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夜曲

第一百七十章:绝望之心

“说实话，即使是三级的超凡者，在世真人，我这技能打上去，也不见得一点伤害都没有吧？”郅牧回忆起同为三级的空山大师与二级超凡者范尔塞的那场战斗。想要战胜那么一个二级超凡者，甚至都要逼出所谓“真气化形”的力量才能做到。凭什么到了他这里，连对方的防御都破不了？

他一边闪躲着那刺目的烛火，一边仔细分析着其中的奥秘。

“是某种护盾类的手段吗？必须要打空护盾值才能见到效果？还是那种必须打中要害才能造成伤害的机制？”不管是哪种情况，郅牧都打算试一试，他还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他倏然跃起，将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利用起来，一举用手臂钩住了那伞盖的边缘。

他打算去攻击一下那颗眼睛试试看！

千山真人的眉毛一挑，立刻扬起手中的浮尘，试图阻止他的行动。

“哼，你暴露了！”

这样的行为，反而让郅牧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的，只要能够戳到那颗眼睛，想必就能够破解这《金盖心灯》了！

他用双手护住面门，就这样强行渡过了那浮尘卷起的罡风。等到他逼近那伞盖中央的时候，自己已然是鲜血淋漓的模样了。

郅牧立刻并指如刀，狠狠的刺入了那颗眼球的瞳孔里！

“吱吱！”明明是一颗眼珠，居然在郅牧的危胁下发出了老鼠那样的尖细叫声！随着郅牧的手指在里面一顿搅和，下方的千山真人也露出了极度不适的神色。

但，这五十年《金盖心灯》的功力，如果这样就能被轻松化解，那也未免太过容易了一点。

只见那颗眼球释放出刺耳的吼叫声，原本的虹膜和瞳孔向内翻入，再沿着中轴线朝着两侧裂开，居然变成了一张咧着獠牙的血盆大口！

这眼球左右蛄蛹了一下，带着后方沾血的肌肉和神经，竟然从伞盖中“钻”了出来！

假如这是一场boss战的话，那郅牧显然是逼出了对方的二阶段。

在面对伞盖、烛火、眼球怪的三方夹击之下，郅牧一度被敌人追的满地乱跑，根本近不了千山真人的身。

不管是混元掌也好，制疤者也好，在无法启用物品栏的情况下，郅牧所有的手段，都被千山真人轻松化解了。

凡是修士或超能力者，大多都有着“真气化形”，也就是变身类的技能。但遗憾的是，郅牧并没有这种能力。也就导致了他天然在战斗中落了下风。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办法，如果让他能够把【埃辛诺斯壁垒】拿出来挡一挡，至少还可以打个平局，甚至可以用反甲的效果磨死对方也说不定。

如果让他能够把【突击步枪·蟒蛇】取出来，痛痛快快的扫一梭子，那对方不死也得残。

可这些明显不属于地球科技的产物，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

至于那个压箱底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先不提这玩意是否属于地球上不存在的力量体系，就算郅牧想用这招，也得让千山真人先去拿着一把刃类武器才行……

那该怎么办？

他再一次这样问自己。

这场战斗似乎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生死相搏，何不就此认输，也能少挨一顿毒打？

可是，作为武者，是不是应该对于任何一场战斗都竭尽全力？只有如此，才能磨练身为弱者时的战斗技巧，淬炼面对强敌的心性，不是吗？

痛痛快快的战斗，然后没有遗憾的输掉，似乎更加积极向上一些？

于是，他微微闭上眼睛，迈起有些生疏的玄奥步伐，摆出了一个让老华山派陈帅录掌门欣喜若狂的起手式——

“嘿！看看，郅特使用的是我派的《心相篇》！而不是你们新华山的《推山功》！”

“这比试还没结束呢，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邹通玄黑着一张脸，随即便不再言语了。

“谁人道，乐处生悲，一生辛苦；怒时反笑，至老奸邪？”郅牧有些生涩的背诵起心相篇中的句子来，经过这几天的突击练习后，他倒也算勉强入了门。虽然内心也同样担忧这些诡道功法会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想赢！

“积功累仁，百年必报；大出小入，数世其昌。”

“处家孝悌无亏，簪缨奕世。与世吉凶同患，血食千年！”

刹那间，汹涌的真气按照奇特的运行轨迹从体内涌出，在他的面前缓缓凝结出了一条崭新的技能信息——

【心相篇（www.youxs.org）】

【技能评价:d-】

【技能类型】:内功

【技能效果】:负德报善，因果相承。天下悉邪，阴阳相勉。

【技能描述】:“老华山派祖师陈抟所作之《心相篇》，兼和黄老、因果、儒家思想为一体，此书一出，绝天下相面之说，是为止恶扬善第一功！”

如果单看技能描述的话，确实有些模糊不清。在没有超凡能力的那个地球上，这本书的主要效果，其实是勉励阅读者一心向善。但在这里，随着其中的承负思想化为现实，郅牧也获得了“相由心生”的能力。

简单来说，只要他怀抱着悲天悯人的骑士精神，以及想要拯救这些修士，阻止他们继续修炼邪异功法的心相，就能催生出与之匹配的力量来！

当然，这种力量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恰恰相反，《心相篇》不会让人在一瞬间就因为许下宏愿而超凡脱俗，只是说，能够在修炼的路上提高那么一丢丢的“速度”而已。

比如，当郅牧将目光投射向“负德报善”这句话时，一段文字适时出现在了眼前——

负德报善:秉持道家承负思想，一心向善，巩固修道之基，小幅提高真气容量。凡修炼道门功法时，小幅运功速度，中幅提高理解速度。

乐章的描述不会骗人，至少从这一阶段来说，《心相篇》只是一种能够提高修炼速度的被动技能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力量，能够对郅牧现在的处境起到帮助吗？

答案是不能。

可偏偏就是因为《心相篇》的启发，郅牧却在运功之时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奇诡之力。那不是乐章描述中的力量，亦不是典籍中记载的文字。而是某种崭新的、恢弘的，但又短暂的力量。

是因为他第一次接触并修炼诡道功法的原因吗？是这功法中的某种东西引动了自己原本就怀有的潜力吗？总之，这难以言喻的气息澎湃而出，顿时让千山道人的脸色大变。他艰难的试图运功，将自己五十年的积累尽数用出，但这股气息似乎天然就能克制道脉的功法，不消片刻，郅牧双手微动，接着这力量鼓出一口狂风，将千山道人的伞盖、烛台、巨眼都尽数吹落，让他的弱点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郅牧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邹通玄和陈帅录二人说过的那句话:

“郅特使身怀仙道仪态，此去必能一击而竟全功！”

他本以为这仙道仪态指的是不眠乐章的气息，但想到只凭两个二阶超凡者，应当是绝对不会能察觉到那种存在的。

那究竟是什么？

随着那股短暂气息的消散，郅牧迈着坚定的步伐，运起了【混元掌】的真气。

这股助力来的没头没脑，但总归是他赢了！

然而，就在郅牧打算一击了结对方的时候，异变突生！

在一片金黄的光泽中，郅牧似乎又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那个无皮的怪影，咧着人脸所不能达到的扭曲弧度，用那深不见底的漩涡注视着自己。恍然间，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再次浮现，让郅牧头痛不已。

郅牧的身影猛地急停，甚至让千山真人原本想要释放的罡风都停了下来。

“郅小友，怎么了？”千山真人疑惑的问道。在战斗时突然分神，可是兵家大忌。如果不是他及时停了术法，那郅牧现在免不了要再挨一下狠的。

郅牧没有说话，只是强顶着那阴暗的情绪，将视线越过擂台，直直的看向千山道人身后的无皮怪影。

一时间，说那是白噪音也好，说那是油彩画也好，郅牧已经无从去分辨那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象。

甚至于，在一重又一重的精神冲击下，他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逻辑和认知——那到底是生命还是物体？是画作还是音乐？

“真人，您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郅牧强忍着那股头昏脑胀的感受，艰难的询问道。

千山真人将信将疑的回过头，朝着身后看了看。反正他已经油尽灯枯，倒也不怕再被郅牧偷袭。

“那里有什么异常吗？”千山真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郅小友，贫道确实没有见过你说的怪影，不知你这是……”

郅牧的一颗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跟空山大师一样，连三级超凡者，道门的大佬都看不到对方的踪迹，他又能怎么办呢？

看到那无皮怪影离着千山真人越来越近，无奈之下，郅牧又把浑浊的目光转移向了同样还在疑惑的裁判，他轻声吐出了一个词:

“竖井。”

同属调查局的黑西装裁判顿时脸色大变，看来，他也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依旧无法瞥见那怪影的存在。

他急急忙忙的呼喊道:“比赛暂停！”

“什么？比赛暂停？”观众席上顿时传来了热烈的交流声，似乎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今日之华山论剑，因事故而暂缓，众位豪杰，烦请明日再议！”裁判这边已经开始了疏散的工作，可郅牧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因为在他的视野中，那无皮怪影已然攀附上了千山真人的脖子！

“真人，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在我的眼睛里，有一个咧着大嘴的无皮怪影正趴在你的身上。”郅牧稍微比划了一下，“我其实是调查局的员工，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怀疑这可能是某种新的现象。对，就在您脖子这个位置，您能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驱除它？”

听闻是调查局办事，千山真人的面色也顿时严肃了起来，他立刻运转道功，让周身燃烧起了金黄色的火苗。可是，这样的防护手段非但没有阻止那怪影，反倒让它更加贪婪和急切了。

那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甚至连火焰、伞盖、和烛台也都一并吃了下去。接着，千山真人明显露出了疼痛的神色，整个老迈的身体都抽搐了起来。郅牧猜测，那应该是自身的功力和生命力被吸取的原因。

漩涡还在转动。

他似乎做了一个特别清醒的白日梦。他看到了臃肿的天空、漂浮的大地，倒悬的生灵，混沌的命运……

这股强烈的幻象让他的精神疲于应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的注视着那怪影的个人秀。

很快，用了没几秒钟，那怪影就把千山真人的血肉抽了个干干净净，在原地只留下了一具腐朽的皮囊。

然后，就在郅牧眨眼的一个须弥间，那怪影连同千山真人的皮囊，一同消失在了擂台上。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再然后，所有正在离席的观众们突然不动了。他们的面色僵硬，在自发的有序步调下，默默坐回了观众席上。

再再然后，原本还焦急无比的裁判也突然恢复了冷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身为调查局三级高手的裁判站在原地“卡顿”了几秒后，突然朗声宣布道:

“本场比赛，胜者，无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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