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进化

夕阳下的傍晚为整座城市渲染了一层迷人的赤金色，近晚时分已经没有白天那种炽热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倦怠与写意。从远处飘来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似乎还带着香甜的气味，视线尽头处仿佛有一层血色光芒正缓慢的侵吞着这座城市。

大学城附近的小吃摊贩是最多的，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也许逛着逛着就被某种特殊的气味给勾起了馋虫。今天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路上行人依然是络绎不绝，来往车辆一刻也不停歇地策马奔腾。

识货的人偶尔还能看到有一些名牌车子交杂其中，有时在路边一停就是几个小时，偶尔也会看到一个或者几个打扮靓丽的青春少女钻入其中，整个过程像是双方约定好了一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即便是马达启动轰鸣的声音远远传开，生活总是处处充满了仪式感。

校门口绿化带旁蹲着的三个男人见证着一切的发生，不过今天这三个人满脸都写着心事重重，没人出口花花两句。

“老二啊，你说顾安他还能挺过来吗？”

“不知道他啊，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课了，每天就躲在被窝里，饭也不吃”

“谈恋爱真的有这么难受吗？我女神以后不会也这么对我吧？”

“你特喵的，你跟你那女神八竿子都打不着呢，人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失个恋以后连表白都不敢，鄙视你”

说话的三人正是周通他们。

周通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叹了口气。

“顾安他也确实挺难受的，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就说要分手，还一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本来就是他的初恋，怎么就突然搞成这样了。顾安他爸妈去世的也早，也没个人安慰他一下。”说着周通一脸不爽的踢开一块石子。

“唉，我早就说过，那女生就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刘武也是一脸无语地说着。

“我说咱要不就别说这个了吧，说多了也是气人，走吧，吃饭去，顺便给顾安也带一份啊”年纪最小的苏小军反倒是安抚起这两人情绪来了。

“走吧走吧，今天吃点啥啊？”周通点了点头。

三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今天的夜市跟以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快来了的缘故，空气中莫名有着一种淡淡的，古怪的香甜气息，让人心情都无端烦闷了不少。

路边传来各种商家用来揽客的音乐，几家商铺的电视上还播放着晚间新闻。“近期有不少家养宠物出现伤人行为，专家表明…”。周通他们路过一对情侣，两人甜蜜的像是要把彼此融入到骨子里去，不过看他们的目的地，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宝宝，你今天能吃冰的吧？”

“讨厌，你今天带了吗？”

“我哪次戴过？”

伴随着两人小声嘀咕的声音渐行渐远，逛着街的三人都是脸红心跳尴尬的咳了几声，赶紧逃离了这边这个修罗场。

春季的夜晚来的总是特别慢，今天的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当三人中的某一个回忆当初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要是那个夏天，永远不来该多好啊。

天色在某一个瞬间完全暗了下来。

三人走了一会儿后最后还是来到了位置比较偏的一家烧烤店。这边的行人稍微少了一些，这家店的招牌上写着“老哥烧烤”，红色的背景已经有些褪色了，字体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了一些油污。

顾安他们宿舍非常喜欢这家店，不仅仅是因为这边味道比较好，老板人也不错，经常送顾安他们两瓶啤酒，老板年纪也不大，也能聊得来。偶尔还有一些驻唱歌手光顾这边，点一首歌50块，他们非常喜欢这里的氛围。

隔着老远老板已经挥手招呼上了。

“帅哥们今天来的这么早啊，还有一个小哥呢？”

周通他们也不客气，笑着打完招呼就选位置坐下了。

“他今天有事没来，老哥你这边生意越来越好了啊，还是按老样子点餐，对了，今天再多烤两大腰子吧”周通转头对着忙活着的老板说道。

“得勒”老板很懂趣的没有多问，一脸我懂的表情。反而是刘武和苏小军一脸揶揄的盯着周通，目光不时瞟向他腰间。

“你们干什么，我只是这两天熬夜熬多了想补补”

刘武和苏小军疯狂点头，目光中已经多出了不少怜悯。

“靠”周通两只手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两个国际手势。

老哥烧烤的店铺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非常干净，至少看着不会让人没了食欲，灯光偏暖色，整体氛围属于让人能够安心吃东西的那种格调。

墙壁上高高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新闻里还在持续报道着宠物伤人事件后续，不过貌似并没有分析出太多有用的东西，也没什么人看电视。

老板朝电视瞥了一眼换了一个电影频道。周通看了几眼新闻，不过也没有多想，转头和两人说笑去了，这个点貌似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要再晚一些才会热闹起来。

烧烤架旁，明亮的火光跳动着在夜色中把老板的脸庞映照的忽明忽暗。不知怎么的，地上却似乎升腾起一阵寒意，周通打了个冷颤，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自己不会真虚了吧？

“老四，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怪怪的？”周通一边撸着串，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绿化带。

“什么？”老四嘴里吃着一串撒尿牛丸，口齿有些含糊。

“我也觉得有点怪，突然好冷啊，不会要下雨了吧？”刘武搓了搓手表示理解。

“不是……算了，快点吃完回去吧，可能是要变天了。”周通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开始大快朵颐。

绿化带里，没人注意到的是一双红色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边。走近的话还能听到从它嘴里发出不正常的嘶嘶声，涎水不断从它嘴里落下，滴在叶子上呈现出来的却是黑色，浓稠的如同尸水，一股淡淡的腥气飘散开来。

夜更深了些。隐约从远处传来几声疯狂的狗吠，那种嗡嗡的声音已经开始连绵不绝的响起。草丛里虫鸣声甚至开始有些刺耳，路边能看到一队队奇长的蚂蚁在迁徙，不时有几只硕大的老鼠从下水道窜出，漫无目的的狂奔。

正在吃饭的三人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了，墙壁上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信号了，与种种异象不同的是，静，夜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一般，看不到星空，而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人的声音，仿佛一瞬间，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通三人站了起来，纷纷看向路口那边，烤着肉串的老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呼—哧”

路口突然出现的人影瞬间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在漆黑的甬道里，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那巨大到不正常的呼吸声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显得惊悚无比。他一步一步走近，始终耷拉着脑袋，双手下垂，整个人弯曲了有30度，朝着这边慢慢靠近着。

“唔——唔——呼”他蹒跚着脚步，走的像个醉汉，但是此时此景没人会觉得他像是喝醉了。周通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一股血液仿佛就要直冲头顶，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出于好心，他还是壮着胆子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的问道。

“没事吧，哥们”

来人突然顿下了脚步，缓缓抬起了头颅。

入目是及其显目的红眼，整张脸也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显得狰狞无比，嘴里不时滴落下几滴鲜红的血污，整张脸上青筋暴起，死死盯住了周通。

“额啊——嗷”突然他的嘴张开了夸张的大小，直接撕裂了双颚，发出一声足以刺穿夜空的嘶吼，朝着周通猛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整座城市的防空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直接打破了夜的寂静，不远处一架架直升飞机嗡鸣着划过天空，明亮的探照灯不断扫视着整座城市。

路面上，各种汽车撞击所产生的爆炸声开始接连不断的响起，烟雾升腾，刺耳的刹车声不绝于耳，远处高楼突兀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伴随着大楼倒塌的轰隆声。

耳边各种各样奇怪的嘶吼声也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夹杂着男人疯狂的低吼声，也有女人绝望的哭喊声，原本宁静的夜染上了一种另类的疯狂，就像在油锅里洒下几滴水，整个城市都沸腾了。空气中香甜的气息愈发浓郁，那是过度浓郁的鲜血蒸腾形成的，奇妙的特殊的气味。

从上方往下俯瞰，整座城市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所人间地狱，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四散逃亡的人群，而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涌出更多的红眼人类，疯狂的撕咬追逐着，鲜血，到处都是鲜血。

一个手里握着气球的小女孩绝望的坐在地上哭喊着，她和妈妈走散了，没人停下来帮忙，她很快却被一个后方冲来的人影扑倒。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得不知所措，直到那些疯狂狰狞的红眼扑到近前，才纷纷反应过来，呼天抢地的逃亡起来。

那些不久前刚倒下去的人类，很快一个个又站了起来，朝着身边的人不断嘶吼着发起攻击，连环车祸导致的结果是毁灭性的，不少人直接被撞的断腿残肢当场死亡，奇怪的是不久后他们又活了过来，反而对着那些救助他们的人类狠狠咬去。

其中也有不少普通人奋起反击，不过却很快就被更多红眼人群所淹没，仿佛消失在浪潮中的一粒水滴。

鲜血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玫瑰，在街道各处肆无忌惮的开放着，又渐渐地，汇聚成一股溪流流入下水道中。

混乱，无穷无尽的混乱。枪声，爆炸声，火光，烟雾，鲜血，这一切的一切，犹如末日的挽歌，凄惨而沉重。这一夜之后，注定整个世界都将不一样。

这座城市，伴随着混乱与疯狂，逐渐被夜幕完全侵蚀了，夜空里的嘶吼声，久久不绝于耳，却始终无法冲破那遮天蔽日的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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