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报家门，许我娇夫
于是这位依墙而坐的兰陵王，便将指骨清透匀称的大手抚在胸口，
“结痂了，三两日便可行动自便。”
“兰陵王可查清了哪来的刺客？那郑家村，谁假冒你犯下罪行？”
这家伙羽睫一掀，浓烈的长眉底下，迸射出两道炽烈的目光来，锋芒逼人。“除非你做本王亲兵，否则本王无法将军中要事告知于你。”
“亲兵？我才不稀罕，即便天天看你宽衣解带洗澡解手，那不也是丫鬟么。”
男子黑亮的凤眼一横，“你能否言辞文雅些？能否有些风度？”
“兰陵王傲慢不群，我就是个市井粗人，更与千尊万贵的您无话可说。”
“吾主早已猜忌本王有拥兵不臣之心，便使计策让鬼面人假冒我作恶，借以离散军心民心。”
“那你积极澄清了吗？”
“皇命难违，本王只能服从吾主军令，本王又不能卸甲，只能装作不知他所为，亲目让自己做恶人。”
“那刺客和水里的蛇，又是怎么回事？能做出这些事的皇帝，恐是发明酷刑的纣王转世。”
这小姑娘黑发披散满肩，面庞是出云透镜般的浓烈俊美，双凤大眼，眉峰凌厉，嘴唇又红又翘……高长恭犹记得，几年前她就长这样，孩子这张胡汉混血的脸，有着雌雄同体的俊美。
可高长恭对这小姑娘的背景，所知仅是华胥女帝遗孤！
“本王让你去醴泉给周国皇帝送发髻，你刚从嬮妲回来么？你就是传闻中，鲜卑独孤郎的‘鲧腹生女’？”
高长恭忽然眉高眼低，神态些许不屑，“故而你是鲜卑人？”
“我是母尊的华胥人！我爹确是独孤如愿。怎么？你不喜欢鲜卑人？”
男人的冷艳五官这才舒展，凤眸一抬，“本王确实不喜鲜卑人，只恨未生在冉闵时，未把杀胡令实施到底，才让胡人侵占长安。”
“一代更有一代功。照理我们华胥最恨五胡，但是我也明是非懂善恶，不滥杀无辜。”
“本王倒不理解，华胥人和汉人，有何区别？不都是华夏人？”
“是华夏，但华胥族几千年来，从未改变母尊地位，华胥古国在昆仑山至周国边界，华胥族人少，国土早被胡人和诸国部落瓜分。”
“早听闻华胥族辈辈出巾帼大将，果真不虚。本王还想，你这样娇艳的姑娘若不开口，搁在冉闵时，即便全华夏男人战死了、也得把你挡在身后。可你一动起手，五胡皆非你的对手。”
九幽只能干笑，
“齐国盖世美将兰陵王的吹捧，我受之有愧。我还好奇呢，您让我给周国主送个女人发髻，何意？”
“是吾主的计策，那是剥了时疫而死的女子头皮，唯愿那个鲜卑皇帝染时疫暴毙。”
九幽只感觉后脊梁一凉，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不会被传染吧？”
“之前替你上药时，本王若发现你染病，早已尽全力救治你。”
九幽这个恨啊，拿她命不当命就算了，还好意思提上药！
“等我胸口箭伤结痂了，便就地离去，不受你们驱使如牛马。”
她气哼哼的往床边蹭，手腕子却被兰陵王搭住了！九幽姑娘一侧头，看到这美貌男人目光乌黑明亮，凤眼上挑，唇角带笑，“独孤姑娘，请恕本王无礼之罪……”
毕竟有过被他扼制的经历，姑娘打眼一瞥，“捞干的，要不就别说了。”
“你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委实不妥，不如投本王麾下，认军师为义母，本王还能保护你，你有多大能耐，本王就能让你收获多大功绩。”
九幽对此话嗤之以鼻，“我寄身嬮妲多年，何尝需要人保护了？兰陵王不如许个娇夫给我，要美貌乖顺的。”
“怎么，本王不够美貌？”
“我自知高攀不起兰陵王，故而不敢冒犯。”
高长恭蓦然抬起黑亮凤眸，一瞥她，“本王营里从不缺猛将，你既不愿，本王亦不强求，恕本王属实不会卖色。”
“……”九幽突然觉得自己被撵了。就抬眼睛看了看他，“兰陵王不肯牺牲色相，确有骨气。”
“你已被通缉，到处张贴着你的肖像，活死都要。”
“区区孬兵，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不禁蹙眉，“你眼里有东西吗？怎么小小年纪就目空一世？”
“有过，现在没了。”
“以前有过什么？”
“杀父的仇恨，心爱的男子，光辉的外表。”
一旁的高长恭顿时脸冷了一半，“就是你之前所言，和亲那个？”
九幽真想骂他，那杀父之仇你咋不注意听呢，就记得夺夫之恨了。
“简言之，就是他家嫌我寄人篱下，宁将他和亲也不让我当赘妻，我就是丧家之犬，只能回中原故土。”
眼瞧着小姑娘精致的脸庞冷漠，高长恭忽然懂得了她为何少年老成。
他突然转过身，在榻边搭着的外袍里翻找。
而后掏出了一把精美的刀，递给了小姑娘。
那是一把一寸长的，白玉嵌着几颗蓝玉髓，还画着几道嬮妲语图腾的玉器。是刀鞘。
高长恭挑着黛色峭眉，道，“此刀锋利无比，外形贵重非凡，高长恭物归原主了。”
九幽一看见这刀，不禁勾唇苦笑，“这是嬮妲国宝之一，我们的定情之物。嬮妲……拿我当杀器驯养罢了。”
她摸了摸枕边的剑，将刀鞘扣进剑鞘玄关上。装作随意，可连他都看出了她有多小心翼翼。高长恭忽然看懂，她并非没有风度没有志气，只是她的柔情和风情，都已给了别人。
好可怜的小姑娘……长得又娇美又精致，偏偏琥珀眼里冰冷透骨，言行做派也一如西北的野狼猛虎，暴虐嗜杀。高长恭记得幼年听闻的华胥玄帝，那可是当年的女圣人！一己之力震慑番邦七母分疆，而她的遗腹女儿，竟由神堕魔沦为了人间杀器？
男人双眼皮的凤眸原本低垂长睫，又倏地光彩绽放，低声道，
“这刀，本王见过！”
“何时？”
眼瞧着小姑娘凑过脸来，蹙起锋眉，琥珀双眸直勾勾盯着他，高长恭忽然心生慈爱来，都想摸摸她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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