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地带

从90年代起，老百姓常提的一个词是南下北上。

南下指的是向南去广州深圳发展，北上则是指去祖国的首都闯荡。

李天天家在东北，这两个地方都在他家乡的南方。

......

对于北漂的人来说，京城大居不易。

晚上8点，拥挤的地铁车箱内人头攒动。

穿着迷彩服上衣的李天天站在车箱的角落里，他身体紧贴着车体，尽量避免与车箱内的其他人接触。

每天早上6点起床，路边买份早点就要急匆匆地赶往地铁站，晚上7点下班，然后再挤地铁回家。

这种后世人称996的福报生活李天天早就过够了，可想想还没开的两个月工资，只能再忍忍。

身上的这件迷彩服并不脏，

可农村出来的可怜娃李天天还是每天都因为这件衣服受尽了白眼，谁让迷彩服就是农民工的代名词。

不行邪的李天天和所有人扛上了，

每天上班身上穿一件干净的迷彩服袋子里装一身干净的迷彩服，下班时则是把脏衣服放到袋子子，身上还是迷彩服。

也许是因为自卑，也许是为了放低自己的姿态，他在地铁上常常有座不座蹲在地上。

某天，一位身穿超短裙的女士以偷窥为借口把他弄派出所后，李天天就学乖了，他现在只站着，离大家远远地站着。

可即使这让，李天天仍然坚持每天都穿迷彩服，也许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地铁到站了，李天天不得不随着人流拥向车门，然后跟在一群白领的身后走向出站口。

白领们身材没的说，可小同志跟在女白领身后并不是为了看妖娆的身材，高跟鞋跟踏在水泥地上的“哒哒”声才是他的最爱。

地铁出口前的隧道里，

一位长发飘飘的年轻男子弹着一把木吉他，

地上放了一个金属的怀子，里面散落着一些零钱。

一元、两元的纸票居多，真的是零钱。

李天天习惯性的放下一张20面值的纸币，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十几米后他停了下来，想了想后转身走了回来。

默默站在几米外，等对方一曲过后才开口问道：“请问，

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女孩子怎么没来？”

梁红军对这位每天都放20元钱的男人有印象，但还是问道：“您认识她吗？”

“我和苏小、小姐是老乡，”李天天觉得这样说不太准确，接着道：“当然~我认识她，她可能不记得我。”

每天来搭讪美女的人见得多了，看在20元钱的面子上梁红军还是开了口，“她去酒吧驻唱去了，不会再来了。”

“知道是那家酒吧吗？”

“......”梁红军耸了耸肩，然后双手一摊。

知道吗？知道。

但大家根本不认识的情况下真的是不能说。

“谢谢！”李天天从裤子口袋子里掏出50元钱，放下、转身离去......

做为一名斜杠青年，李天天几年来也练过吉它，可到了京城他才发现：和大街上的这些人（如梁红军、苏小红）相比，自己弹得那就是棉花。

被吕家逼着签下城下之盟不得不离开老家，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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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北漂经历让小李同志清晰的认识到了人离乡贱。

一次次吃亏上当让他愤恨不已，他妹的~如果在莲花镇老子让你知道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前题加上了如果就不能成立。

一个月前，他偶然坐地铁过了一站地，在地下通道看到了同是北漂的歌手苏小红，因为是老乡的关系他放下了20元钱。

钱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但看在老乡的面子上，算是一段善缘吧。

苏小红他认得，第一次见面伊人说的是：我爸爸是苏红的歌迷，所以给我起名叫苏小红。

第二次见面是~进城购物时，

她站在大街上为某家商场做周年庆表演，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了家庭不得不上街唱歌，在风中在雨中......

俩个人没有太深的交集，李天天不确定她会不会认出他。

但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人际交往的大都市，只要是东北人，都是老乡。

几年前买的几个房子挂在了姑姑李燕的名下，隔壁住着同是老乡的黄氏姊妹，但每每看到妹妹黄依梦那警惕的眼神，李天天不停提醒自己要换个地方住。

李*刚真不是个东西，让黄家这姐妹俩留下了心里阴影，李天天不想自己也跟着受连累，只要得空就搬家。

每天12小时的工作，加上上下班路上的时间，李天天真的不知道那天才能有空。

于是搬家的计划一天天拖了下来。

......

“老王，你要的体恤！”

电工王师傅手急眼快地接住抛过来的塑料袋，打开看了看是件二手的，用手摸了摸，没错。

“谢谢了小李！”

“没事~没事~”

民工老陈凑了过来，扫了两眼后，“小李子，有空你也帮我买一件？”说完从迷彩服的口袋里掏出20元钱。

这件体恤是国外的某个运动品牌，原价几百块，李天天只穿过两次，二手的正品也是正品，20元钱去哪儿买？

永远不要小看农民的智慧。

“没空，您那~自己去路边淘吧！”

“干活了~小李你把梯子竖起来！”电工老王对李天天的投桃报李的行为心知肚明。

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墙角，李天天扛起木梯子喊道：“来了！”

年青人干活就得麻利地。

李天天在这家工地干了快2个月了，从力工、钢筋工一直混到了电工（学徒）。

做为手艺人，电工师傅老王从心底是不想带徒弟的，可因为工程太紧、老板不断地施压才不得不点头同意。

本来的打算是不教，你自己看多少学多少是你自己的本事。

李天天多精呀~一把进口的8号克丝钳子拿下。

国家的钳子材质不好，用了不到10天就长了几个牙，李天天舍得花钱呀~岛国进口的钳子，小鬼子的东西质量那是杠杠地。

那个刀客不喜欢宝刀，那个电工不喜欢好工具，老王从看到进口货起笑容就没断过。

小伙子有眼力见，上道。

于是李天天就从看多少学多少变成了想学就问，只要问了就教。

今天一包烟，明天一瓶饮料，李天天和电工王师傅的关系处得越来越铁。

在楼房里穿线、安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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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关的活李天天一周时间就出徒了，可老王还是不让他独立作业。

用老江湖王师傅的话说：打工吗~10天的活你一天干活了，然后滚蛋回家？

打工人打工魂，不怕累来不怕丢人，只要你给钱。

下班前，工程队的侯老板来了，交给王师傅一个任务：前天带人去对面的大楼干几天。

几天没说，只要给钱你说几天就几天。

电工王师傅的工资是180元/天，李天天的工资是120元/天，这工钱在2004年只能说时还可以。

别说什么比工厂的工资高，在东北~工厂是8小时工作制，可在这建筑工地，全部实行的是12小时工作制，钱多钱少自己算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磨磨蹭蹭的老王带着李天天终于出发去了对面的工地。

12层的建筑带地下车库，从外型看是个公司或是写字楼。

对接的是位30左右的男子，自称我姓马，叫我二哥或马队都可以。

这幛建筑是一家公司新建的办公楼，9楼以下的电线、电路有几位电工在干活，因为赶工期才找侯老板借来几个人。

马队带着二人从顶楼开始一层层直接走9楼的材料仓库，“要求有两个，一个是要保证质量，一个是要快。有什么问题吗？”

“有施工图纸吗？我们按图施工，与图不符我们负责。”

老队听出了王师傅的言外之意，“有！”

王师傅闪进了材料仓库，拿起一捆铜线找出了线头道：“你这铜线的质量~不怎么样。”

“线材不归你们管，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这开关是什么牌子的？怎么连个标都没有？”

马队用手抠了抠鼻孔，“出来混要懂规矩，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就在马队以为搞定的时侯，王师傅又问了个问题，“工钱怎么算？”

“工钱？工钱你找侯老板算。”

“那不可能，我们向来是给谁干活管谁要钱。”

“我和小侯说好了，他结工钱。”

“侯老板欠我半年工资没发了，找他要钱比要他命还难！”王师傅说话就用一只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盯着马队。

没错~就是一只眼睛发光，另一只眼睛受过伤，俗称“玻璃花”的那一种。

“你~你们俩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

王师傅听后一点都没生气，冲着李天天扬了扬下巴，“走。”

“回来~回来~工钱好商量！”

回来是不可能的，王师傅带着李天天站在8楼的楼梯上，“工钱现结，一天一算。”

“钱不差，一天一算太麻烦了。”

“那我们就包层，这一层干完给钱，现结。”

“一层用几天？”

“你别管我干一层用几天，总比别人快，半天干完是我们的本事。”

“也是~那、一层多少钱？”

李天天靠在墙上看他们来来往往的讲价，总归都是要试探着来。

“上来谈谈？”

“可以。”王师傅上楼前向李天天做了个原地等待的手势。

李天天“切~”了一声送上一根中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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