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笔遗书：苦海

粉色凤凰（5）——温度

公司会把你当成疯子精神病，到处驱赶你。别吵，别闹，别激怒公司，就像羽毛刮脚心，令其难受又不至于逼迫人下死手。

这时公司就会主动找你谈话，商量怎么能不闹，实际上就是已经默认还你自由，这时千万不要流露出哪怕一点点喜悦的神情，但也不能完全装傻，你要处于一种半疯半傻的状态，不能正常说话，但可以蹦字，比如合同。拿到合同，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事实和计划差不太多，女孩很坚强，但是男孩这里出事了。

男孩与女孩有交集这件事还是没瞒住，遍布的监控网和大数据很快就留意到了男孩。当然公司并不能将男孩怎么样，但这会使公司女孩发疯的真伪产生怀疑。

男孩发现公司的人对自己有些异样，不同于以前的冷漠，现在还有了一丝丝的侧目、窃窃私语以及指指点点。

男孩知道自己暴露了，是主动站出来做些什么，还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男孩在犹豫。

思来想去男孩认为自己什么都不做公司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将被列入黑名单，既然自己对女孩有些意思，索性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男孩之前为了避嫌刻意避开女孩，现在他要表演主动帮助女孩，对外宣称自己以前暗恋过女孩，现在即使女孩疯了也不嫌弃，并且还要充当起女孩的监护人。实际上却不会干涉女孩在公司的作妖行为。

公司找到男孩，和男孩商量女孩的问题，实际上就是谈赔偿金的问题，最后反复博弈，公司同意男孩用100万的价格买断女孩的合同，并交还女孩所有的照片和视频，作为交换，女孩必须将在公司偷偷录制的所有视频交还公司（实际上双方都留有底根互为牵制）。

男孩将自己多年积攒的家产变卖，刚好100万多一点，男孩想自己这么多年算白干了，内心虽然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连空气都变纯净了不少。

得到自由的女孩拉着男孩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乡，母亲早已寿终正寝草草安葬（40岁），他们来到爬满蜘蛛网的老房子。

女孩打扫卫生、收拾房子、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男孩没有告诉女孩，其实他们已经上了公司的黑名单，无限大陆上的所有公司都是沆瀣一气，他们将很难找到任何工作。

女孩其实是知道这些事的，不过她早就想开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为吃住担心（本故事的人类可以不用吃饭和睡觉），他们不去追求那些花花世界，不去承担繁衍奴隶的任务，其实根本用不着多少钱。

以前在冰冷的廉租房里，女孩常常幻想自己坐在长满茶花药草的小院里，一架秋千，两朵白云，蓝蓝的天，绿绿的草，粉粉的花，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在吹七彩的泡泡。

生活也许不会尽善尽美，但最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

守住一份底线是不是就要多承受一份生活的沉重？男孩的心中依然未能不惑，世间的温度不该如此，他将剩余的钱全部留给了女孩，独自踏上了探索答案的旅程。

女孩没有强留男孩，她知道男孩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女孩告诉男孩，什么时候累了，就回来歇歇，她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

男孩走了很久，恰好遇到一家尸检机构的法医招私人助理，私人助理工资虽然比较少（少是相对于法医而言，助理每月约2万），但是不受黑名单限制，于是男孩决定暂时留在这里体验体验。

男孩的工作比较简单，法医会对需要鉴定的尸体进行检验，男孩的工作就是将检验后的尸体进行缝合和整理，收拾的相对规整后交还给死者家属。

第一次面对尸体男孩还是有点害怕，可能是台子比较滑，遗体的手突然滑了下去，男孩被吓得猛一哆嗦，法医哈哈大笑（不是嘲笑，是爽朗温暖的笑），对男孩说习惯了就不怕了，死人可比活人诚实多了。

会送到这里鉴定的人往往都比较凄惨，法医是个冷淡却又有些冷幽默的大哥，他自称自己是世界上最纯粹的理工男，画画的天分属于抽象派与意识流的结合流派“意抽意抽流”。所以需要男孩来协助自己，不管生前如何，死了总归要捯饬的规整些，给家属安慰，给逝者尊重。

于是男孩开始学习画画，尽量让缝合漂亮些；学习雕塑，将残缺的器官修补完整；学习化妆，让逝者像生前一样体面。

法医大哥人挺有意思，他的家境富庶，属于精英中的精英，但大哥却不喜欢那些勾当，偷偷摸摸挑选了一个最冷门专业。结果两个人就法医和古生物哪个更冷门展开了为期一顿饭的争论。

大哥给了男孩一张古董CD，“净身，意味着去除这个世界的疲劳、痛苦和烦恼，我们一般使用消毒水浸泡过的棉布处理身体，要尊重往生者的身体……”

男孩问大哥，反正人都死了搞这些有意义吗？生前逞勇斗狠、机关算尽，死了不过咸鱼一条、烂肉一块，亡者真的有温度吗？

大哥说仪式对逝者可能没什么用，但对活着的人来说便是对死亡的尊重和对亲人的哀思。现在的人太凉薄、太现实、太血腥、太暴力，蔬菜泡在盐水里会变成咸菜，水果泡在糖水里会变成蜜饯，人天天泡在血水里可不就成了变态。

现在的文化杀戮太多，都忘了要敬畏死亡。

现在的文化太多情人味，太缺人情味。

大哥一激动，给男孩涨了五千块工资，男孩感叹：人呀，确实应该多点人情味。

有时很多事也比较难理解，比如有些父母要求解剖孩子的原因是因为小孩是同性恋，最后父母不知孩子什么原因跳楼自杀了，父母想看看孩子是不是病了。

这多少有点让人无语，了解孩子、引导孩子成长是父母的责任，但父母总把自己那些未必算得上成熟的想法强加给孩子。绝大多数父母根本自己就没活明白（这世上活明白的能有几个），年轻的父母可能仅仅是因为跟风和传统加动物本能就擅自赋予生命，根本对自己、对孩子都没有任何规划（吃饱穿暖饿不死不算规划），很多时候孩子并没有可供选择的道路。天赋被埋没，兴趣被打压，在娱乐至死中沉迷，学习父母的遗憾和病态，交友不慎而误入歧途，最后被冠以忤逆、愚蠢或坏种的帽子，可怜的童年注定一生悲剧。

……

时间过得很快，在外十年的男孩拒绝了法医大哥挽留，他要回家了。微微斑白的两鬓掩盖不住男孩满眼的温柔（34岁，寿命约55岁），女孩正坐在秋千上恬静的午睡（26岁，寿命约42岁），粉白色的山茶花映照着女孩的脸更显娇艳，女孩眨了眨惺忪的睡眼。

一个孕育生机，一个安送逝者，两个不同选择的人隔着一条篱笆遥遥相望，最终走完了平静而安详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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