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下午五点钟了。

庄静静接待林渐这么久，该说的话都说了，连庄家上上下下几口人的情况都介绍了个遍，可还是没其他人过来接班。

大哥也好，大嫂也好，老爸也好，好像约好了不出门，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串烧是老爸的宠物，大哥是庄家公司的负责人，大嫂是管财务的，到头来，反倒是自己这个来了三天的便宜女儿忙里忙外。

庄静静心里很不平衡。要不是眼前这个幸运用户有点小帅，还算看得下去，恐怕她早就走了。

林渐正和边上的秦借晚交流报恩进度。

“你们来庄家这么久了。有什么进展吗？”林渐问。

“快了。等到生日宴会正式开始，章鱼串烧一定会出来参加，到时候抢了就走。我的引力魔掌，可是连章鱼栖身的海水也能一并运走，绝对安全。”

玉虚插进来，“不行。还要先让章鱼试我一剑。只有接我一剑不死的章鱼才有资格做组长金鱼的伙伴。”

紫阳借着摆花的机会，凑过来跟林渐讨价还价:“组长！一百包鸡爪至少有我八成的功劳！”

皂化也凑过来:“我两成！”

林渐正要说话，二楼走下来一个人，庄静静开心地喊爸，然后走过去扶他下楼。

庄可雄下来了。

庄静静问他:“怎么这么晚才下来？不是说晚宴五点钟准时开始吗？”

庄可雄摇头:“水泵换水太慢了。三雪叫的水管工有没有用？修了这么久还没修好。跟三雪说，扣他工资。”

庄可雄坐在长桌的尽头，背对着投影用的大屏幕。

他看了一眼林渐和秦借晚, 问庄静静, “你大哥、大嫂人呢？”

庄静静巴不得离开这里，说我去叫他们过来。

庄可雄盯着林渐看了很久, 眉头皱起来，好像认识他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林渐主动自我介绍:幸运用户，攒了一百包鸡爪来的。

庄可雄哦了一声, 再无反应, 就像一个有钱的孤寡老人谨慎地看待每一个亲近他的人，事先给所有人打上“遗产觊觎者”的标签一样。

林渐又拿出一张金鱼的照片，给庄可雄看，问他:“这是不是伏陀海异种？”

庄可雄看了, 摇摇头:“年轻人,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叫伏陀海异种的。”

林渐问:“那怎么判断一个东西是不是伏陀海异种？”

庄可雄的眼神终于多了那么几分好奇，多打量了林渐一会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渐笑了笑, 不再说话。

这时庄静静领着庄无定、周三雪过来。

庄无定和周三雪还保持着吵架的状态，明明走在一起，目光毫无交流，坐下来的时候，还故意隔了一张椅子，庄静静只好坐在两人中间。

所有人都入座了。

老徐、图林也在角落里等着，安装投影的人调试完毕，鱼虾做的生日蛋糕也插好了蜡烛。

大厅的门关上, 里面灯火辉煌, 外面的黑暗大块朵颐。

林渐环视全场，没见过这么抠门的生日宴会。人少, 菜少, 桌子倒是很长。

偏偏庄可雄摆出的架势，好像是一个国王招待群臣的喜宴。

庄静静瞥到远处角落里的图林, 他还拿着笔记本涂涂画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感觉图林在看她。

老徐的注意力没在图林身上。图林很好, 勤奋好学，谦虚努力, 上进听话，完全不用他操心。

他看的是皂化那个偷懒的小子。

明明要巡视各个监控区域, 熟悉各种安全条例，皂化却跑去跟那个摆花的临时工聊天。

要不是庄总指明要留皂化，依老徐的脾气早把皂化辞退了。

秦借晚小声跟林渐说:“等着吧。章鱼一出来，我就把它绑走！”

玉虚隔着张桌子，不好说话，扬了扬铲子，示意一定要让章鱼尝尝他的大罗天剑。

紫阳还在跟皂化讨论鸡爪吃了几包的问题。

“那天我拉肚子，你闯进来，从我手里抢了三包, 我记的。”

“呸！明明四包！”

……

林渐看四仙尊的架势，就等章鱼上场, 活吞了章鱼似的，不禁有点后悔。

这到底是绑架章鱼行动呢，还是刺杀章鱼行动？

庄可雄突然站起来, 大声说:“好，串烧生日宴会开始。”

灯光暗下来，大厅尽头亮起光, 两个人推着一辆海鲜蛋糕车过来，蛋糕上的蜡烛嗤嗤地响，火花四溅。

大厅里响起生日快乐歌，大家一起拍手唱着生日快乐歌。

推近了，林渐才注意到蛋糕上的蜡烛做成了“500”的数字形状。

他陷入沉思。

500是指串烧值500块，还是指串烧500岁了？

秦借晚借着生日歌的掩护，问林渐:“待会儿抢章鱼的时候，要不要顺便把蛋糕抢回去？”

林渐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看着秦借晚，魔教妖女就是魔教妖女，做事风格就是这么斩尽杀绝，不留后路的吗？抢走别人的至爱宠物500章鱼也就算了，连蛋糕也抢？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玉虚手持铲子，也在想一个问题:待会儿一剑斩向伏陀海异种章鱼时, 要不要顺便把蛋糕切了？切几份呢？

紫阳怔怔地看着生日蛋糕，突然想起来了, 一边拍手, 踩着生日快乐歌的节奏，一边跟皂化说:“三包！另外一包是我的纸巾！”

庄静静托着腮帮子，趁着黑暗的掩护，肆无忌惮地看向图林，蜡烛在燃烧，落星如雨，火光呼啸，图林隐约的影子在火光间闪烁，就像鸭子光滑的蹼在水底下扑打，漾出一圈圈的波纹。

庄静静忍不住想:他到底是在看我，还是看我的牛仔裤？

也许是海鲜做的生日蛋糕太重，或是推蛋糕的人忙了一天，只吃五块钱的盒饭，心生冤气，故意怠工，推得极慢，蛋糕放到长桌上，还有一段漫长的时光，足够人们闲聊。

周三雪看看站在边上的玉虚，又看看坐在玉虚边上的庄无定，眼里满是讥诮和指责。

庄无定大怒，之前攒下的怒火，本以为在电脑前消耗怠尽，没想到周三雪只是一眼，又勾了起来。

你还看我？你好意思看我？你的水管工呢？

庄无定扭头寻找水管工的身影，却找了个空，只能愤愤地瞪回去。

这时桌子一震，银质餐盘和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像提醒众人可以开始吃饭了。

灯光大亮，生日蛋糕放在桌上，震了几下，掉下几只不甘被奶油束缚的鱼虾，然后众人齐唰唰地看向庄可雄。

四仙尊的想法惊人的一致:

蛋糕上了，生日歌也唱了，生日宴会的主鱼公呢？章鱼串烧呢？还不出场？

大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做成章鱼样的生日蛋糕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慢慢融化，慢慢倾斜，蜡烛还在燃烧。

庄无定咳了一声，提醒庄可雄:“爸，是不是该吹蜡烛了？”

庄可雄点头，伸手一指大屏幕，说:“请大家看投影。串烧今天心情不好，就不出来见客了。”

四仙尊差点同时放出各自绝学，要把眼前这老头轰至齑粉。

什么？章鱼心情不好？我们的心情就好吗？忙了一天了，给它过生日，蛋糕也上了，歌也唱了，结果章鱼不出来，你到底是给自己过生日，还是给章鱼过生日？

大屏幕上出现一只断了条触手的章鱼，躺在海缸的细沙上，水还有些污迹，慢慢化成细丝散去。

章鱼的头上就有些鱼虾游过。

章鱼好像在睡觉，一动不动。

一只鱼直直地撞过去，像是撞上了一团面团。

“这就是我从伏陀海带回来的伏陀海异种章鱼——串烧！趁着生日宴会的机会，我顺便发布一则新消息，接下来我们公司将以串烧为核心，打造一系列健康饮食产品。这些产品最大的卖点就是——”

庄可雄停下来，看向庄静静。

庄静静心领神会，配合提问:“就是什么呢？”

庄可雄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喊:“就是长生不死！”

啊啊啊！

有人尖叫，惊恐地好像下班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

啊啊啊啊啊！

然后有人跟着尖叫起来，好像下班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那个陌生男人也跟着尖叫，最后才发现是自己走错门了。

庄可雄很满意现场的氛围。

谁说要请策划？要请专业公司来着？

自己这要省着办发布会，效果不是很好吗？

长生不死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

黄阳维那家伙死得好，死得及时，要不是他死了，自己也不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明明最重要的原材料、实验场地、还有伏陀海异种都是自己提供的，可黄阳维就仗着自己美容医院的人脉关系，做出所谓的美容液产品，拿走大部分利润。

还说什么亏了他的美容液，异种章鱼才能快速重生触腕。

呸！我的串烧可是什么都不用泡，就是普通的海水，就能做到十五分钟极速重生。只不过不是每次都需要极速重生，看串烧的心情好坏而已。

黄阳维倒好，做了几百次实验，有一次刚好泡了他的美容液，就硬说他的美容液效果惊人。

可笑。

啊啊啊！

众人还在尖叫，边叫边指着庄可雄身后的大屏幕，好像在放恐怖片。

不对。放恐怖片也不会叫成这个样子。

庄可雄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回头看去。

大屏幕上，数十条小鱼围着章鱼串烧啃食，串烧一动不动，身上细碎的肉沫掉下来，像羊群啃食杂草时，石头上零碎斑驳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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