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罪徒

第二天王乐乐起了个大早，匆忙的换好衣服，洗漱，拿上父母精心准备的早餐，一路小跑来到了学校，学校昔日端庄的校门上拉起了横幅：欢迎李空寒学长看望母校！

此时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他们无一不是朝着大礼堂的方向走去，王乐乐甚至顾不上吃早饭，也是小跑着跟上。

礼堂修建的恨宽敞，高高的穹顶下垂挂着华丽的水晶灯，厚厚的酒红色天鹅绒帷幔静静地垂挂在落地窗的二边，洛可可宫廷式纹样的雕花真丝短绒地毯密实而柔软，与璀璨的水晶灯优雅的帷幔交相辉映。舞台的中间有十层台阶，台阶背后是重叠起来的白色叶子，叶子的左右两旁是进入舞台的入口，地上放着像折光镜一样的东西，照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上。

因为为时尚早，王乐乐挑了个极为靠前的座位坐下，一边吃着父母精心准备的夹心面包，一边喝牛奶，静静等待大会的开幕。

随着时间流逝，会场渐渐拥挤起来。

当时针正式指向八点时分，全场都是沸腾起来，一席冰蓝色长袍缓缓自叶落左侧的入口走出，青年生的极为俊俏，柳眉星眼，乌黑色凌乱头发中隐隐有些墨绿的发丝，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显得更加深邃，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人增添了一分冷漠。

正是李空寒，名满江北道的天才。

他声音和润，极为动听，先是一番干净利落的自我介绍，随即便步入正题

“诸位第七中学的学弟学妹们，我知道，在座有很多能力并不是如何出众，但却依然想出人头地的英才，也许平时经常受到长辈，老师的苛责，乃至同学间一些能力强横者的欺凌，我在这郑重的告诉大家，若是有任何不公平的事情，或者被欺凌，都可以私下找我，我来替你找回公道。”

“我李空寒，坚决抵制歧视弱能力者的行为，在此，我想请大家配合我一下，现在，能力在d及以下的同学举起手。”

话音刚落，会场嗖嗖举起约莫大半的手。

王乐乐满脸崇拜的看着那站的笔挺的冰蓝色身影，也是举起手来。

“好，那么e及以下的呢？”李空寒笑眯眯道，教人看不出一丝不耐。

手落下大半，李空寒淡然的扫过全场，见到仍有十多名举手的学生，眉角蹙起，“最后，我想问问，有没有f及以下的呢？”

孤零零的一只手高高举起，本就瘦削的手臂在上千人的注视下显得格外弱小，因为受到注视而微微沁出汗水的脸庞有些苍白，可他面对自己偶像鼓励般的眼神，毅然决然的维持着原状。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李空寒见王乐乐正处于第一排，面露微笑，蹲在舞台边沿，将话筒递去王乐乐嘴边。

“王乐乐。”

声音细微，甚至有些颤抖。

“那你愿意成为我的追随者吗？与我一同前往‘天顶’。”李空寒那对深黑色的瞳孔直视着王乐乐，明明很是温柔的语气，王乐乐却异常感受到寒意刺骨，他能感受到李空寒心中的冷漠与鄙夷，但他第一次选择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很是狂热的点头喊道：“我愿意”。

“喵”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猫叫。

“好，等到演讲结束，来后台找我吧。”明明感受到对方心中满是不屑，王乐乐依然坚信不疑。随着冰蓝长袍青年退回舞台中央，迎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赞赏。这一举动，更是为之前抵制歧视弱能力者的言论正名，是啊，就连最弱的f级能力者都没被歧视，那他们这些犹而胜之的，岂不是更受公平？

这一波操作，直接将会场的气氛推向最高潮。一个冉冉上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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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视同仁的新星仿佛在他们眼前缓缓升起，待到选票阶段，更是不出意外的收获了大批的票数。

中午时分，如火如荼的会场才逐渐冷清下来。

王乐乐一直怔坐在前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的一切仿佛做梦一般，不论是耳边人的嘲讽“好运的小子”，亦或是不甘的诋毁，或是辱骂，他都不屑一顾，他眼中此刻只有那道冰蓝色的身影，仿佛是他黑暗人生的一盏明灯，而他则乘着一叶小舟，哪怕顶着狂风暴雨也要竭尽全力拥抱这来之不易的光明。

他几乎从来没被认可过。

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似乎永远是众人眼中的病秧子，班级的吊车尾，父母的鼓励听得多了也觉得虚假，他自知，自己可能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吧，儿时学习成绩不好，天天只知道养些野花野草，待到好不容易千盼万盼着觉醒成了能力者，却分到了最弱鸡的能力。

似乎老天爷都在给他开着玩笑，尽管他从不气馁，乐观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可他却从未在那个两室一厅的小家之外的地方感受到丝毫回报，他不计较，不代表他不渴望。

现如今他终于被认可了，还是几乎板上钉钉的新番区最具潜力能力者的肯定，自己哪怕只是作为一名追随者，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了。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的父母也会为自己骄傲吧。

他如是想到，不禁有些眼眶微红。

待到李空寒微笑着招手送走领导与老师，退至后台。

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李空寒对他的承诺，与此同时，一只雪白的毛球跃到他的身上。

“波波？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王乐乐惊喜的抱住白猫，白猫似是关心的蹭着他的胸膛。

“马上，马上我就可以成为李空寒大人的追随者了。”他对着白猫自言自语道，说完，鼓起勇气，也爬上舞台，从李空寒刚刚离去的地方追了上去。

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整个会场的后台，那一席冰蓝色的身影正坐在一张真皮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红酒杯，腿上坐着妖娆的女人为他拿来红酒，倒入杯中。

李空寒轻轻摇晃红酒杯，示意王乐乐坐在他对面的靠椅上。

王乐乐抱着白猫小心翼翼的扶开座椅坐下，眼前的李空寒似乎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像块零下的寒冰，不带一丝情感的打量着他。

还是李空寒先开口道，“晴，给他也拿个空杯。”

女人一脸嗔怒的推了推青年，起身自茶几下拿出一个空杯，也倒入一些红酒，递给了王乐乐。王乐乐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有些苦，却有回甘。

“知道你这一口多少钱吗？”李空寒意味深长的摇晃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旋转晃荡，“一口便是你父母两个月的工资了。”

“谢谢李空寒大人。”王乐乐只觉得这是对他的重视，由衷地感谢道。

见少年不领会，李空寒微微皱眉，“‘天顶’很危险，以你的能力，去了也是送死，你不是还有父母要赡养吗？”

谁知王乐乐一副被冲昏头脑的模样，朝着李空寒拍着胸膛道：“只要能追随李空寒大人，为了人类的未来，我心甘情愿，我的父母也会支持我的。”想着父母往日对人类未来的唏嘘与惆怅，王乐乐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你这只猫挺可爱的，要是你也走了，恐怕会饿死或者被打死在这个城区吧。”李空寒有些不耐，顾左右而言他道。

“我会给他找个好归宿的。”王乐乐似乎是看出些什么，但是依旧坚持着。

李空寒似是恼怒，朝着女人红润的嘴唇咬了一下，丝丝鲜血自女人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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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落，女人只是轻轻将双手放在李空寒的肩膀上，不敢抵抗，亲完李空寒也不想多说，拽过女人手中的红酒瓶，直直的砸在王乐乐的脑袋上。

“碰”

鲜血直流。

王乐乐不怒反笑，痴傻般看着李空寒，怀中的白猫也是瞬间炸毛，朝着李空寒龇牙。

“还真是个傻子。”李空寒并未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厌恶般扫了王乐乐一眼，便公主抱着女人起身离去，徒留下王乐乐一人一猫呆在原地。

猩红的酒液顺着王乐乐的头发滴落，鲜血混杂红酒教人看不出什么区别。

王乐乐并未哭泣或是愤怒，只是紧紧的抱住怀中的白猫。

足足静坐了一个小时，伤口都被粘稠的酒液与血液粘住，王乐乐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不带一丝神采的离开了学校。

难得没有按时回家，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被某种情绪牵引着走在街道上。天色渐暗，似乎在积蓄着什么坏心情，他在散乱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有相识的同学与他打招呼想要问询一下追随李空寒的事情，他也问若未闻，倒是教人在背后碎两句“这小子，攀了高枝便目中无人了。”。

穿过拥挤的闹市，能看到匆忙收摊的行人与商贩。

“似乎要下雨了。”王乐乐喃喃自语道。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不会吸取教训。”莫名的嗓音穿透时光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一种莫名的情绪拖着他这具满是伤痕的身躯朝着莫名的方向走去。他不知为何想起历史课上老师说出的这句话，“人类的历史是一部战争史，猿人挥动长臂，高高扬起的棍棒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已变为石矛。石矛从大型猎物体内拔出，持矛的原始人转过头，看向逐渐形成包围之势的同类。两个部族兵刃相向，身披金属铠甲的人驱动战车迎向敌军骑兵。列队前进的人排倒在火绳枪的轰鸣前，枪口冒出的白烟后露出缓缓前行的坦克。空投舱中涌出的士兵用各式武器朝头顶庞然大物倾泻火力，直到那发空前绝后的武器径直落入火山口，将历史一分为二。”

“很难再找到一个如此自相矛盾的物种。绝望和希望存于一身，还能催生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他只觉得自己此刻正处于最绝望的时刻，但是总有名为希望的情绪在牵引着他，似乎他就是个提线木偶，有一根从天的穹顶伸出的绳子在控制着他，一步一步朝着上头的人所希望的方向走去。

他到了目的地，那种无形的牵引感消失了。

锈迹斑斑的柱体上挂着四个大字--“石湖公园”

他看到了梦中的那个人，高耸的个头，背着一口青黑色的棺材，淅淅沥沥的雨终是下了起来，打湿了中年男人的黑衣，与他的校服。

他天生的感触情绪的能力自主触发。

看到的，是一片深红色的海，海的那头有一座山。

尸山血海。

他无法想象男人背负着什么，又承受着什么，哪怕只是感受分毫男人的情绪，他都觉得如同被铺天盖地的黑影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终是见到了，今见宿命，也见命运。

“陈礼先”看着这个年龄，模样都与自己儿子一般的少年，背棺男人并未将其当做一个晚辈，用平辈的自我介绍道。

声音嘶哑，应当是许久未曾说话，音色犹如厉鬼一般凄厉。

他竟然不觉得害怕，“王乐乐。”，他说道。

这个男人，对他的善意，似乎是除了父母之外最强烈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父母之外的地方，感受到温暖--即使，雨是冰冷的，寒风也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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