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月

门口来了新客人，沈星月把桌边的菜单拿起来，走了过去。

沈星月把菜单递给他们，这桌新来的客人两个一高一矮，一个瘦削，一个肥胖。

高个儿男人的眼底一片乌青，一看就是平日里作息极不规律。他瞧见沈星月，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从胸到腿，目光直白赤裸，丝毫不带掩饰。

沈星月皱了皱眉。

男人见状，笑着说：“妹妹几岁了啊？在这儿打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最近才来的。”沈星月说完，拿起他们点完菜的菜单转身就走。

身后的两个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身材，真不错。”

“看起来像是女学生？”

“女学生好哇，嫩。”

沈星月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那两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忍了又忍，在厨房，把碗筷重重地往碗池里一放。

巨大的声响引起温礼的注意，他问：“怎么了？”

沈星月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没什么。”

说完，她走出厨房。

刚好在外面撞见来结账的那两个男人，其中高瘦的那一个看见她出来，笑嘻嘻地走过来。

“妹妹，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们去喝喝酒啊。”

男人说话时，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还混杂着蒜味，令人作呕。

沈星月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面色冰冷，口气僵硬道：“不用。”

“别害羞啊，哥哥们又不是坏人。”

说着，男人伸手想去拉沈星月，沈星月看着那双向她靠近的粗糙大手，脑子里已经出现三四种让这双手骨折的办法。

但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一道高挑的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温礼拂开男人的手，语气冷淡地说：“结完账就走吧。”

男人看见温礼挡住自己，脸色一沉，语气凶狠地威胁道：“小子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让开。”

温礼一动不动，不卑不亢地看着男人。

这个眼神瞬间惹恼了男人，他伸手推开温礼，试图去拉站在温礼背后的沈星月。

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说：“小妹妹跟哥哥走，好好伺候哥哥，报酬可比在这儿打工高多了。”

温礼眼神一冷，精准地抓住男人去抓沈星月的手，冷声道：“请你自重。”

“你给老子滚一边去。”温礼几次连番的阻拦激怒了男人，他猛地将温礼往旁边一推，再次试图伸手去拉沈星月。

沈星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静静地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她的嘴角轻轻扬起。

3、2、1——

男人的后领被猛地往后一扯，他怒气冲天地回头，还没看清是谁，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男人瞬间被掀翻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对自己动手的温礼，旁边的同伴见状，立刻想过来帮忙。

一场暴动就这么发生了。

饭馆里一片混乱，有劝架的，有帮忙打架的，桌子板凳被掀翻，散乱一地，正在吃饭的客人遭受波及，不得不离开座位，躲避在一旁观望。

那个高个儿男人被温礼摁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揍在脸上。

平时总是待在厨房里的厨师王叔也加入了这场暴乱，他平时可喜欢温礼和沈星月这两个小辈了，现在看两个小孩被欺负，这能忍？果断抄起家伙干他们。

见温礼盯准了高瘦男人揍，他就用身体把矮胖男人死死困住，不让他过去帮忙。还一边朝正在揍高瘦男人的温礼高声喊：“小礼，揍他，揍他，使劲儿揍！”

收银的小高焦急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

但人微言轻，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该打的还是在打。

最后是闻声赶来的周惠芬制止了这场暴乱。

“都给我住手——”

温礼听见周惠芬的声音，举在半空的拳头一顿，他缓缓放下拳头，站了起来。

被钳制的男人获得行动自由，脸上已经鼻青脸肿，嘴角还淌着血。他第一时间就是想爬起来去揍温礼，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你TM……”

话音戛然而止，还没完全站起来的他被周惠芬一脚给踹了回去。

温礼抱歉地看着周惠芬，因为这场动乱，店里的桌椅盘子被损坏了不少：“周姐……”

周惠芬摆摆手：“别说了，都是这群龟孙子做得太过分，周姐了解你，你既然动手了，说明他们的确不是人。”

“你什么意思，你没看我兄弟被打成什么样了吗？”矮胖男人一脸愤愤不平地指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高瘦男人。

周惠芬鄙夷的看着他，说：“他活该！”

“你！”矮胖男人气极，“我不管，你们把人打成这样，赔钱！不赔钱就报警。”

“报警？”沈星月出声了，她讽刺地一笑，看着矮胖男人，“可以啊，我也正想报警呢，不知道性骚扰能关几天？”

“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性骚扰？”矮胖男人看他们人多势众，干脆耍起了赖。

沈星月示意他看前台墙顶的监控器。

矮胖男人顿时脸色一变。

在一众人的指指点点，以及饭馆其他员工敌视厌恶的目光中，他咬咬牙，扶起高瘦男人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沈星月看向周惠芬：“周姐，抱歉，店里的损失我会赔偿的。”

周惠芬脸一垮：“星月，你这就跟我见外了，赔什么赔，下次不许这么说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温礼，“小礼脸上还带着伤呢，你快去帮他处理一下。”

说完，又指挥着店里其他人收拾现场。

露天阳台上。

沈星月用棉签打湿酒精，轻轻地擦在温礼的伤口上。少年的嘴角和眼角都带着擦伤，伤口泛着血丝，已经破皮，可想而知酒精碰到伤口得有多疼。

沈星月小的时候调皮，摔跤后膝盖擦破了皮，何玉如给她用酒精消毒时，她疼得直叫唤。

现在那种疼沈星月都还能回想起来。

可是轮到温礼身上，他却只是静静地垂着眸，一声不吭。平静的样子，让沈星月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痛觉这个东西。

“疼吗？”沈星月问。

温礼开口：“不疼。”

话刚说完，沈星月就用棉签重重地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他‘嘶’地一声，皱眉看向罪魁祸首。

沈星月也同样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

沈星月：“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温礼一愣，他别开眸，没有说话。

沈星月用手把他的脸转过来，上前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沉默中，温礼突然轻笑了一声。

沈星月疑问：“你笑什么？不会被打傻了吧。”

温礼又是一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架打得……还挺爽的。”

说这话的少年眼里含着笑，眉目俊朗，黝黑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整片夜空，闪烁着点点星光，熠熠生辉。

沈星月看着状态前所未有的放松的温礼，心里无声地柔软了下来。

她知道，温礼从八岁开始的人生，就一直背负着压力。这份压力，让他不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笑，自由自在地玩闹。少年表面上看起来冷静平淡，哪怕家里遭遇种种变故，也按部就班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在学校时学习，在学校外做兼职挣钱。像一个程序固定的机器人，无限循环着学习、工作、学习、工作。

但人毕竟是人，而非机器。长期这样的生活，谁又能不感到压抑呢。

今天他为了维护她，狠狠地揍了一顿那个男人，也不失为一种发泄。

“谢谢。”沈星月轻声说。

“今天要不是你，我就被坏人欺负了。”虽然你不出现，我也会狠狠揍一顿那个傻逼。

但还是很感谢你啊，温礼同学。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把我挡在身后。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的生活里，当了一次被保护者的角色呢。

“不用谢。”

温礼说完，朝沈星月微微一笑。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温柔，就连带着平日里冷淡的少年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沈星月合上医药箱，和温礼肩并肩坐在一起，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星辰遍布夜空。

“温礼。”

温礼转过头。

“我带你去山上兜风吧。”

温礼一愣，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雷厉风行的少女拉起来离开。

周惠芬看见两人急匆匆地跑下来，问：“你们去哪儿啊？”

沈星月一边拉着温礼跑出店门，一边回头应周惠芬的话：“我们回家去啦，周姐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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