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大笨蛋

警察到。

“是你们报的警？”

“是我们四个。”鲍有为说道。

说‘我们四个’这几字，好像也想邀一份功劳一样。

周小扬看今天的警察跟昨天不一样，显然值班的人换了。这几个还不知道周小扬是二进宫，也不知道周小扬是中奖得来的钱。于是一车拉走。

分开房间录口供。

录周小扬的口供，就叫做录口供；录老潘四人的，那就叫做报案人笔录。

周小扬说：我没偷，他们绑我，打我，恐吓我，叫我承认偷了东西。他们全都恨我，恨我的原因是：一个欠我钱不想还；一个不想支付工资；一个因为老婆跟我说了几句话，吃醋；一个请客吃饭，我不受邀请，就恨我了。

录口供的女警被这样荒唐的笑话给逗乐。

这个仇也结的未免太可笑了吧。

可是，人家周小扬基本上没说谎呀！有凭有据的。

老潘那边。

四个报案人信誓旦旦周小扬偷了东西，好像亲眼看到一样，绘声绘色地说。还说，被害人的是‘好又大’超市，偷了十万现金，还有一堆手表，现在都埋在清水桥下。

老潘添油加醋，还说黄金手饰也不少。

民警问他们怎么得知的，他们只好老实交待：逼问的。

不老实交待也不行，因为刚才捉周小扬上警车时，明明周小扬已被他们绑了。

但是，只要周小扬真的偷了东西，那么这点小事，警察也不会追咎老潘他们，大不了批评教育一下。这还得是好警察，出于维护法律的目的，才会批评教育一下。

双方怎么说都没用。

查到赃物才重要。

警察连夜赶到清水桥，要周小扬指认埋赃地点。

周小扬说：“我老乡逼我的，想要我坐牢。他们很坏的。我只好随口说说。我在这桥洞里睡了两天，随口就说这里。”

桥洞里果然有周小扬遗留下的破棉被。那是被老潘赶出之后，领到百万大奖之前，的两个夜晚，在此栖身。

可怜呐！

警察也开始同情周小扬，但是，同情归同情，有嫌疑就要查到底。

桥头在搞建设，是工地，警察通知建设单位，调取最近几天的监控，盯着屏幕，快进着看。除了几个钓鱼的人，就是周小扬的孤独可怜的身影出现在桥洞里，还有半夜起来对着河水撒尿的不雅镜头。虽然不雅，但不犯罪。单单就是没有挖土埋宝的画面。

此时，所里电话打来：“联系到好又大超市负责人，回答没有出过盗。”

经办民警已相信周小扬的话了，说道：“将所里四个报案人立即扣押起来。并分开拘留，别让他们窜供。”

周小扬手铐打也被打开，因为种种迹象都显示，周小扬的口述是事实，而报案人的口述全是谎言，报案人有报假警与囚禁公民人身自由的嫌疑，仔们四人才是犯罪份子。

随警车回到所里。

周小扬就看到昨日的那个队长。

队长笑嬉嬉：“你怎么又被捉进来了？”

“可不是吗？我老乡陷害我，你们警官也是糊里糊涂。合起伙来，冤枉我这个好人。”周小扬说着风凉话。

队长轻声道：“我听到消息，说昨夜那报案人与嫌疑人又来了，我就没睡觉，连夜赶来了。不然你又会被拘留二十四小时。你说，我对的住你吧？”

队长其实不是对周小扬好，而是担心自己收了周小扬的钱，怕被这傻瓜在派出所抖了出来。如果大量的同事听到昨夜收了人家两万，那可不大好。

“队长，救我呀！我几个老乡一定要弄我坐牢。你把他们抓起来，叫他们坐牢。”

队长将周小扬拉至一边，说道：“你不要搞事情！”

“我没搞事！”

“不是你搞事，他们好端端的，又不傻，干嘛几次三番报假警。报假警诬陷他人可是犯罪的，要坐牢的。”

周小扬道：“也许他们喜欢诬陷他人呢，也许他们喜欢坐一回牢呢？这你怎么说呢？”

队长笑骂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小子为什么要我保密，你故意这样搞他们。杀人不见血呀！我还以为你傻头傻脑，其实鬼精鬼灵，你这个王羔子！”

周小扬见抵赖不掉，便笑道：“队长呀，你说报假警诬陷人可是要坐牢的，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呀！如果你放过他们，就证明你干坏事。”

队长得了周小扬的好处，知道要为他办点事情的，便道：“我可以公事公办。这你放心。我刚才也看了你们五人的口供，也了解过案情。他们四个，确实无法无天，居然潜入宾馆，私自绑你，并严刑逼问。已经是犯罪了。”

周小扬问道：“这个罪要判多久呢？”

队长道：“不好说！严重的判三年，如果坦白，又表示悔罪，有认罪认罚情节，就会判很轻。如果……你谅解他们，他们有了谅解书，检察院根本不会起诉。不过你放心，最轻也要治安处罚的，拘留半个月少不了。”

周小扬道：“不打死我，我才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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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

队长道：“谁打死你？谅不谅解由你决定，你是受害人。”

周小扬道：“我不谅解！”

队长道：“可以！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要赖在派出所。”

周小扬又问：“他们呢？”

队长道：“他们四个还想走？犯罪了，正式拘留。”

……

清晨。

一辆出租车停在周村。

周小扬从车子上下来。

“车费两百，我再给你七百，凑足一千！”周小扬对出租车司机这么说。

司机脸上如绽开的花朵，从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客人：“多谢老板，多谢老板！多谢老板呀！我想，你在村里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老板。我还真看走眼了。”

司机这么说，可不是恭维，他现在是真这么想的，开始他以为其貌不扬的周小扬，只不过一个打工仔。

其实司机并没有看走眼，周小扬就是一个打工仔，在村里，没有人看的起他。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我回来啦！

周小扬大呼三声。村口几个老头老太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待，互相说：周小扬这活宝真的是个现世宝。两年都没回来，你看，他像疯子一样，活宝。

现在周小扬完全不在乎异样的眼光，银行里三百多万的存款，在这个村子已是首富了。

就算不是首富，起码也是村中的一流人物。

周小扬站在一片菜地里发呆。

家呢？怎么变成一片菜地了？

老爸老妈两年前死的，留下一栋泥土房子给他，房子去哪了呢？

房子平白无故就没有，就算是倒塌了，也有瓦片呀！也有旧木料呀！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只有一片绿油油的青菜。

“哪个混账王八蛋在我宅基地里种菜？”

周小扬怒火冲天，将白菜一根一根拨起来，狠狠地踏成白菜泥。

几个村民前来围观，有人打招呼，说‘小扬回来了呀’，明明看到了，还要问，简直是废话。周小扬不理会他，现在满心怒火。好好的一栋土里土气的土木房，被人拆了，那可是祖传的家业呀！

还让不让人活？

周小扬心中道：‘那些城市里的混账王八蛋都说乡下人纯朴，纯朴个屁，没有在乡村里死过，这才味着良心说乡下人纯朴善良。依我看，你们城市里的王八蛋才纯朴。’

很快，白菜被遭踏光了。现在要揪出种菜者。

种菜者说不准就是拆房子的凶手。

“究竟谁种的？”周小扬再一次发问。

几个村民都不说，怕得罪人。

左边是细叔公的家。细叔公正坐在他家的屋坪前抽烟，他抽的是烟筒，也就是自己种的那种土烟。

细叔公脸色阴沉，默默地看着周小扬拨菜。

周小扬第二次向村民发问：谁种的菜。

细叔公终于勇敢地承认：“我种的！你要打我了是不是？”

瞧，细叔公还理直气壮，很是傲然的样子。这老头，还是这么坏。真的是坏人变老，不是老人变坏。

周小扬道：“你当我死了？永远不回来了？”

细叔公面无表情地，不答话。

周小扬又问：“我的房子是你拆掉的？”

细叔公咆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拆你房子？大家拆的，大家都搬了木料，你赖我一个？”细叔公言外之意，拆房子也是有一份的。

拆了人家的房子，还岂有此理地咆哮，这老家伙，太垃圾了。教人怎么尊老爱幼嘛！

周小扬总算弄明白，村里人真的当自己是一个废物了，肆意侵占自己的财产。

曾经有司机在乡村里翻了车，村民不是救援，而是哄抢货物，自己这房子虽然破旧，但也不至会倒，肯定是开始一两个人拆旧木料，然后全村人都来哄抢，生怕自己出手晚了，没了。

周小扬正在发怒，但眼前一亮：细叔公的孙媳妇章章，围一条围裙不知正干什么，走了出来，将细叔公拉进屋去，一边拉一边说：“爷爷别吵了，又不是咱一个人的事，大家都拆了。又不是咱最先拆的。就算咱不拆，也会被别人拆掉。”

周小扬现在注意力转移了，这小媳妇不错呀！

有几个老实本份的人，没有拆过房子，轻声对周小扬说：“他家拆的多。我们老实人，看都没来看一下，更别说拆了。”

村民渐渐散去。

周小扬心中盘算：‘此时，老潘、小李他们几个肯定要被拘留，最少也有半个月，队长跟我这么说，肯定不会有假。原本老子不想搞事情，现在有钱了，只想回来风风光光娶媳妇。娶漂亮媳妇，建个气派房子。是你们这些畜牲逼我的。现在老子对……就对着这些白菜泥发誓，要搞的你们这些王八蛋的哭爹喊骂。’

报复可以慢慢来，先了解清楚来龙去脉，究竟谁带头的，有哪些人干了这拆家的勾当。挖祖坟，拆人家的家，这可是农村最恶的事了。

周小扬来到小田的家。

小田是周小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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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最好的。

小田老实本份，三十多了，才娶一个瘫痪妻子，生了三个女儿，大的四五岁，小的刚满周。一家子，活的像狗一样。

虽然艰幸，小田却很热情，留周小扬吃饭，炒了一盘鸡壳，还特意去村长家的小店家里买了一瓶啤酒。

“喝！”

这个村子里，也许就只有小田当周小扬是个朋友：“小扬呀！你在哪打工？如果没有这几个小孩，明年我想跟你去打工，我在家做小工，真的赚不到钱。”

“打什么工？打工哪里能赚得到钱？”周小扬拿出两叠钞票，给小田：“就你小子当我朋友，现在我有钱了，这两万给你用。”

小田活了近四十岁，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手都发抖，不敢接收。周小扬执意要他收下，再不收，可要发火了。周小田这才颤颤兢兢地收下。

周小扬道：“这两万块钱不要你还，拿去用就是。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必须逢人就说我给了你两万块，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发达了。知道吗？”

这么大的恩赐，这么小小的要求，小田虽然不是夸夸其谈的人，但也是能办得到的。

周小扬问：“我家房子是自己倒的，还是被人拆掉的？”

小田道：“我当时没你电话，我早就想跟你说……被人拆掉的！”

周小扬怒火冲天，大声问：“谁拆掉的？”

小田道：“开始是牛二。他家没柴烧，踢开你家的门，拿了几个木桶去烧锅。他说，反正周小扬不在家，周小扬单身汉不干好事，说不定在外面坐牢了，谁知还会不会回来。烂木料不烧掉，很快就发霉，烂掉。”

周小扬道：“烂掉也是老子的。”

小田道：“对呀！”

周小扬问道：“后来呢？”

小田道：“后来，细叔公不肯。牛二就说，又不是你家的，你管不着。你想要，你自己去搬呀！里面木制家俱多的是，都发霉了。”

周小扬道：“细叔公怎么说？”

小田道：“细叔真的去搬家俱，你家木床就是细叔拆掉的。”

周小扬问：“后来呢？”

小田：“后来……”小田努力回想着：“后来……癞痢与麻子也眼红，他们也去搬你家的家俱，三个人还在里面打了一架。细叔公说麻子推了他一把，闪了老腰，麻子说没推，是他自己闪的，或者故意讹诈他。两家人吵了几天架。细叔公的孙媳妇章章，进门不到半年，这女的，长的好看，吵架好凶，什么都敢骂出来。与牛二、癞痢吵下流架，卵还是13，她都敢骂。”

说到章章与牛二、癞痢吵下流架，小田呵呵淫笑着，快乐不要不要的！

喝着三块钱的碑酒，啃着鸡壳，躲在浓郁小孩屎尿味的破土房中，其乐融融。

周小扬虽然满心怒火，开心极了。

小田接着说：“屋内东西搬光了，就来拆房子。开始是麻子上你房顶揭瓦，麻子说，你家房子四处漏雨，撑不到两年就要倒，借你的瓦一用，搭个牛棚。他在长垅养了十几头牛。”

周小扬道：“后来呢？”

小田道：“后来，麻子揭了瓦，癞痢不服了，他就拆橼。牛二，扛房梁。细公天天看着，急的不行，也动手了，细叔公就把你家柱子扛走。细公明年就八十了，还能扛得动柱子，力气真的大。”

周小扬道：“老不死的东西！你接着说。”

小田道：“经他几人这么一搞，村中很多人都去拿木料，拿壁板的，搬门窗的，老实的人，趁天色黑了，去拾一点当柴烧，大胆的，白天也干。才两天，就剩一块荒地。”

周小扬突然问道：“你搬了没有？”

小田吱吱唔唔道：“我……我……我只是在房子拆光时，我才捡了一点木榍烧柴。”

周小扬道：“你不要怕，我不怪你。”

不怪才好，小田吓出一声冷汗。两万块钱呀！刚拿到手，收回去可就亏大了。小田说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周小扬问。

小田道：“没有房子了，就一块地基了，大家想要。先是种菜，种几年，就当是自己的。麻子、牛二、癞痢三人玩的好，就平分了。可你细公他要独占，说，你跟他是同一房的，麻子他们三个是别的房的。麻子、牛二、癞痢跟细叔公又是大吵，细叔公依老卖老，叫麻子他们三人打死他，三人哪敢？细叔公孙媳女家里也有几个兄弟，到周村来替妹子出头。狠吵了一架，就让于细公了，细叔公就种上白菜。”

周小扬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田道：“还有！”

“还有什么？”

小田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大门外，见外面没人，似乎这才敢说，压低声音道：“你河背那块田没有了？”

周小扬问：“谁占了？”

小田道：“村长。”

周小扬又问：“村长种菜还是种树？”

小田将声音压压的更低：“挖掉了，成了大窟窿。比三屋楼的房子还深，河水倒灌，现在都好养鱼了。”

周小扬奇怪：“挖掉是为了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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