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死荫（十三）
第一百九十四章:死荫（十三）
在欧洲中世纪，“十一”这个数字常常被认为是魔鬼的数字，因为它刚好要比完美的“十”多出一点，故而常常跟危险、冲突与反叛联系到一起。这样的寓意，则恰好符合了郅牧等人此刻面临的麻烦。
“十一个人？多出来的六人都是谁？”郅牧不顾四周传来的莫名声音，冷静的询问道。
“之前我们也不太清楚，但假如你所说的故事都是真实的，那么在这场虚妄的梦境中，米洛府应该代表什么？”
“……希望？生的希望？”罗哈试探性的回答道，“米洛代表医生，府邸代表强权，而作为任务的目的地，这里也必然隐藏着逃出梦境的希望。”
“哦……所以，不只是我们，而是梦境中的每一位个体，都希望能够进入米洛府？”耶利尔恍然大悟般的接话，“但他们会是谁？即使加上约翰提到过的鸟嘴医生、亚瑟和患病女子，也没有六个人这么多吧？”
“应该不只是约翰先生，而是我们所有人遇到过的东西，比如那五个用血肉堆砌而成的复制体。因为只有复制体这种东西，是我们可以互相作证得到答案的存在。至于亚瑟等人……恕我冒昧，他们目前还只存在于约翰先生的描述中。”
“那……还有一个是谁？五加五，似乎只有十个人而已吧？”
“还有一个，是恶魔。”郅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论这场瘟疫到底是现实中存在的东西，还是梦境中的幻象。但恶魔所代表的寓意都是不变的，它想要阻止我们见到米洛，也就是在阻止我们驱散瘟疫。”郅牧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萨科对面的位置，也就是长桌的另一端。不知何时，一个高大扭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对应的高背椅上，用一双猩红的眸子注视着众人。
它一言不发，但那股阴森血腥的味道却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像一只狰狞的巨手紧紧握住了众人的心脏。让整个餐桌都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
“恶魔！退散！”作为秩序侧的超凡者，耶利尔最难以忍受这种怪谲的氛围，于是率先发难了。他双腿一蹬便离开了座位，用洁白的翅膀甩出几道风刃，朝着恶魔的所在急速射去。
然而，那几道看似能够割破金属的风刃，居然没能在恶魔的外表上留下一丝痕迹。对方的身影就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一切光芒与力量都吞噬殆尽。
“蠢货，不要随便离开位置！”萨科愤怒的声音方才传来，但一切都太迟了，耶利尔已经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畸形手臂拉回到了席位上，还狠狠的撕掉了他大腿上的一块肉作为惩罚。
“啊！！”耶利尔顿时爆发出痛苦的喊叫声，但不管是他还是其余轮回者，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视着餐桌上的几道黑影将那块血肉分食殆尽，然后露出了五张跟自己等人完全相同的阴冷面容。
由血肉怪物化作的无人擦了擦嘴角的肉渣和血污，然后用更加贪婪的眼神看相了五位正牌的轮回者。
显而易见，他们还想要更多。
“米罗到底是怎么说的？有哪些规则？”郅牧的语速很快。
“所有人不得离开席位，所有人不得争斗，所有人不得饥饿。”萨科立刻回复道，“并且，在蜡烛燃尽后，所有人都要立刻进行一场【餐桌游戏】，但是游戏的规则不明。这是一条支线任务。你当时没来，所以没有接到。”
郅牧闻言，不动声色的扫视着餐桌上蜡烛，以及那些可谓是琳琅满目的玉盘珍馐。
“蜡烛燃尽之前吗……也就是大概一个小时的模样……”他又看了看耶利尔大腿上的伤口，突然问道:
“耶利尔，治疗技能，有用吗？”当郅牧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萨科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完全没用……”耶利尔的手掌中突然绽放出明黄色的光芒，但那股光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他的头上遍布冷汗，显然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那接下来的话，还是由队长来说吧。”郅牧却突然刹住了话匣子，只是沉默的看向一边。
“啥？你们在说什么？”耶利尔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去吃一口面前的食物。”萨科有些遗憾的说道，似乎对于郅牧的表现颇有意见。
“呃……我可以不吃吗？”耶利尔问出了一句废话。
“你说呢？”
看着萨科的金属面罩中突然闪烁出一点红光，耶利尔顿时紧张的咽了口吐沫。
“好、好吧，我吃……”
看到这里，罗哈和萨博二人也猜出了郅牧的意思。很显然，对于萨科所述规则中的第三条，也就是“所有人不得饥饿”这句话来说，很有可能埋藏着陷阱的存在。
既然分食耶利尔的肉已经被证明是无害的举动，那么这些餐桌上的食物就显得非常可疑了。但考虑到梦境世界的无序性，还是找人去试一试最好。而耶利尔的冒失已经证明了他对于团队的价值几乎为零，无法被技能治愈的伤势也只会拖慢整个团队前进的步伐，所以……萨科打算放弃耶利尔了。
当然，为什么这里说的是萨科打算放弃耶利尔，而不是郅牧的意思，因为郅牧还保留了一丝良心。一旦耶利尔的情况有变，他至少可以用圣水给他续上一命，这是已经被证明有效的疗伤手段。
将视角拉回到耶利尔这边，他在自家队友和恶魔敌人的威压下，顿时有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但迫于无奈，悲催的鸟人只好选择了一盘看似精致无比的果木烤鸡，然后用悲怆的神色轻轻吞下了一块腿肉。
接着，在郅牧等人紧张的注视下，耶利尔突然急促的呕吐了起来。
然而，他吐出来的根本不是那一小块鸡腿肉，而是一团又一团的……腐烂胎盘？
在那胎盘的边缘处，还生长着大量畸变的婴儿小手，它们牢牢的扼住了耶利尔的咽喉，让他很难把更多的胎盘顺利吐出来。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罗哈跟萨博这两个吃瓜二人组，也明显出现了心理不适的状况。
“耶利尔，接着！”郅牧适时甩出一瓶圣水，让本已深陷绝望的鸟人顿时眼前一亮。
“太好了！呕……你居然……咳咳！有这种东西……呕！”
“行了，不方便说话就别勉强。”就算是以郅牧的承受能力，也不得不将视线瞥向一边，直到耶利尔把所有的畸变血肉吐得干干净净，再用圣水驱除了某种诅咒后，众人才重新观察起鸟人的情况来。
“呃……我大概是好多了。”耶利尔似乎又恢复了那种半死不活的模样——请注意，半死不活在这里是褒义词，因为刚刚耶利尔真的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更别提，他的腿上还有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呢！
“诸位，这场挑战恐怕才刚刚开始。”萨科敲了敲桌子，将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结论已经很明显了，冒然食用餐桌上的‘美食’是很危险的行为。所以……想要避免饥饿的办法就只剩下了一个了。”
“所以……我们要去吃它们的肉？”罗哈看向那边一言不发的五个冒牌货，又联想到那些扭曲的血肉组织，脸色突然一白。即使是再身经百战的轮回者，能够遇到这样挑战生理极限的情况，恐怕也是不常见的。
“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萨科默默问道。
“……没有了，大人。”罗哈很光棍的低下了头，但神色依然有几分骇然。
“很好，但要注意，他们的肉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吃的。”萨科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但他却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对着郅牧抬了抬下巴。
“……只有当某人破坏了规则的前提下，才可以攻击对方，获取肉食。但我不觉得他们会是那种脑残选手。”郅牧看了看如同雕塑一边凝固住的六位不速之客，无奈的回答道。
“所以，获胜的办法就只剩下了一个。”萨科点了点头，“在我们感觉到饥饿之前，赢得游戏。”
“如果我们在完成游戏之前就感觉到饿了呢？”罗哈颤抖的问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只能吃自己的肉，亦或是同类相食了。”郅牧的话语为团队即将施行的策略画上了休止符。
“好吧，我明白了……”罗哈闭了闭眼睛，“那么，我们该如何尽快开始游戏呢？”
“很简单。”郅牧微微向前躬身，直接吹灭了面前的蜡烛。见此情形，众人也有模有样的学习了起来，纷纷吹灭了自己身前的蜡烛，让整个大厅都陷入了死寂的气氛中。
“我觉得……他们好像也等急了。”
话音未落，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六道猩红的血光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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