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笔遗书：苦海

粉色凤凰（2）——命运玩偶

女孩坐在软绵绵的座椅上，一切都想做梦一样，自己竟然真的飘在天上，飞机上的服务员总是笑眯眯的，最令女孩惊喜的是飞机上居然还管饭，不但管饭而且还有饮料，不但有饮料而且还有零食，不但有零食而且还不限量。

旁边座位上的女孩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城市，但不是同一个区，她比女孩更淡定，望着窗外一脸忧郁。

她说：“我想改善生活，我会成为模特，我的很多亲朋好友都觉得我像模特，我是个像老鼠一样的普通乡下姑娘，我想感受不一样的生活，直到昨天我还像只老鼠。”

很快两个女孩成为了朋友，她们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宿舍很小，不到20平，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要命的是只有一张床，还是上下铺的。

她们的电话、证件都被收走了，朋友求经纪人借给她电话向家里报个平安，结果电话费也算进了账单里。

朋友一边打电话一边捂着脸哭，家里人问她赚到钱没有，家人告诉朋友不要与公司对抗，无论她被迫做什么家人都永远爱她，最后提醒她别忘了赚到钱赶紧寄回家，女孩子拿着钱在外面不安全。

化妆师、营养师、发型师、经纪人、培训师，女孩们听到最多的就是不行、太差了、没意义、怎么会这么差等等

签合同的日子终于到了。没有底薪，工资视工作成绩而定；公司可以为女孩提供（只是提供，可不一定成，不过这是之后才知道的）每月至少十场小秀或拍摄杂志的机会；模特收入的70%归公司所有；所有自媒体账号归公司所有；听从公司训练安排和业务安排；不能跳槽；不能擅自解约，解约需付违约金100万以及相关的培训费、餐费、和资源费用（公司说多少就是多少）。诸如此类的繁杂条款洋洋洒洒共50多页。

可以不签吗？当然可以，不过要将已经投入的各种费用以及向经纪人借的生活费一并偿还，大约三万块左右。而且异地他乡还要想办法自己回去。

回家，在那么多亲戚朋友面前风风光光的出征，最后一身外债灰头土脸的回来。离开时朋友说能离开贫穷的家乡真好，只有你能出去，我们都不行，我们都羡慕你。

哪有脸回去！哪有脸活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公司带着女孩们四处面试，每天坐着面包车走六七个地方，上午三个下午四个，或者上午四个下午三个。

不停的拍照片发简历，经纪人平淡而尽职的推销着他的商品：“看这孩子，个子不大但气场很足，经验不多但是很漂亮。”

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没完没了的问一堆似是而非的问题。

“我们需要更酷更有型的。”

然后回到狭窄的面包车赶下一场面试。

每天被推销，被问问题，然后没有回复。

女孩们被要求不能旅游，不能上网，不能游泳，不能晒太阳，体重三围有明确要求，饮食有明确要求，神态仪表也有明确要求。

朋友被开除了，因为她的腰围长了两厘米，要么去下层公司，要么偿还五万块的欠款回家（开除不算违约），女孩不知道她的选择，反正第二天她就走了。

女孩独自在小饭馆吃饭：一个人在这里太艰难了，以前我们总在一起，现在只剩下了我自己，我怀念她，我努力撑下去，但太难了。我听说有些同学对我很不满，你为了这个破工作抛弃学业意义在哪里。被人挑选的行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就能回家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女孩经常没有工作，一周、两周、半个月才有一次工作，每天面试面试面试才有可能得到工作。

“来到这里的有四五百，最后真正被挑选上的只有七八个。”经纪人反复摩擦着女孩的手说道，“被淘汰又付不起欠款的会被分配到公司控股的其他子公司，那里的环境可远不如现在高级。”

经纪人有权力为女孩提供一些更容易通过的推荐。

看着杂志里自己的照片，女孩觉得自己成熟了，又觉得人不应该成长得太快。

……

老板在对经纪人培训时说过：“要在一个人十二岁时把握住她，这正好她们非常脆弱的人生阶段，你的指引会更有控制力。

和年龄相比，成熟程度更重要，因为十三岁的女孩有大部分人没有的东西，那东西叫自尊心，十三岁的孩子永远不会为了钱就和有钱人跑了，因为她们知道比起跟着有钱人终日无所事事，自己靠辛苦挣得微薄薪水更能让自己快乐。这样才能将她们牢牢拴在公司的马车上。

十二三岁不会轻易出卖自己，但是毕竟叛逆，为了教育她们，有时候需要带她们去参观停尸房，让她们看看因为恶习而夭折的年轻男女，这会让她们受益终生。

如果有人依然不听劝告，那就在她们面前当场验尸，一点一点将胸腔打开，将脑壳打开，要让她们意识到不努力工作自己可能会有同样的遭遇。这种影响对十二三岁的女孩来说是非常强烈的。

对于那些注定会被淘汰的则正好相反，要让她们欠下巨额的、难以偿还的债务，要让她们知道钱的力量，要提前击碎她们的自尊心（如何击碎呢），那会对未来子公司业务的展开节约很多时间。”

新人是赚不到钱的，她们只能得到一些经验或者作品，公司也很难通过新人赚钱，不过有些新人本身就能刮出些钱来，而且一百个新人总会培养出一两个老手。

很多客户也需要新人，不过这些不够高端的工作有悖于公司业界标杆的高端形象。因此服务于不同阶级、不同业务的子公司便显得尤为重要。

对经纪人自己来说，看见女孩们自尊心破碎时的样子令他兴奋（女孩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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