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简情缘

看到我默认后，才又接着说：“你和孙杰的事，我看还是到此为止。你想，既使他真心喜欢你，不是我人老思想陈旧，揭你短处，毕竟工人农民这一传统鸿沟，在生活中实实在在存在，既使能冲过这个沟坎，可他已是有家室之人，无疑便要离婚，这对他的家庭就是天大灾难。既使你能从他那儿得到幸福和满足，可你想过没有？这个幸福的代价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的内心深处也将受到‘良心’的谴责。这自不足取。况他如此对待你，并非完全一片真心，而是为了满足私欲。因此，我劝你遇事必须多动动脑筋，以免酿造不该发生的悲剧。还有，我是最不喜欢干涉别人自由的，尤其是你们年青人，身上都有一股使人望而生畏的锐气，我何苦要自讨没趣？对于你，我只是作为父辈的忠告，这么提醒你一下，只要主意还要你拿。你该不会怪怨我手伸太长，爱管闲事喽！”

老主任的话，与其说是提醒我，倒不如说是给上了一堂人生课更为确切。它使我明白了许多人与人之间复杂的社会关系，我就是说上一万句感谢的话，也都对他不住，怎能去怪怨他呢？当然，我也知道此是他的玩笑话。在他面前，虚伪的感激是没有用的，何况我当时也没有那种心情，只是这样说道：

“李伯，你老就放心吧！从今下后，我定会好好把握自己；此事，一定能处理好，保准要您满意。”

李主任听了，咧开大嘴笑道：“哈哈，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奇土村最有作为的孩子，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便分手告别，径自回了工区。此时，寂静的桃林中就我一人，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使人感到莫名的孤独和空虚，脑海中就又浮现出那个白净面厐的孙杰，他一会儿变得潇洒迷人，一会儿变得狰狞可怖，两张不同面孔飘来荡去，没完没了。实在无法，就走到河边，掬起清凉的河水浇在脸上，幻影方才消失。想到自己的命运、事业、前途，在一瞬间就能灰飞烟灭，我怕、我恨、我忿怒、我发誓要像金牡丹那样，来个终身不嫁，把自己的所有一切，奉献给生我养我的乡土；或者后退一步，出家找寻乐土，古佛青灯，了却一生，免除诸多烦恼------从此，笑容很难在我脸上出现，整个人从原来的单纯活泼变得复杂沉默，见人必要把对方细细打量一番，分明对方就能进入我的生活，进而伤害我。就是对待自己的工作，也失去热情，村人便对我有了新的评价，说我年龄大了，心眼宽了，人变了样了。但，他们那里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呢？

正如老主任说的那样，一个人如果失去了他应有的道德观，其脸皮就变得极厚。我正在痛苦之中，谁料他又给我来了封可怜巴巴的忏悔信，上面这样写着：

亲爱的，我觉得万分对你不住，在你面前撒下瞒天大慌。但是，这都是为了爱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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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法子。正是她的驱使，我才敢这样做。望你也不要把所有错误都看在我身上，这里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衷心爱着你。为了你，我可以掏出自己的一颗赤心，也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难道说连个老婆孩子都舍不掉？你只要给我一句话，我便与她上法院离婚，脱离夫妻关系，各奔前程。要是你看不起我的话，那就只能再修来生缘。

为了不使我心中流泪，你应该给我一句话，那怕它是晴天霹雳，无情利剑，我都会得到安慰。

对此信，开初我抱着置之不理的心态，后转而一想，我若保持出沉默，他肯定会有第二封、第三封来信，或苦求，或央告，直至他彻底失望。对不能拖拖拉拉，使他持一丝侥幸心，常此纠缠不清，应当断即断。于是，我就回了一封不太客气的绝交信：

爱情，容不得半点虚假。因为她是纯洁的、神圣的，虚伪只能制造阴影，染上污点，使其失去宝贵价值。对于你，更应该让你聪明的脑子发挥作用，深刻体会，用心思考一下丁玲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轻率地玩弄恋爱，正如玩火一样，随时都有自焚的危险。如果说恋爱是甜美的酒浆，但随便乱喝，也会变成烈性的毒汁。”此话用于你身，是最合适不过，望你细细品尝。

再者，你说为了我，将会舍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但是，此话在我眼里，既看不到你的诚心，又显不出你的高明，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不必花费心思就很容易、很清楚地看透你肮脏好的灵魂。我想，天下之大，胜于我者，比比皆是。况我出身农门，与你结合自是门不当、户不对，总有一天，你就会向抛弃现在的妻儿一样轻率抛弃我。常言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及早回头，免得将来后悔。至于我，心中自有主见，不需你饶舌多嘴，再也不要那份虚情假意的惠顾。

此信发出之后，不知是我说的在理，还是良心发现，或者是听了别人（包括老主任）的善意提醒，他再也没有打扰过我。慢慢地，我不再消沉下去，从而萌发一种新的念头：“人，毕竟是有血有肉、重感情、明智的.也是会听话、会回头、能把握住自己的。”对于“人心险恶”之说，慢慢淡化。为了走好以后的路，我必须加倍努力，在上进中寻自由，在奋斗中找安慰，在事业中求幸福。我曾暗暗发誓：对一个我喜欢的人，在完全没有摸透他心思时，绝对不能过分亲近，包括工作外的非正常接触。

然而，可笑的是，我的这个最新誓言，还没有坚持半年，就在你面前失效，土崩瓦解。但是，此从有了上一次经验教训，我好像有了特异功能，虽谈不上是未过先知，它实能助我弄清你的一举一动，因而才敢这么大胆地向一个未曾谋面的你谈婚论嫁，吐露闺密。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家兄有了音讯。他来信说，在这一年中，游遍了三山五岳，走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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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大川，由于运气不佳，缘分浅薄.并未访到云中仙、雾里神，死出碰壁，苦头吃尽，萌发回乡之念。但他又不想无功而返，发誓要学一技之长，造福乡里，便又寻访名师，总算是吉人天相，在茅山遇见一位采药老人，教会许多救治验方，就有了治病救人的打算。因此，他便专心学医，返家的时候，突发奇想，便住在一座古寺中，静心钻研医学。他听闻本县今年四月初要举行一次乡村医生业务考核赛，就想参加，并发誓要用前三名的成绩而凯旋归家，上敬父母，下助我一臂之力，办好医疗站。当然，他也念念不忘与你叙旧之事。遗憾的是，他还是坚持独身主义，消极思想没有彻底消除，此举只是为了发善愿，结善缘，做好事，待命苦修，图个功德圆满。当世无缘，也不后悔，权当为下辈子修桥铺路。你若不信，我这里便摘录其明志古诗为证：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秋风金屋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缰。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曲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傍。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一任他人情反复，世态炎凉。优游闲岁月，潇洒度时光。

从这首古词中，就可以看出他的那种思想。其实，此虽不可取，却也没有多少过错，就算个“中品”吧。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友人相助，亲情感化，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挽救他，亦不负他的聪明才智，发挥他最大的作为。这里，我再求你一件事，就是前面说的全县卫生员统考之事。试想.到时假若你、我、家兄一同参加，其中一人能够侥幸夺魁，大家共同这个殊荣，亦是人生一大美事。为此，我就提过不近情理而又发自内心的建议：为了不耽搁你我的学习时间，从此信为止，谁也不许再行通讯。假若谁不遵守此约，只图一己之快而无谓占用对方的学习时间，将来会面之时，就要罚琴三曲，罚酒两碗，罚诗一百首。希望咱俩认真遵守，不要违约，以免将来遭罚，空添惭愧，反为不美。

还有关乎家兄的事，在未见面之前，你只能藏在心中，若想与其通信，实属万难。他虽说给我来过信，亦只谈了些出走遭遇和现在想法，至于栖身之处，只字未提邮戳上只是印着范围很大的陕西长安几字，既使我再精明，也只能苦笑几声罢了。因此也就没有与他直接联系的可能，你也不要再报任何希望。但是我相信，他住的地方离我很近，相会之日也不会遥远。

因此为最后一封信，说的繁琐，语言累赘，望乞见谅。

农历一月月三十日

山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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