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作歌辞

阿英二人互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看着这个突然振奋得向天高喊的穆云平，心中都是冷笑不已，原来是一个想要成为大侠的小疯子。但是看他热血沸腾的样子，眼神坚定殷切，阿英道：“你小小年纪，瘦不拉几的，爹娘会让你行走江湖吗？听说江湖上多的是杀伐血债，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看家得了。”阿英这话是暗合穆云平刚刚那个狗的故事，是以取笑他。穆云平看到阿英二人咯咯窃笑，他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问道：“两位小仙女，你们叫什么？”

阿秀抢先道：“阿英姐叫霍英梨，我叫段秀芙，嘿嘿，我们是陪着我们家的少爷萧如玉来姑苏梅花庄小住一段时间，先前少爷去找道德山庄的林青桐玩去了，我们便在青莲池玩耍，却不想遇到了你这个小浪人。”

穆云平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一身短褐贴身褶皱得不成样子，阿英道：“你却又笑什么？”穆云平道：“我是要去闯荡江湖的，可不是去做什么少爷的，不需要做什么正襟危坐的如玉公子，你们是不知道，江湖上的各派高手，如剑圣裴旻、久华山掌门荀清楚，丐帮帮主孙过等，哪个不是无形浪人？嘿嘿，要我来说，要不是浪人还不能成为江湖儿郎呢？成不了大智大慧，大仁大义的大侠呢？”阿英横了穆云平一眼，这剑圣裴斐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人物了，现在不知骨头还在不在？

阿秀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巧舌如簧的登徒子，还好庄上的护卫都不在这里，要不然你早就被他们这些武夫拉出去打死不论了。”

穆云平抱头缩成一团，故做害怕的样子，惊慌失措，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一颗去年的莲子丢到了嘴巴里，感觉这风干了的莲子硬邦邦的，不是很好吃。阿秀阿英都笑了，他这个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胡乱吃，岂知这风干的莲子是需要煮熟了再吃的，或熬制莲子羹，或制成各种莲子糕点。

阿英问道：“穆云平，你有没有吃过银耳莲子羹？”穆云平摇摇头，眼底尽是不感兴趣的神情，因为没有吃过，所以不知道是否好吃，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没有吃过，但是我吃过青蛙、鳝鱼、泥鳅、兔子、山鸡、还有狍子，嘻嘻！你们不知道吧！狍子傻得很，要是看到有人去捕它，它害怕得要死，但是却不跑，只是将自己的头藏起来，它以为自己看不到人，然后人也就看不到它了。”

阿英二人听他说起傻狍子的各种蠢萌，这不就是其他活物的另一个“掩耳盗铃”了吗？都跟着他笑了起来，甚是开心。穆云平看到自己把霍英梨和段秀芙逗得忘形地笑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占据了他的内心。他问道：“你们庄上有什么好吃的吗？”

阿秀道掰着手指一一数：“我们庄上菜肴有一品豆腐、涮羊肉、葱烧海参、烤熊肉、炸烹虾段、三不沾、红烧牛尾、砂锅白肉、果梨烤鸭、黄焖鱼肚、八宝鸭、水晶虾仁、白斩鸡、红烧蹄膀、红烧鮰鱼、油爆虾、砂锅糟香鱼头、素蟹粉、糖醋小排等，这些都是上了余姚人虞宗的《食珍录》的。而糕点有糖糕、蜜糕、枣糕、栗糕、麦糕、花糕、糍糕、豆糕、蜂糕、乳糕、重阳糕。还有其他的各种果干、蜜饯不计其数。”看着阿秀手指头完全数不过来，穆云平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没想到这梅花庄竟然有这么多吃的。他本来想要在这两位可爱的女孩面前炫耀自己吃过许多好吃的，但是阿秀列举出来的这些美味，他似乎一样都没有吃过。穆云平挠挠头，怪不好意思地问道：“阿秀，你们梅花庄有多少人啊？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阿秀笑了笑，得意之色油然而生，她趾高气扬地道：“我们这里就五个老祖宗和二十几个丫鬟，再加上我家如玉少爷。当然，外面的护卫没有资格入庄吃饭。”

穆云平不平道：“这才区区三十来人，居然有这么多菜，吃得完吗？”阿秀道：“一般吃完一半就顶天了。”穆云平急忙问道：“那剩下的另一半呢？”阿秀不假思索地如实说道：“问狗啊！鸡啊！鸭啊！猪啊之类的，还剩下的话就倒丢了。”穆云平大失所望，然后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拿去接济穷人呢！果然，富人都是和穷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的好东宁愿给畜牲，都不愿意给穷人，难怪穷人要造富人的反了。”

“胡说八道，我家老爷那可是北地抵御蛮夷的英雄，达官显贵们都说他是国家柱石哩！”阿秀知道穆云平口中的富人也包含了征西将军萧樘，便出口辩驳道。她被萧樘买回来，避免了被饿死的结局，所以她对萧樘崇拜得很，虽然她不敢在萧樘面前滔滔不绝地嬉笑怒骂，但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这个道理。

阿秀看着这个略有稚气的穆云平，道：“穆云平，你快些回去吧我家少爷估计也快回来了，我们得去伺候他了。”穆云平颇有味道地问道：“你们说的伺候，包括陪萧如玉上床睡觉吗？”霍英梨和段秀芙听到“睡觉”两个字，心中砰砰乱跳，脸上红晕一片。他们平时将少爷当做需要照顾的弟弟，而少爷也只是将他们当做下人，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界面，几时和他睡觉了？阿英娇斥道：“呸！你这个人当真可恶，刚刚阿秀说你登徒子果然不假，现在又胡言乱语，玷污我们的清白。”

阿秀更是气急败坏，一记无情脚“噔”的一声就把穆云平踢下了小舟，落入池水里面去。看他狼狈地划着水，阿秀哈哈大笑道：“现在还看你如何胡说八道。”

穆云平双手不停地划着水花，嚣张地笑道：“嘿嘿！既然你们不用陪你家少爷睡觉，那我以后一定会来找你们的。”阿英怒不可遏地问道：“找我们作甚？”

穆云平嘿嘿一笑，道：“你们都是天仙下凡，做个丫鬟实在太可惜了，做娘子吧！”

阿英阿秀听到穆云平言语滑稽可笑，没有正形，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好气是因为穆云平长得平平无奇，却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实在过分；而好笑是因为他说话虽然油嘴滑舌，但是处处都是夸赞二人长得漂亮。穆云平看到她们二人兀自愣在小舟上脸上发红发烫，嘿嘿一笑，钻入水中，不见了踪影。阿秀咯咯笑了，这个傻小子像极了一个癞蛤蟆一样扑通扑通地划着水，而阿英却是半点也瞧不上这个小痞子，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那必定是人中龙凤，要么是侠义无双，要么是文采斐然。

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这个傻小子却是半点也不沾边。就在二人暗自嘲笑穆云平的时候，水底下咕嘟咕嘟地又冒起了水泡。阿英道：“这又是何人？”阿秀道：“必定又是穆云平这个贱小子来戏弄我们，哼，阿英姐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他！”

然后他抢过了阿英手里的划桨，气呼呼地朝着那冒着水泡的地方狠狠地插了下去。“砰砰”两声，阿秀分明感受到了划桨已经插到了人，但是却不见穆云平浮出水面，心中暗自道：“莫不是我用力过猛，把他敲晕了？”然后这种不安染上心头，自己虽然讨厌这个不着边际的浪人，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要了他的命。阿秀略显焦急地说道：“穆云平，你还不出来吗？我们都看到你了。”

阿英道：“只怕不会是他，应该是凫鸭吧！”阿秀还是有些担心，她哆哆嗦嗦地说：“那……那要是真的是穆云平，我……打晕了他，他不是要……死在水里面了吗？”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举棋不定。这个时候，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从水里面猛地跳了出来，阿英二人抱住对方“啊”地叫了起来。

那黑影可以肯定是一个成年人，其身体颀长，魁梧壮实得像乌云一般挡在了这两个小女孩面前，眼睛细长，两条断剑眉横于额头，脸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疤，满脸胡渣犹如钢针一般刺目。只见他虎躯一震，抖掉了一身的水渍，一身黑色的衣服让人难窥其虚实。他看了阿英二人一眼，嘴角扯动，手指按在刀鞘上，恶狠狠地问道：“刚才，是谁用船桨砸我的头？”

阿秀早已经被这黑衣刀客吓得魂不附体，全身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阿英将阿秀护在自己的身后，虽然她也怕这个壮汉，但是理智告诉她，阿秀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一定要保护她。阿英假装不怕地说：“不……不是我们砸下去的，是……是它自己掉下去的。”

那壮汉眼睛一横，凶光裹挟着杀意，他道：“萧樘没有回来梅花庄是也不是？”阿英和阿秀点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阿英道：“我家老爷带兵北伐蛮夷了，这次是二太爷护着我们家少爷回来的。”阿英知道，那黑影人已经手按刀鞘了，要是她不说实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虽然说了实话对梅花庄不利，但是也只能现在保住性命，然后再赶在这个黑影人对梅花庄不利之前就将这一切告诉二太爷萧璟瑀。二太爷武艺高强，一手破空掌呼呼生风，炉火纯青，这个黑衣人必定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那黑衣人一把将阿英的脖子捏住并将她提了起来。阿英心下大乱，难道自己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阿英觉得自己脖子被这黑衣恶人捏得疼痛不已，更为严重的是自己此时呼吸困难，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出于对活下去的渴望，拼命地拍打着黑衣人那捏住自己脖子的手。

阿秀鼓起勇气，也是对那黑衣人拳打脚踢起来，咿咿呀呀地哭起来道：“你这个恶人，放开我阿英姐，放开我……”阿秀那个“阿英姐”还没有叫出来，却听到“砰”的一声，那黑衣人一脚将她踢到了青莲池子里面去了。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子正气着呢！你们敢骗老子，这明明就是那小贱人拿着船桨打我，当老子眼瞎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里加大了力度。阿英已经感觉不到呼吸，只是觉得头脑肿胀得昏昏欲睡。

阿秀在水里号啕大哭，倒不是害怕自己被水淹死，而是阿英姐要被那个恶掐死了。她用哭腔骂道：“狗贼，放开我阿英姐，死狗贼，放开我阿英姐。”阿秀一边拍打着水花一边骂道。

“啾”

一柄小刀飞快地从水里面爆射而出，黑衣人细眼一横，却已经躲闪不及，那小刀正好砍在了那黑衣人掐着阿英的手上，那黑衣人手上一疼，将阿英丢到了水中去。阿英在水里剧烈咳嗽起来，不是因为呛到了水，而是被那黑衣人掐着她的脖子，差点就窒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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