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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之国

第58章1夜西窗雨不闻

欧阳修娶杨氏为妻,在景祐元年(1034年),杨大雅死于明道二年(1033年)四月十日,当时在亳州知州任上。也就是说,欧阳修娶杨氏时,老丈人已经去世。他虽然没能在杨大雅生前借上力,但杨大雅的余荫,也足以让欧阳修的身价再次提升。

景祐元年(1034年),欧阳修被召试学士院,授官宣德郎,回京任馆阁校勘,参与编修《崇文总目》。

第二年,不幸发生了。与欧阳修结婚才十个月的杨氏,景祐二年(1035年)四月病逝。欧阳修曾写过《谏议大夫杨公墓志铭》,自注作于这一年,应该是夫人杨氏在世时所作。

杨氏十分娇艳,行动如弱柳扶风。欧阳修和她“有过干画眉者的夫妇之私”。汉代张敞为美妻画眉,后代传为佳话。欧阳修犹过之,日日与杨氏如胶似漆。偶有离别,杨氏流泪:“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宋仁宗时,北宋王朝积贫积弱的弊病开始显现,贫富差距拉大,社会矛盾日益突出。景祐三年(1036年),与欧阳修交往颇深的范仲淹着手呼吁改革,他把社会问题归咎为腐败,而欧阳修看得更深刻,认为冗官冗员是根本问题。

当时主张改革政治的范仲淹因批评弊政,与宰相吕夷简发生冲突。吕夷简给范仲淹加上“越职言事,离间群臣,引用朋党”的罪名,范仲淹由此被贬饶州知州。

这时候,身为谏官的高若讷,面对范仲淹被贬的错误处置,非但不谏,反而落井下石,跟在吕夷简的后面诋毁范仲淹。欧阳修对此非分不满,于是专门写了一篇《与高司谏书》支持范仲淹。这样一来,欧阳修作为范仲淹一派也受到牵连,被贬为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

这对于一位有远大抱负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为此,欧阳修心灰意冷,在去夷陵的路上感慨万千,写下了很多的感伤之作。

欧阳修到达云梦(今湖北安陆)地区时,写下了《宿云梦馆》一诗,以此来诉说内心的忧愁,还有对于妻子杨氏的思念:

“北雁来时岁欲昏,私书归梦杳难分。

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

开篇就直抒胸臆没有任何的过渡,这种写法可以更明显地突出诗人的个性,还有情感的变化,“北雁来时岁欲昏,私书归梦杳难分”,北来的大雁也意味着岁暮的到来,眼看着一年又要结束了,而我却是去被贬的路上。宿云梦馆时,我在梦中收到了妻子的来信,这勾起了我对于故乡的思念,梦里懵懵懂懂好像是回到了故乡,还见到了妻子,可是醒来后才发现,依旧还是在异地他乡。

最后两句可谓是情景交融,写得更加的伤感,使得整首诗有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梦醒之后伤心不已,只好推开窗户,看到满地的梧桐树叶,远处池塘里的荷花也早已枯萎了,正好是下了一整夜的雨,但是由于自己一直在睡梦中,并没有察觉,没有听到外面的雨声。这两句重点是突出心境的变化,由于醒来后悲痛万分,再加上下过了雨,让欧阳修感伤不已。

在夷陵的几年,欧阳修一边整顿吏治、健全规章制度,一边调整自己的心态,得益于对韩愈文集的研究,欧阳修的文学修养也越来越高。

景祐三年(1036年)元宵节,而立之年的欧阳修站在夷陵街头,看着元宵节璀璨的灯火,越热闹,越孤独,心中酸涩油然而生。

他想起去年元宵节跟杨夫人一起约会观灯的情景。

去年还是夫妻双双秀恩爱,今年就是阴阳两隔。欧阳修触景生情,写下千古佳句《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多浪漫的夜晚,多刻骨铭心的痛!

景祐四年(1037年),鳏居两年后,欧阳修迎娶了第三任夫人薛氏,乃是名臣薛奎的千金。

薛奎的官做得比胥偃和杨大雅都高,曾任陕西转运使、淮南转运副使、延州(陕西延安)知州;天圣元年(1023年)四月知开封府,次年七月,升任御史中丞(御史台最高长官);天圣六年(1028年)三月,再升三司使(经济部门最高长官);七年(1029年)二月,拜为参知政事。欧阳修中进士时,薛奎已经是当朝副相了。明道二年(1033年),薛奎因病辞去相位,次年八月薨逝,享年六十八岁。

欧阳修在为薛奎写的墓志铭中说他,为开封府尹时“以严为治,肃清京师。京师之民至私以俚语目公,且相戒曰:‘是不可犯也!’”看样子一点儿也不比包公手软。

可惜这位薛参政子息不旺,只有一个儿子还早早儿死了,女儿一大堆,成人出嫁的就有“五朵金花”。据墓志,欧阳修娶的是薛家老四,而且一直陪伴他的后半生。老三嫁给了欧阳修的同榜进士王拱辰——天圣八年的状元。

欧阳修和王拱辰,从没中进士时就开始较劲儿了。

欧阳修锐意夺取状元郎,头一夜特地准备了一件新衣,没想到被王拱辰看见先穿上了。欧阳修问他为何如此,王拱辰答道:“这件新衣应该状元穿啊!”欧阳修很不服气。谁知第二天唱名时,状元果然是王拱辰,欧阳修大为失意。

王拱辰的心眼儿比欧阳修活泛,所以入仕后这对“担儿挑”并不相合,后来党争出现,两个人也处在不同的政治营垒当中:欧阳修赞成杜衍、范仲淹等人改革弊政,王拱辰却站在保守派一边,甚至促成了杜衍女婿苏舜钦的冤案。虽然碍着同门女婿的面子不便反目成仇,但两人的关系一直貌合神离,遇到合适的机会,欧阳修还会不失时机地恶心王拱辰几句。

后来,王拱辰娶的薛家老三不幸去世,薛家又把老五嫁给了他。欧阳修写了首打油诗,其中两句说:“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这回欧阳修总算压了王拱辰一头:原来我是你妻弟,今天我终于成了你大舅哥了!

第三位夫人薛氏,陪伴欧阳修多年,两人感情极好。

康定元年(1040年),欧阳修被召回京,复任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后奉命知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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