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昆仑

“什么？被三万贼军就拦住了？”

大帐里，李贺的对面坐着的是从安定城那边赶过来的一位凉州官员。

据这位凉州官员说，凉州指挥使佘遇大人统率八千兵马驰援武威，但却在中途被三万多贼军挡住，不得寸进已经差不多半个多月了。

对于刚刚轻松灭掉数万贼军的李贺来说，是很难理解这凉州兵的行为。不要说这次借助了边军的火炮赢得如此轻松，就算以前他们也曾经率部进入陇西与贼军交战，除了那三万飞虎卫之外，其他的贼军也并不是那么厉害，尤其是临时拉流民组成的部队，李贺差不多也能以自己所部的数千人马一战击溃两三万贼军，就算是之前覆灭在东峡的那种贼中精锐，东峡郡兵常常也能击败倍于自己之敌。

虽然说凉州兵可能不及东峡兵精锐，但据说李贺所知，凉州兵的装备也不比之前的东峡郡兵差啊，怎么可能被三万贼军挡住呢？莫非飞虎卫过去了？但飞虎卫明明还在武威城下啊。不用说了，这一定是那凉州指挥使佘遇畏惧武威这边百里虎大军而找了个借口而已。

那凉州官员有点脸红，不过嘴上却是继续狡辩道：“现在的贼军不必从前，要精锐了很多，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好吧！”李贺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于是改变话题道：“武威这边就由我军负责了，不过大人你应该也看到了，现在我军抓了这么多俘虏，总不能都放了让他们再回去从贼吧？但这么多人，没饭吃还是要闹事的。所以，就请凉州方面支援一些粮食来，这个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吧？”

那官员闻言，现出为难之色道：“目今我们凉州方面的粮草也是十分吃紧，这次下官来就是奉了州牧大人之命，想要请求西路节度府支援一些粮草的。”

“什么？”李贺差点跳了起来：“让我们来给你们卖命，还要让我们出粮草？”

那官员道：“李大人，咱们都是替朝廷做事，分什么你我啊？”

“……！”李贺半晌无语，最后一挥手道：“本官没有接到要支援凉州粮草的军令，要粮草的话，还请大人亲自去鹿苑城找节度府谈吧。”

“这个，”官员知道李贺所言无虚，其实他也并未指望直接从李贺这里得到结果，于是他沉吟了一下道：“那么，能否请将军出兵从背后攻击拦截凉州兵马的贼军，这样凉州兵马便可以来此会师，共同攻打那百里虎的主力？”

李贺闻言心中冷笑起来，看起来这凉州方面是看到东峡援军的惊人战力、想要蹭热度摘桃子啊？娘的你们连三万贼军的拦截都突破不了，居然还敢想着来抢功劳？

于是他淡淡地道：“此事必须由勇毅侯决断，本官会向侯爷禀报的。”

“那就有劳了。”凉州官员起身退了出去。

再说江昊率部抵达北面后，并未下令进攻，而是在等待。

程逍不解地问：“侯爷，你在等什么？”

江昊冷笑道：“我在等城破。”

“等城破？”程逍更加不解了。

江昊解释道：“现在咱们直接扑上去，就是替这武威郡兵受敌，就算打跑了贼军，咱们的损失必然也不小。而等到城破之后、贼军撤离之时，一面收复城池、一面在中土伏击他们，则是可保必胜。”

“但是，”程逍皱眉道：“侯爷如何判断贼军一定会破城之后立刻撤离呢？”

“梁泽、李贺以及水师在南面给了贼军一个好看，我料贼军现在已经感受到了危机，必然要抛弃那些流民带着精锐逃走，但他们肯定不甘心，必然要在逃走之前趁势设计破城。而此城中的气息羸弱，必然没有善战之将，他们几乎肯定会中了贼人之计。”

他停了片刻后又道：“还有一条，就是此战后咱们会接受二三十万流民，这些流民你管不管？不管的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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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管的话又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我要趁着贼军破城劫掠之后在半路拦截他们、夺取钱粮。反正这一带的有钱人都逃进了城里，他们的钱粮不取白不取。何况，咱们也不是抢他们的，而是从贼人手中所得，谁也说不出什么。”

“原来如此！”程逍伸出了大拇指道：“侯爷英明！”

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若是坐看贼军破城，届时这武威郡的官吏军民死伤殆尽，咱们收复一座空城也不好交待啊。”

江昊道：“这个简单！咱们可以另遣一部人马，就在贼军破城之后马上进城，将贼军击退、保护城中民众。这样咱们岂不是可以算立下了大功？”

“不错！”程逍道：“只是万一那贼军破不了城呢？”

“今夜肯定能破！”江昊笃定地道。

江昊善能观星望气，已经看出这武威城已经到了破城的前夕。当然，他也可以派遣亲兵潜入进去打开城门、相助贼军破城，不过那样确实不太合适，他也做不出来这种事罢了。

程逍道：“这样的话，这个节奏必须要把握好，又要保护民众不受贼军的伤害，又要让留给贼军劫掠的时间。”

江昊道：“其实这个容易，要想不给贼军劫掠的时间反而不容易。我已弄清，这城中的南部乃是普通民众所居，人数最多但钱粮不多。而北部则是官署和富人所居。此城的东面靠着潇水，因此贼军如果破城，我这里可令李贺所部北上攻打潇水东岸的贼军、牵制他们，这样城中官员和守军肯定会趁此机会弃城顺水突围。而贼军要劫掠的主要是城北的富人。咱们进城的人马只要守住城南便可，贼军也不会全力攻打城南，等他们抢够了自然就会离去，那么就算是咱们收复了这武威城。”

这武威城东临潇水，东门乃是水门，城内有池，藏有船只。城中的官员守军之所以不敢从水上突围，乃是因为东岸的贼军会以弩炮封锁河面。而如果东岸的贼军受到牵制、无暇顾及河面的话，城中守军便有很大可能从水上突围。

“妙！”程逍道：“卑职请求率部进城！”

“不可！”江昊道：“让梁泽率部去，咱们两个营的目标是那百里虎的三万飞虎卫，未可轻敌。”

“嗯，是这个理。”程逍点头道。

于是，江昊手书两封以信隼传给梁泽和李贺，同时告诉他们注意事项，李贺要以猛烈的火力击溃东岸之敌，而梁泽所部则由于进城之后不能以火炮乱轰，所以必须迅速突进到南北结合部建立防线，只要守住城南、护住大部分民众即可，不要贪功去攻打城北，等待贼军自行撤离便可。

如果彻底等到贼军占领了全城，那么民众就很可能遭受大屠杀，至于武威城的官员也算是有失地之过。而梁泽所部如果及时进城守住了城南，那么即使城中守军弃城，此城也不算陷落，本地官员就没有失地之过，他们也得买江昊所部这个大大的人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办法在钱粮这些枝节问题上跟江昊过不去，只能是真只眼闭只眼。

反正只要城最后守住了，民众死得也不多，钱粮就完全可以往上面报一个损失而已。

梁泽接到江昊的手令之后，立刻命人从之前俘虏的那些流民中挑选出一些人来，做好随后接收大批流民的准备，同时所部兵马则是做好战斗准备，只能城破之后就发动突击。

果然，到了入夜时分，黑压压看不到边的人群从北边朝向梁泽的营地奔来。

在最前面，有一些人高高举起白旗，口中高喊道：“我们是来投降的！”

梁泽一挥手，立刻便有人带着那些负责接收这批流民的人就迎了上去，高声地发布命令，将众多的流民赶到了营地以西的空地上。

至于梁泽所部的兵马，则是端然不动、做好了战斗准备。毕竟，还得防着万一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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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诈。

与此同时，在北边还有众多的贼人则是朝西朝北溃散而去。

城中的守将一看，顿时觉得有机可乘，立刻集结兵马追杀出来。不料，忽然从北面传来振动大地的马蹄声，一彪骑兵杀到，武威城守军顿时大败，仓惶逃回城中，但却是来不及关门、被贼人的骑兵直接冲了进来。

随后，大批的贼军精锐也紧跟着杀进了城中。

武威城告破！

这一下，以武威郡郡守为首的官员们吓得心胆俱裂，兵马都监则是指挥着残部展开巷战、拼死抵抗。

就在此时，城东传来了一阵阵霹雳声。

“大人，”有斥候来报：“城东河对岸有兵马杀到，岸边的贼军都乱了！”

兵马都监闻言，眼中亮光一闪，喝道：“保护郡守大人、速速退往城东！”

于是，郡兵残部保护着一群官员及其家眷，仓惶往城东逃奔而来。

至于城中的民众，他们此时完全就丢到了脑后。

贼军进城之后，立刻就冲向了郡守府以及各个街区，展开了烧杀抢掠，顿时民众的哭喊声到处响起。而就在一些冲向城南的贼军才待要展开杀掠之时，就见一彪人马从城南杀了进来，一阵手炮和火铳的齐射，顿时将这些贼军打得死伤狼藉，剩余人的仓惶往城北奔去。

梁泽率领一半人马从南门杀进了城中，很快就在南北分界线上部署起来了一道防线，随后大批的贼军冲杀而来，都被手炮和火铳的密集火力打退。

最后，贼军停止了向城南进攻，似乎也发现城南的这支楚军人数不算很多，所以就派了一些兵马与之对峙，掩护其主力在城北的烧杀抢掠。

到了午夜时分，潇水东岸的战斗已经结束，部署在东岸的数万贼军全部被歼或者被俘，李贺所部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在河面上搭建浮桥。而城北的贼军也已经抢得差不多了，大批的抢粮物资都被从西门运走，于是贼军主力也开始分批撤退。

到了后半夜，梁泽和李贺所部已经全部收复了武威城，就见城北损失惨重，那些官员和富人的宅邸过半被烧毁，金银珠宝、钱粮细软被劫掠一空，人员也是死伤惨重。

而此时的贼军主力飞虎卫已经带着他们的成果向西而去、远离了武威城。

好在人口最多的城南由于梁泽所部的保护，损失却是极少。

比及天明时分，武威郡的郡守和兵马都监带着残兵败将以及官员家眷回到了城中。

看到城北的惨状，郡守差点昏了过去。

好在兵马都监毕竟是武将出身，胆子比较大，低声道：“大人，这击退贼军的乃是东峡两郡的人马，领兵的是金城郡兵马都监梁泽和西煌郡兵马都监李贺，这两人卑职都有数面之缘。目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举报咱们弃城！”

郡守闻言反应了过来，也顾不上昏了，忙道：“那便如何是好？”

兵马都监道：“咱们并非是弃城，而是率部出城追击乱匪的。”

“没错！”郡守立刻表态。

“可是，”兵马都监道：“这事必须要让那梁泽和李贺认了才行。”

郡守忙一挥手，道：“来人，备礼，本官要去拜谢那两位大人！”

这些官员弃城而逃的时候，都没忘记带上金银珠宝、细软宝钞，虽然限于逃命时的条件不可能带得很多，但还是有一些，此时也顾不得肉疼了，只好备了两份重礼，由郡守和兵马都监亲自过来拜谢了梁泽和李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梁泽和李贺不要举报他们弃城，而要认同他们是率部出城追击贼军。

梁泽和李贺的心里明镜似的，自然也是虚与委蛇，收了礼物答应了下来，然后各自率部出城返回了营地。

毕竟他们还有二三十万流民要安顿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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