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素传

这是哪里？

恍惚之间，李繁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地界。

毫无疑问，此时正值夜晚，却明亮异常，即便满月之下，光亮亦无法与之匹敌。包围在李繁周围的，是万紫千红的海洋，一望无际，似与远方天幕交界，又若流淌自苍外银河。无尽的花海中连通出一条蜿蜒小径，沿小径望去，一颗过分枝繁叶茂的巨木闯入视界。

李繁没有多想，也不知为何不做多想，他穿过那条小道朝终点的大树走去。微风轻拂，拨动花浪，徐徐摇动的花瓣触及李繁手背，有丝丝痒，有点点凉，还有直达他心底的喜悦与敬仰。

复向前行，李繁愈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饱含爱意，那爱似情人间热烈高昂，又如母亲般厚重悠长。走至花路尽头，他不禁抬头向天空望去，映入他眼中的是远较仲夏夜更加繁盛璀璨的星河。看着闪耀的群星，他能感受到欢腾的星辰在呼唤他，只要他愿意回应，这漫天的繁星就心甘情愿坠落凡尘。

他们是在等我吗，为什么呢？

“久疏问候，群星宠儿，自那天际撼动以来，吾在此已等待多时。”

李繁还在疑惑之时，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飘荡入他的耳蜗，李繁从收回远游苍穹的注意力，定睛凝视声音源头，他看到大树虚影下，有一团人形状物，它周身裹着一层燃至白炽的光焰，跳动着流转着。

“遵从亘古契约，唤出吾之名，吾即化子之剑作汝之盾。”身影缓缓靠近李繁道，那声音仿若来自鸿蒙初开前，诉说着亘古的孤寂。

契约，那是个啥？王之力？这货难道也是中二病？李繁一脸诧异，直愣愣盯着面前的异形。

“原来如此，仅是误入此地！”见李繁没有回话，那身影的火焰稍有暗淡，虽然看不见脸，但李繁似能窥见对方的神伤，凄然苍凉，似若被世界抛弃。

“希望汝下次来此，即为契约履行之时，再见，星之子。”如同告白一般的告别喃语，随着意识的远去化为云雾消逝在耳边，李繁慢慢从梦乡归来。

“小繁，醒了吗？”门被轻轻敲动，传来李繁母亲的声音。

“我醒了，妈。”

还真是奇怪的梦。李繁发了会儿呆，他看向剥落的墙皮，还有些发霉的墙边角，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多块碎板垒成床板，即便多垫了两层被褥，凹凸不平感依旧严重，稍微有点动作都会引得整张床咯吱作响。不过多年来都是这么睡过来，李繁也早就习惯。他的房间陈设很简单，除了床便是一只歪着脚的小桌子，与桌子配套的椅子几年前就坏掉，之后便一直没有补上新件。反正他人早就在高中辍学，李繁倒也不在意，还不如省下钱作其他打算更好。

他一把抓起起床头的衬衫，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踩上拖鞋洗漱去了。洗漱完毕来到餐桌前，包子杂粮粥，简单朴素。

李繁母亲李霞将叠好的定制西装放到他身后，叮嘱他要爱惜这套衣服，李繁以知道了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抵挡母式唠叨。说起这套异能组工作服，可谓是面料质感出色，做工一流，韧性弹性十足，足以承受住大幅度运动。在服装厂工作多年，李母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接到衣物后又仔细熨烫了几遍，李繁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始终拗不过自己母亲，只得随她心意。

不过比起衣服本身，他倒对接送自己取服装的祝清寒印象深刻，那位老哥可谓是三句话不离自己女儿，如洗脑一般灌入李繁耳中，这一来一回搞得他精神恍惚，在家中缓了两个小时才堪堪把其女儿事迹以及赞美之词请出海马区，回想起来不由冷汗直流，直呼祝清寒不干营销简直屈才，

早饭吃罢，在他母亲强制帮助下李繁穿好西装，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套套在身上让李繁显得成熟干练，若是被以前的同伴看到，估计会好好嘲弄他一番，讥讽他人模狗样，但对于有了正经工作的李繁同学来说，这只不过是对成功人士的嫉妒罢了。

“妈，等我工资发了，咱们就换个好地方住去！顺便再给你添置几件漂亮衣服。”在立镜前确认形象无误，李繁对李霞说。

“我可不用，你呀，还是多攒些钱，也是时候合计讨个老婆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还年轻，不用考虑这些的。”

“什么还年轻，你也老大不小了，我都不知道说你心大还是什么好。”李霞轻轻敲了一下李繁的额头，她满脸宠溺地看着自己儿子又说，“我刚才还在快音上刷到前两天你被采访的片段，真是太好了！”

“妈，不是说好不提那件事吗。”李繁回想起当时情景难免有些尴尬，面颊微微泛红。

“为什么不提，我家小繁可是上了电视哟，非常帅气，如果妈妈我是和你同年龄段的女孩儿，估计早就被你迷住了！”

“妈！”李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因羞耻心语气明显带着埋怨。

“你这孩子，行行行，我不说了。”

语毕，李霞转身收拾碗筷，就在此时，李繁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草草浏览过消息气泡，火急火燎赶到玄关。

“妈，我同事来接我了，我得出发了。”蹬上鞋子，李繁对母亲说。

“千万别跟同事发生冲突，干事也别毛躁，耐心点。”

“妈，我知道啦！晚上回来再跟你聊。”

“行，我准备好你最喜欢吃的等你，早点回家！”

“哦，嘿嘿！我一定分秒不差，我走了，妈！”

李霞还想叮嘱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是静静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开心又落寞。

李繁飞速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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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乘坐过的黑车前，一看司机，今天已然不是那个一路碎碎念的祝姓大叔，换成了人气还处于上升期的组内质优偶像——许海洋。

呃，竟然是这位成熟冷面帅哥，虽然我们两个在颜值上半斤八两，人格魅力上平分秋色，体态上各有千秋，但是沦为搞笑角色的我已然落了下风。啊，好怀念当年那个深沉、孤高、又冷漠的我呀，为啥我当时就听信谗言，相信阳光少年更受欢迎呢？哎呀，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呀！李繁一边想一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席，表情有些沉重。

“你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仰着脑袋、紧闭双眼露出懊悔表情的李繁，徐海洋不禁关切地问。

“哎呀，没事，没事。”李繁打起哈哈。

原来是这样吗，面冷心热，这才是版本答案呀，内行，内行啊！

李繁拿出了手机，以闪光压指师般的速度将今日的感受收录到他还为出世的名作（自称）《真·受欢迎男人之路》中。

两人还不能算熟，不过经历过同一事件，他们已经有了伙伴意识，路上交流不少，虽然不能说是相见恨晚，但也能勉强够上相谈甚欢。

用了近四十分钟时间，二人抵达目的地，他们进入办公室，周辕早就等候多时，他向李繁逐一介绍办公室内的成员，李繁露出在镜前锻炼许久的帅气笑颜，向新同事问好。新人流程走完，钟浩立刻向李繁搭话问他喜欢棒球吗，李繁回应说略有兴趣，钟浩点了点头，眼睛骨碌一转脑内突发奇想，他喊了一声接着，朝李繁投出一颗棒球。他投掷力道不大，球速不快，李繁足以反应过来，正当他抬起手欲将棒球接住时，球体不再向前，旋停在半空中，一秒钟后以极高的速度返回到钟浩手中。钟浩心满意足地看着李繁惊讶的表情，十分快活地说了句欢迎来到异能组。

“哟，这不是钟浩么，几天没见，终于下定决心加入马戏团了，是吧？”

从实验室里出来，卡洛琳娜目睹炫耀能力的钟浩，张口讽刺，听到熟悉的声音，钟浩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没没没没有啦，闹闹闹闹着玩而而而而已啦。”

无视掉话都说不利索的手下，周辕向李繁简单介绍面前这位异域美人：“李繁，这是卡洛琳娜，我们组的科学顾问，你可以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也可以叫她博士。待会儿你跟卡洛琳娜一起去实验室，做一次检查。”

“新人，时间宝贵，我们走吧。”

没有留给李繁问好的时间，卡洛琳娜扭头朝实验室走去。无二藏似乎想说些什么，而那个玩棒球的家伙则是一边发抖一边捂住嘴偷笑着，看得李繁心慌慌后背发凉，惴惴不安，但也只能跟上去。

“把衣服脱了。”进入到实验室后，卡洛琳娜用冷冰冰的语气命令说。

“哦。”

李繁应了一声，然后一件件褪下衣服，直到上半身坦承相待。

“别停下，继续。”

“裤子也要脱吗？”

“嗯，脱到能刚好掩盖住你那根肮脏的shengzhi器为止。”

好过分，我家弟弟很爱干净的说。李繁很是委屈，不过成熟的他早已学会将不满埋葬在心底。

“那我就脱到只剩一条内裤咯？”为了确认自己的理解，李繁问。

“吼，明明只是个新人，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心生骚扰，看来我们这次招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呀！”卡洛琳娜脸上的冰层消融出些许玩味，李繁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猎物般，心底不住的打怵。

博士不是抖s吧？李繁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小小地兴奋，察觉到苗头不对李繁立刻将自己从危险的思想边缘扽回来。好危险，差点就要走进另一个世界了！

卡洛琳娜自然听不见李繁丰富的内心活动，抬起玉葱朝着面前的大男生指过去。

“想不到你还蛮强壮的吗，不如我们来玩个大人的游戏，如何？”卡洛琳娜的手指沿着李繁胸口向下滑去，然而这当然只是李繁的脑补，现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位冷冰冰的卡洛琳娜指着李繁身后一个柱状仪器，要他进入其中。那容器像极了被削去两端的橄榄球，能通过进口看到光滑的内壁，几枚冷光灯将内部通体照亮。李繁很是听话地走进仪器，他转过身，看到从左侧开口断面中伸出三道圆环，组成固定装置封锁设备。博士将注意力全在屏幕上，双手在键盘上起舞。

“请在仪器里释放你的异能。”

得令李繁立刻发动能力，一个小火球从手中凝聚出来。

“原来如此，很有趣的变化。”卡洛琳娜目不转睛地注意着屏幕上数值增减。

你能把他丢出去吗？卡洛琳娜问。

“也不是不能，不过射程很短。”

不知为何，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纠缠住他的大脑，那个如同跳动火焰一般模糊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将奇怪的执念甩走。与此同时，伴随着机械运动声，仪器重新开放，李繁对面的墙壁从中间裂开，缩入上下两侧露出即便两人并排走都绰绰有余的开口。数排灯沿着电流方向如多米诺骨牌般层次亮起，刚才还不可见的墙壁化作透明玻璃，能看到里面广阔的空间，在视野末端垂下几只靶子。

“你到综合测试房间去，对靶子用尽全力将自己异能产生的火焰投掷出去。”卡洛琳娜指着新展开的空间说。

李繁卯足劲儿丢了出去，如他所说那般，火球飞出一小段距离后便消失不见。飞行距离2.71828米，看到这串极为自然的数字，卡洛琳娜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如机器人般机械地记录下数据结果。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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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下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火焰不会烫吗？”

“自己产生的火焰，当然不会咯。”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采用更有效率的方式产生火焰呢，比如使用上半身或整条手臂。”

“啊？那样做不就把衣服烧坏了吗？”

李繁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卡洛琳娜不禁好好端详了他一阵儿，那张不断冲击李繁好球带的面容让这个纯情男孩小鹿乱撞，然后由两片殷红的唇瓣宣读出结论。

“你果然是个白痴。”

“为啥嘞！”

“自己想。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哦。”李繁并不是个究根问底的人，所以他没有追问，一边叹气一边一件件往近乎全裸的身体套衣服。

“对了，关于你的称号……”卡洛琳娜陷入沉思。刚系上腰带的李繁兴奋地回应说。

“啊，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燃素很不错！”李繁十分开心地接上话茬。

不过卡洛琳娜完全没有听进李繁的话，我行我素地说：”嗯，决定了，就叫火星了。

“呃，请问是哪个火星。”

“燧石碰撞出来的哪个火星，怎么样，是个好名字吧。”卡洛琳娜语速平缓地回答说。

“我还是觉得燃素更……”

“怎么样，是个好名字吧！”一股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嗯，是，是个好名字。”感受到生命危险的李繁眼神撇向旁边，说出了违心话。

“不错，算你有点眼光。”卡洛琳娜处于绝对零度领域的语气总算缓和到了1开尔文，然后回到屏幕旁开始敲击键盘。“ok，登录完毕，拜拜。”

这漂亮姐姐怎么还有病娇属性呀！李繁一脸的委屈，悻悻离开。

“组长，博士她真的好过分呀，完全不给我机会决定自己的称号的机会，您能帮我改一下吗？”一回到办公室李繁就跑到周辕跟前哭诉，将原委一股脑吐个干净。

“关于这点，男人嘛，洒脱一些，别太在意这些小事。周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况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寓意很好不是吗？、”听完李繁的话，周辕安慰他说，字里行间都是劝人接受这一现实，这位异能组领袖似乎也不敢忤逆卡洛琳娜。

“是！”

李繁最终放弃了思考。

“你也被博士迫害了，看来我们的组织又壮大了不少。”钟浩一边打了个激灵一边说，他指着许海洋继续说：“当然我们亲爱的海洋兄也是其中之一。”

听到两人的谈话，许海洋罕见地露出一副非常头疼的表情，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是三年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在经过漫长的准备策划后，许海洋将首次在公众面前亮相，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他们忘记给发布会主角取一个响亮的名号。虽然当事人并不在意，觉得可有可无，不过对于策划者来说，出道即为战争，有个吸引人且上口的称呼会增加大众好感度，而且才更有超级英雄的感觉。

“就叫断水流大师兄如何。”正在浏览自己家女儿照片的某祝姓大叔漫不经心地说。

“这个也未免太落伍了吧，现在这些个年轻人哪有几个知道这个梗的！”周辕摇了摇头否定祝清寒道。

“道歉，快给无敌的空手道道歉，顺便说一句，俺也是年轻人来着！”听筒里传来了意义不明的大叔嘶吼。

“就叫无二藏吧，取异能组独一无二的宝藏之意，很不错吧？”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浮响，穿透了众人的耳膜。

无二藏，这什么鬼啊？发布会内众人想到了一块儿。

“卡洛琳娜，我认为……”周辕尝试为许海洋挣扎了一下。

“非常不错吧！”耳机里再度传来那个面无表情的冰山美人的声音，冰冷的语调中却带着莫名的狂热，如火场一般的热力铺面开来，周辕背后立马被濡湿。周辕沦陷了，他看向徐海洋，用表情传递着我尽力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做好准备。

“这是我们的组内独一无二的宝藏，其名为无二藏。”周辕向前来的媒体工作者介绍。

“大家好，我是无二藏。”

心已死透的徐海洋接受了强加于他的命运，用空洞的眼神强颜微笑。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不少无二藏粉丝加过滤镜的眼中，无二藏清冷凄美的笑颜乃是千古绝唱，即悲伤又空灵，仿若彼岸来客，传教者们也多用此吸纳新人。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名品味，以及对于命名那种过分的执着，许海洋完全不知道卡洛琳娜过去经历了什么。

“能具体讲讲吗。”李繁对此很有兴趣，主动凑了上去。

“嘿嘿，我就知道你有兴趣，我跟你讲呀……”嘴巴永远不牢靠的钟浩立刻来了精神。

“打搅一下，要联络感情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有件外勤任务要交给你做。”

“组长好偏心，为啥我就是实习了三个月才行呀？”

“你还好意思说？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都是意外，都是意外。”自知理亏的钟浩尴尬地笑了几声。

对这位的表现周辕已是见怪不怪，甚至连个白眼都不愿浪费在他身上，他回过头继续对要出勤的两人说：“海洋，你带着李繁去尚景大厦，调查那里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不出意外，作案者是仍是未曾谋面的老朋友。那边一切就交由你负责，捎带脚教李繁做事，拜托你了！”

“明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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