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山古道

（三）

一周前，李正同提出走访灵溪镇。

我们已经收集到的情况是：张笑牙的母亲林兰花曾经居住在灵溪，怀孕八个月时突然离开回到娘家，生下张笑牙后不到半个月，车祸身亡，这一走，可以说干净彻底。本来她一直在灵溪当地医院做产前例行检查，顺理成章要在当地生育，还打电话通知家人前来照顾，中途突然变卦，一定事出有因。

可惜我们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我和李正同曾经去拜访林兰花的母亲，这位老太太记性好得没话说。

她回忆，那是中秋节后的第五天，女儿突然回来，神情紧张，问她原因，她只是摇头，嘴上不肯明说却神经质地一个星期作了四次b超，直到医生肯定地告诉她孩子没事，她才放弃近似疯狂的举动。

老太太记得的一个细节是，女儿的肚脐上莫明其妙地出现一圈蓝色圆形斑纹。她从未想到孕妇会有这种特征，见女儿整天紧张兮兮，她也不敢多问。本来打算等女儿平安生下孩子后再提这事，想不到孩子一出世，她的生命也结束了。

我想打听张笑牙的情况，刚一开口，老太太立刻板下脸。我只好收口，明白张笑牙在这个家中被视为克星不受欢迎，我不禁替张笑牙难受。

林兰花离开灵溪镇一定和腹中的张笑牙有关，这是可以肯定的。尽管表面还查找不到原因，但我和李正同坚信背后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张笑牙一定会冲着这个秘密而来。

只是这个小镇用一种过于冷漠的姿态迎接了我们，林兰花，十九前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如今更像一块石头沉寂在山中，几乎没人听说过。

一路奔过来，筋疲力尽又失望至极。

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这个被人遗忘的林兰花，了解她真费神。但愿这个古里古怪的女孩能告诉我们真相，我安慰一句，伏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刺耳地响起来，我猛地惊醒。

“女儿，你在哪里呀？”话筒里传来父亲迷迷糊糊的声音。老天！都几点了？他不睡觉也不让我睡觉。

“我……没……事！我都几岁了，你怎么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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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告诉老爸你在哪里？”

半夜三更真不知道我的父亲想干什么，我只好将地址报给他。

“什么？”父亲大声问，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相信。

我懒得再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觉，我太累了，对着话筒低声说了句，“老爸，实在……我困极了。”说完，也不管他还想说什么，我关掉手机，翻过身呼呼大睡。

再次吵醒我的是外面一个讨厌的大嗓门，否则我一定会一觉睡到大天亮。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离得很近，紧贴着门缝，将我从沉睡中惊醒，醒来后不得不继续聆听。

“那就呆在这儿别回去，我一定让你看个够。”女声带着甜丝丝的粘稠味，说完，开心地笑。

“好大方，我要是看不够呢？……把你娶回家怎么样？”一个厚颜无耻的男声，可不得不承认，声音很有磁性。

“好呀！要是能嫁给你这样的帅哥，我会幸福死的！”明显在挑逗，紧接着“啊啊”尖叫两声，好像要晕过去。

厚厚的被子失去了隔音效果。

“帅吗？还有更帅的，想不想见识一下？”

“想！快让我看吗。”

“不行！要钱的，不能白看！”声音粘粘糊糊。

“我偏要看！”

“哎呀！漏光了！漏光了！”

马蹄似的脚步声，加上身体碰撞房门的“咚咚”声，我终于忍无可忍，简直火冒三丈。

我跳下床，冲到房门前，用最快的速度掀开房门，带起一股风吹得真丝睡衣直抖。

我呼呼喘着气，怒不可遏地站在门口，准备教训一下这对不要脸的淫男荡女。几秒钟对视后，我看清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男的手中拿着一架照相机，岸然一位风流的摄影师。女的又矮又胖，看装束应该是本宾馆服务员，而且是长得最不体面的一位，简直像颗重磅炸弹。俩人正饶有兴趣地看镜头，站的位子正对我房门。

男人抬起头，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那身白色耐克运动装让他显得朝气逢勃。

我有一万个理由讨厌长得帅又矫情的男人：你以为你长得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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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女人都会喜欢你？你以为你长得帅做事可以忘乎所以？最重要的是你以为你长得帅就会像个男人……

他盯着我几秒钟，一语不发，渐渐收起那副调笑的嘴脸。

“原来你住在这儿！”

眉宇间透出一份惊喜，仿佛遇见久别的老友。

我一时语塞。

他英气逼人的脸上恢复了某种骄傲，“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慢慢会认识。噢！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抱歉！”

“我……我只是想看他拍的照片，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胖服务员点头哈腰向我道歉，仿佛我一句话会端了她的饭碗。

一个当我朋友般套近乎，另一个将我当成“上帝”，我差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本想吓住他们，反倒被他们吓住。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不过，请把声音放低点！”我尽量把话说得婉转，甚至脸上还挤出一点笑容，说完，慌里慌张地关门，

“等等！”帅哥忙扶住门，“你真的想不起我？”

“不好意思，没……没印象！”我用了点力，将门推上。

尽管他长得有点像我喜欢的一个明星，但对我如此主动，可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门关住的一瞬间，他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来，“你是h市中学的，我们在河边见过。”

我的瞌睡完全被他这句话震醒。

自从张笑牙失踪，我经常独自到校门前的永清河边散步，渴望想明白一些问题。我知道围绕张笑牙有太多未知的谜，而谜底只有我自己去揭。

也许某一天，我们确实擦肩而过，他注意了我而我没注意他。也有可能我们见过不止一次，他站在远处，而我甚至没看见他。

总而言之，我不认为被一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这样记住是一件幸运的事。相反的，这让我微微有些不快，好像有什么人在暗处窥视我，而我却毫无防备。

我没有回应外面略显激动的声音，心里期盼着这家伙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隔了一会，门外总算安静下来。

我祈祷不要再遇见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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