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酒满

却说胡行商、胡行政接了胡元帅的令箭，不敢耽搁，星夜赶往黑风关而来。到得狮子口，洪孟雄早已闻报，远远出来迎接，进了黑风关。胡行商道：“洪先锋，我家父帅有令箭一支，要你带着四个儿子，还有女婿赵宗俊，作速同往三海虎啸城见驾，有重要军机会议商议。”洪孟雄接了令，摆宴款待胡行商、胡行政兄弟。

席间，洪孟雄问道：“二位将军，不知元帅相传，是有什么要紧军情么？”胡行商道：“我也不知。只说是什么机密事情，迟延不得，快快准备了，同去三海虎啸城见驾。”宴罢，洪孟雄当即上马，带了四子、女婿，离了黑风关，随胡行商、胡行政往三海虎啸城来。

在路上走了数日，来到三海虎啸城，通报了，进入城中，来到总兵府，只见詹太宗、殷公、胡元帅、鲁王、朱剑清等人都在总兵府等候。鲁王一见洪孟雄到了，大喜，目视胡元帅。胡元帅微微一笑，又轻轻一咳，甚是得意。

洪孟雄忙带着四子、女婿叩拜，问道：“不知万岁、元帅相传，所为何事？”胡元帅嘿嘿笑道：“本帅这里有紧急军情，故此召你来。如今段天魔败走，大军商量着要直逼福建城。三海虎啸城下去四十里路程，东西有两座关头，东边的叫白玉关，西边的叫摩天岭。本帅虽然当年神勇，现在嘛，嘿嘿，年纪也大了，进军的事呢，自然还是要仰仗你们二位先锋的。洪先锋势如破竹，让你去守后方，岂不屈才了？你说是么，洪孟雄？”洪孟雄不知胡元帅这是何意，应也不是，不应又不敢，只得尴尬的陪笑。鲁王道：“阳光将军说的是啊。老夫也曾去打听过，这两座关头的守将都是一般的手段，也算公平了。”胡元帅笑道：“任老王爷说的是啊。洪先锋、朱先锋，如今你们拈阄为定，拈着哪个就去打哪一座关便了，你们意下如何？”朱剑清道：“末将无异议，不知洪先锋可有这个本事吗？”洪孟雄怒道：“这叫什么话！我膝下四子枪法如龙，麾下赵宗俊刀法似虎。这一路进军，大小功劳不知有多少，还在乎这一座关头？就去何妨！”胡元帅赞道：“洪先锋壮哉！”就在案上提笔写了两个阄子，放在盒子里捣乱一番，说道：“二位先锋上来取吧。”

洪孟雄还在犹豫未决，朱剑清便要上来先拿。胡元帅喝道：“你乃是副职，怎好争先？让洪先锋先来。”朱剑清忙住了手。洪孟雄只得上前，摸了几番，取了个阄子，还不放心，又放回去，取出另一个。拆开一看，上书“摩天岭”三字。胡元帅道：“好，既然洪先锋的是摩天岭，那么朱剑清你就去白玉关吧，也不必再看另一枚阄子了。”洪孟雄唯唯诺诺告辞出殿去准备了。朱剑清领了军令，也去准备了。

胡元帅等他们走后，展开另一枚阄子。詹太宗、殷公、鲁王一看，都哈哈大笑。原来另一枚写的也是“摩天岭”三字。詹太宗笑道：“难得阳光将军也会用智了，朕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却说这两座关头，白玉关是好破的。这摩天岭却十分厉害，在地理上占尽优势，易守难攻。胡元帅调了十万大军来，给朱剑清带去。鲁王哈哈大笑道：“驸马爷手段厉害着哩，就是单人独骑也能破了白玉关的。”朱剑清道：“多蒙看顾，末将只带本部三千人去便好。”胡元帅道：“也好，本帅再补给你两千，你带五千人前去，如此万无一失。”朱剑清拜谢，披挂了，就要出征，众人都回去了。唯有殷公留下道：“驸马爷，我有护身龙血金丝甲一件，送给你吧，你就在袍服中穿了，万不可离身。另外有锦囊一只，你到了白玉关，再拆开细看，依令行事，要紧的！”朱剑清谢了，接过锦囊，上了赤兔马，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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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刀，带领卓然、武顺、周建繁、吴建荣、郑建昌、王建盛等将领，往东而来。

再说洪孟雄带了十万大军，一路往西而行。走了四十多天，来到摩天岭，往上一看，真真吓死人！怎见得：

迷云迷雾遮山腰，山顶山尖接九霄。抬头不见青天日，虎豹猿猴满山嚎。

两旁影影棕树木，踏级层层生得高。望上云雾乌昏黑，哪见旗展与幡飘。

见说天山高万丈，怎敌摩天半截腰？纵有神鬼英雄胆，今朝见了也魂消。

洪孟雄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们看，这座山头如此模样，也不知有多高，更胜前番冠豸山！上面云雾漫漫，也看不出有条山路，又有壁栈在此，却怎生破法？”洪天苏道：“我们且攻他一阵，呐喊叫骂，等他们下来，再围而歼之。”洪孟雄道：“也只好如此。”便传令三军，一起叫阵，呐喊连天，炮响不绝，鼓声如雷，可是上面毫无动静，如此直至天色昏暗。洪孟雄道：“这座山高的很，我们就是喊破了喉咙，上面也不晓得。今日天色已晚，传令休整一夜，明日我们踏路上去吧。”

次日清晨，洪孟雄坐马端兵，出了营盘，说道：“我儿，为父先带人上去探听消息，若有不测，你们随时上来接应。”洪天苏道：“是！爹爹需要小心。”洪孟雄带马往山路一步步上来，直到半山中，才看见影影旗幡摇动，只听上面喝道：“有敌情！有敌情！打滚木下去。”洪孟雄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带转丝缰，三纵两跳，跑回山脚，数根滚木也跟着打下来，只打得尘土飞扬。

洪孟雄惊魂未定，叹道：“这摩天岭如何能破得？我们在山下叫骂，上面不来理睬；我们上去强攻，他们就纷纷打滚木下来。好不厉害！分明是胡阳光这厮叫我们来送命的！”赵宗俊道：“既然是胡元帅和刘军师的计策，那么我们破不得摩天岭，回去也是个死。”洪孟雄眉头一皱，道：“我有个计较，这摩天岭定是破不得的，不如绕过三海虎啸城，把十万大军带回黑风关去，就把战船全部西返，到了宁波，大军驻守各海岸，只说万岁班师，派本先锋先回大都布置的。把太子、晋王和朝中的不服大臣先绑了，你们拥戴为父身登九五。如此一则保全性命，二则，倘若成功了，我洪家也能称孤道寡了。”此言一出，洪天苏、洪天锡、洪天常、洪天润都眼冒金光，唯有赵宗俊不语。洪孟雄当即传令，兵马拔寨启程，离了摩天岭，直奔狮子口，下了战船，吩咐扬帆，把三千几百号战船都开走了，一只也不留在独木城。

却说朱剑清带了五千人马来到白玉关，吩咐安下营寨。当夜，朱剑清取出殷公所赠锦囊来看，只见上面有几行字，写的明白：“白玉关总兵乃是女真族人氏，名唤完颜都罗密。其人座下有一神兽，名唤赤首猲狙，能日行万里，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在海浪中、水面上奔走如飞。驸马爷快取了这匹坐骑。洪孟雄难破摩天岭，必然去黑风关携走渡海战船，返回大都。朝中并无良将，唯恐伤了社稷，所以破白玉关后，你即刻骑了赤首猲狙，下东海、回中原，拿下洪孟雄，就监押天牢，是你的大功。”朱剑清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暗叫：“好奸贼！好险恶！若没有这匹日行万里、横渡东海的神兽，我的赤兔如何能赶回中原？”

也不等天明，朱剑清即刻升帐，来到白玉关前，喝道：“关上的，今有征东先锋使朱剑清在此讨战，叫你们的主将完颜都罗密出来会我。”军士报入：“启上将军，关外有武尊军安扎营盘。有一将自称是征东先锋使朱剑清，在那里点名道姓，要上将军出去会他。”完颜都罗密大怒：“如此嚣张！与我带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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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旁边闪出一将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不劳哥哥亲自出马，兄弟去走一趟便可。”正是副将完颜都罗宾，完颜都罗密道：“既然如此，这功劳就让给兄弟吧，待为兄到关头给你掠阵。”兄弟二人全身披挂了，带马过来，跨上雕鞍，来到关前，放炮一声，关门打开，吊桥坠下，豁喇喇冲出关来。朱剑清抬头一看，这员将官怎生打扮：

头上戴一顶黄金虎头盔，面如锅底灰，两道朱砂红眉，一双碧眼圆睁，高梁大鼻，阔口板牙，招风大耳，腮下一派连鬓竹根须，身穿一领映花紫罗袍，外罩红铜烈焰甲，左边悬弓，右边插箭，手端大砍刀，座下乌骓马。

朱剑清寻思：“这匹马不像是赤首猲狙啊。”便喝问道：“来将少催坐骑，通名再战！”完颜都罗宾道：“我乃段娘娘麾下，加封覆地将军，完颜都罗宾是也。”朱剑清急于夺得赤首猲狙，赶回大都，一听说不是完颜都罗密，便纵马赶上，喝道：“招刀！”这一刀砍下来，完颜都罗宾手中刀一格，却往自己面门崩来，完颜都罗宾叫道：“不好！”调转马头，就要回归本阵。却被朱剑清拍马赶上，脑后转过一刀砍死。

关上的完颜都罗密见弟弟被杀，大怒，一马当先，冲出关来，喝道：“朱剑清敢伤我兄弟，不要走！我取你性命来也。”朱剑清抬头一看，来的这员大将：

面如紫漆，两道扫帚梅，一双铜铃眼，口似血盆，狮子大鼻，腮下一脸五绺长髯，头戴一顶镔铁凤翼盔，身穿一领柳叶黄金甲，外罩一件血染大红袍，手执一根出白梨花枪，座下一匹赤首猲狙兽。

怎见得赤首猲狙的好处，《山海经·东山经》有记载：

又东次四经之首，曰北号之山，临于北海。有木焉，其状如杨，赤华，其实如枣而无核，其味酸甘，食之不疟。食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于海。有兽焉，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猲狙，是食人。

朱剑清一见大喜，问道：“来者莫非完颜都罗密？”完颜都罗密道：“既知我翻天将军的大名，何不早早下马归降。”朱剑清一听大喜，也不答话，一刀直取完颜都罗密面门，今番显示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完颜都罗密也是了得，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朱剑清思量着不胜，要用拖刀计来，便诈败而走，完颜都罗密赶来，朱剑清把青龙刀只在地上斜拖着，待完颜都罗密赶到，突然一刀起来，把完颜都罗密斩于马下。众将齐声喝彩。

朱剑清忙下马，一把把赤首猲狙牵过来，跨上去，令道：“卓然、武顺，你们速速抢夺白玉关，本将军有紧要军情，耽误不得！”说着，便转回中原去了。卓然、武顺自带人占领了白玉关，打点关中事务。

朱剑清身边早准备了干粮柿饼，在路上充饥，这神兽也不用加鞭，自然发开四蹄，飞跑而去。这本是上古神兽，四足皆有毫毛迸发，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只见树木山溪在眼前飞速移动，不一日，就到了黑风关渡口。只见波浪滔滔，一望无垠的大海。朱剑清把赤首猲狙停住，道：“猲狙啊，我早听说你是神兽，在海面上可以行走的，今日我国江山社稷有难，万岁将如此重任托付于我，你若果有过海的神通，便纵下马，如若不能，我也陪你淹死在海里，算是尽忠报国了。”那赤首猲狙仿佛听懂了一般，轻轻纵入海中，只见四足踏浪，毫毛根根竖起，浮在水面上，依然快速无比奔跑。朱剑清好不害怕，耳边听得呼呼海风响起，两侧就是深渊大海，只得闭起双眼、掩起双耳来。这赤首猲狙用起跨海之力，真正算是御水而去。

未知朱剑清骑着赤首猲狙渡海能成功否，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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