花朵陪衬，孤孤零零，令观者失望。可是，只要你涉足林海，用心观察，就会发现那些旺盛的“花”。这些“花”，虽不是花，可我却大胆的称它是花，深情的叫它是花。它们是正经的花，神奇的花，高贵的花。它们就是一串串深红色的五味子，一簇簇亮紫色的山葡萄，一棵棵挺拔的苍松，一树树墨绿的翠柏，还有矫健的竹子，流油的水柏，茂盛的祖师麻，清俊的竹叶霜杉------所有这些，它们既没有迷人的花色，又没有诱人的香味，只是如此的默默无闻，如此的默默无闻------但是，我却要用加倍的精力去赞美它们，歌颂它们，为它们谱写一曲壮美的赞歌。因为它们没有虚荣，而有甜美的汁水和坚强的意志。

“啊！”这里我禁不住又要长叹一声。这些山野之花，其情操，其意志，不值得去尽情的赞美吗？

作家的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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