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1981

第二天，徐柠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赶到出版社，但刚进院子，立刻就觉着气氛不对。

姜瑞沉着个脸，坐在那猛抽烟，其他人也脸色凝重，跟往常轻松热闹的工作环境大不相同。

不用说也猜到了，保准是因为家属院那边的闲话。

话说，这事就出版社这几个人知道，显然是其中有人往外说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会呢？因为书出版了，按惯例这两天就要为作者发稿酬了，有人心理不平衡嘛。

砰砰砰！

姜瑞看了眼徐柠，突然敲了敲桌子，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小柠也来了，今天这事咱们就摊开了说。”

大家放下手里的工作，看着他。

“家属院那边的闲话，谁散出去的，我就不揪了，但自己得知道丢人！……小柠这书，你们都知道情况，原本确实有开玩笑的意思，但后来那不是学校老师认可了吗？又没有别的教辅书投稿，这才有了出版试一试的计划。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知道？是走后门吗？现在倒好，书真出版了，倒眼红起了小辈，跟个老娘们似的。”

姜瑞一顿怼，气氛直降到了冰点。

徐柠却听的心里舒坦，这话说的解气，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鼓掌叫好几声。

“老姜，消消气。没准是谁不小心说漏了嘴呢，而且，这事本来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嘛。”张枝江在一边打圆场。

姜瑞哼了一声。道:“不小心？哪那么巧，偏偏这两天散出去的？……我没让你们严格保密，但不能全抖搂出去吧？就不能等一段看看销售情况吗？都拍着心口想想，这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咱们还讲不讲信用了？”

又一顿毫不客气的怼，说的几人都不自在，都三四十岁的人了，哪听得了这个，只觉得脸打得piapia的响。

弹了弹烟灰，姜瑞的声音沉了下来，道:“有个事没跟你们说，小柠早跟我商量好了，稿酬先不拿，看销量说话。销量不到一千，他一分钱不拿。能到两千册，就按千字三块算，销量越高他拿的稿酬标准越高。这样谁还有意见？……有话现在说，省的再偷偷摸摸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又是张枝江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

“这事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没意见。”

几人纷纷表态，但姜瑞依然冷着脸，大热的天气，却瞧得人心里发寒。

“那个，各位叔，我能说句话吗？”旁边的徐柠突然插了句。

大家又都看向他。

姜瑞点头道:“说吧。”

徐柠站起来，先笑了笑，放松了一下气氛。

“首先呢，我得道个歉，毕竟这事是从我这起的。……我也知道，我年纪小，又做这么重要的事，有闲言碎语很正常，说明咱这工作透明公开啊。不过，也不能仅凭我年纪小就觉得这事是胡闹、是草率吧？从出版社来说，这书本来就是一次尝试，我不怕失败，只要吸取教训有所进步就好嘛。只是，年轻人成长需要时间，还请各位长辈多点耐心。谢谢了。”

说完就坐下了，话不多，但都点在了重点上。

大家都有些惊讶，看不出来，这小子说话倒是不卑不亢，挺有水平。

徐柠自己都这么说了，姜瑞的脸色总算好了些，冰封的气氛化开了一角。

叮铃铃！

这时，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姜瑞指了指张枝江，道:“老张，你去接电话。其他人，开始工作了。”

张枝江忙站起来，快步去了屋里。

其他人各自忙自己的，徐柠也搬了个椅子到树荫下，去拿着报纸继续看。

“老姜！你快来，书店打来的电话。”

刚歇口气，屋里突然传来张枝江的急喊声。

姜瑞紧皱着眉头，匆匆去了屋里。

“哪家书店的电话？书有问题？”

“书没问题。是百货公司对面那家书店的电话，是要进书的，那本英语书！”张枝江捂着话筒，小声说道。

“嗯？”

“就小柠那本书啊，说是卖完了。”

姜瑞连忙接过话筒。

好一会才弄明白，原来不止是书卖完了这么简单。毕竟这家总共就送过去了十几本，这点销量还不至于人家专门打电话。

可书卖完之后，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有人去店里问那本书。今天上午更夸张，才开店没多久，就有七八个人去问了。

书店那边闹不清状况，但问的人太多，又不得不重视，只好打电话过来。一是订书，再有也是想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姜瑞当然也不清楚状况，一直到挂断电话，脑子依然是迷糊的。

“老张，你等会去一趟印刷厂，那本英语书再加印一批，就五百册吧！”

“我一会就去。”张枝江点点头。看这架势，书卖的还不错，那多印刷一些是应该的。

叮铃铃！

电话铃突然又响了，两人对视一眼，姜瑞接起了电话。

又是书店打来订书的！

还是一样的情况，书卖完了，但不断地有人去问。

挂断电话，姜瑞跟张枝江对视一眼，彻底懵了。

“我怎么觉着，这书要火呢？”

“我也这么觉着。”

“别等会了，你现在就去印刷厂吧。”

“哎！我现在就去。”

一上午时间，出版社的电话隔一段就响一次，都是要订书的。

大家的表情也跟着越来越精彩，色彩纷呈啊。

这也太巧了，刚因为书的事闹出了风波，紧接着这电话就来了？

姜瑞也是会搞事儿，故意让出版社这几个人轮流去接电话，就看你心里害臊不害臊。

到下午时，接到的订书量就已经到了四五百册。

开始还只有之前送书的那几家书店，到后来，连跟出版社没什么联系的书店也打电话来了。

自打出版社成立，就没见过这阵势，真是开了眼了。

出版社里，徐柠自然成了话题中心，只不过，大家的心态还是扭不过来。

怎么就火了呢？不科学啊！

要知道，这小子才十八，刚高中毕业！

尽管已经尽量高估了，但接下来的发展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第二天，打电话的书店剧增，订单量更是爆发式的增长，都是催书的。

问题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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