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豪士歌

听了赵王的想法后，汉王心里又惊又喜，很快他的内心便完全被窃喜所占据。他想只要赵王毒害了皇帝，那不但可以釜底抽薪，同时赵王也将坐实弑君之罪。为了方便赵王毒害皇帝，让皇帝少些防备之心，同时也为了铲除东宫，汉王又想到了一条更加狠毒的计策。

于是他开始怂恿赵王在除夕夜宴上毒杀皇帝，他早已打探到消息，除夕夜宴的所有菜品和酒水均由朱云怡负责，届时皇帝将以石榴酒宴请群臣。他想除夕夜宴难免油腻，故又怂恿赵王到永宁宫要上一壶山楂酒，好在皇帝饭饱油腻之时以山楂酒相敬，此时皇帝想要消食，便不大会拒绝赵王，而赵王刚好可以借机在酒里下毒。因为这山楂酒是朱云怡亲手所酿，皇帝爱屋及乌，又因绝对相信爱女，故而也不大可能让人验毒，这样赵王便能如愿为徐恬“报仇”。

而汉王之所以一定要选朱云怡所酿的山楂酒，也是想借此将她与张贵妃牵连其中，甚至张贵妃背后支持太子的英国公也能被安上一个合谋毒害皇帝的罪名，这样他便少了好几个劲敌。同时太子妃管理后宫，又素来与永宁宫交好，故而一旦皇帝喝了朱云怡所酿的山楂酒而中毒身亡，那太子妃也难逃干系，届时东宫也会受到牵连。

如此一来，皇帝中毒身亡，赵王背负弑君之罪，朱云怡、张贵妃和英国公是赵王弑君的帮凶，太子妃治宫不力，导致皇帝被害，甚至有可能与太子和皇太孙合谋帮助赵王。汉王所有的劲敌要么被捕入狱、要么为千夫所指，而皇帝又已龙驭宾天，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时他再假惺惺地出来接管天下，坐上他日思夜想的至尊之位，所有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当然汉王也想到事发之后赵王定会说出真相，说是自己在怂恿其弑君杀父。但心思缜密如他，早在怂恿赵王毒害皇帝前，他早已屏退左右，因此此事只有他和赵王两人知道。届时他只要一口咬定赵王在诬陷自己，而赵王又无法自证清白，所有的一切便可引刃而解。

为了不让朱云怡起疑，汉王便派人通知蓝雪，让她悄悄把朱云怡收藏的酒具和山楂酒送给赵王。

当得知是自己最敬重的父亲“害死了”与自己最恩爱的妻子后，赵王的内心世界早已崩塌。他想为妻子报仇，但报仇又意味着要弑父。这让他感到十分痛苦，苦苦纠结了许久之后，他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要为徐恬报仇。

但赵王同时也极为孝顺，因此他决定要在除夕夜宴上与父亲一同饮用毒酒，父子俩同归于尽，这样也能稍微减轻他内心的愧疚。

后来蓝雪给他送来了山楂酒，那时他的大脑混乱不堪，因此也没细想蓝雪为何会给自己送来山楂酒，一番纠结后还是在酒里下了毒药。

在歌舞升平的除夕夜宴快要结束时，赵王敬了皇帝一杯有毒的山楂酒。当时皇帝正在兴头上，见儿子来给自己敬酒，而那酒又是爱女亲手所酿，酒具亦是爱女的珍藏，便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酒杯，准备将那杯山楂酒一饮而尽。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蓝雪及时出言阻止，皇帝才没喝下那杯毒酒。原来蓝雪知道这是汉王的毒计，为的是毒杀皇帝、陷害赵王、东宫和朱云怡。她不过一介小小宫婢，皇帝是生是死，东宫与赵王是否倒台都与她没有关系，况且她还是汉王的人，理应与汉王同进退。然而倘若皇帝真的喝下那杯毒酒，那朱云怡也会受到牵连。而她最了解汉王的性情，明白朱云怡一旦受到牵连，汉王便不会轻易相饶。因此自从偷偷把山楂酒给赵王后，蓝雪的内心便一直十分纠结，生怕自己的行为最终会连累到朱云怡。

正因如此，在除夕夜宴上，蓝雪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就在皇帝接过赵王敬的毒酒准备一饮而尽后，她突然想起了进入永宁宫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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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朱云怡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关心与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是在南京皇宫时朱云怡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到城郊挖蓝雪根给她治疗瘊子之事更让她觉得不能让朱云怡受到牵连，因此就在皇帝要喝下那杯毒酒时，纠结已久的她最终还是开口了。

因为汉王于她有恩，故而她没直接说酒里有毒，以免皇帝顺藤摸瓜查到汉王身上。

但赵王与蓝雪的反常反应却引起了郁且狂的警觉，后来在汉王的催促下，皇帝又欲饮酒。此时通过内心深处的一番分析，郁且狂早已大概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这时皇帝又要饮酒，郁且狂来不及劝阻，情急之下只好出手打翻了他的酒杯。

也多亏了他及时出手，否则此时皇帝早已中毒身亡，赵王早已自杀殉父，太子、太子妃、朱云怡和皇太孙也会受到牵连，而汉王则将成为最终的赢家。

后来皇帝并未怪罪郁且狂惊驾，反而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了乾清宫。

可以说若不是蓝雪，除夕夜宴的悲剧便将难以避免。也多亏了朱云怡平时真心待她，她又是有恩必报之人，否则此刻大明江山早已易主。

汉王的这个计划本来天衣无缝，但他没想到最终确因蓝雪而功亏一篑。每每想到这里，汉王便觉得十分生气。他以为蓝雪早已叛变，故而便对其起了杀心。于是除夕夜宴结束后，他先是将汉王妃邓亦柔送回了王府。送汉王妃回府后，他又重新回到宫里，准备找机会杀了蓝雪，以免“叛变”的蓝雪向朱云怡吐露自己的秘密。

其实他虽对蓝雪有救命之恩，却不了解蓝雪的性情。且不说蓝雪并未叛变，即便有朝一日真的导向朱云怡，她也不会向朱云怡吐露旧主的私密。因为汉王毕竟对她有恩，她不会做恩将仇报之事。若是朱云怡逼问不止，蓝雪宁可一走了之或是以命相抵，但绝不会做任何忘恩负义之事。她对朱云怡如此，对汉王亦是如此，对所有于她有恩的人皆是如此。

但她没想到汉王竟然因此而对自己起了杀心，甚至亲自穿着夜行衣来杀自己。倘若不是郁且狂眼尖手快，此刻她早已被汉王所杀。早在郁且狂与汉王缠斗时，她便已通过身形判断出那个黑衣人乃是汉王。想到自己为汉王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汉王竟如此寡面无情时，她不禁觉得十分心寒。她虽然有恩必报，但也并非毫无原则和底线的烂好人，在看清汉王身形的那一刹那，她的内心立马升起一阵悲凉之感，同时又心想既然汉王如此无情，自己也不必继续为他卖命。加之觉得已为汉王做了许多事，不再欠他任何恩情，蓝雪便决定从此与其一刀两断。

朱云怡没想到表面歌舞升平的除夕夜宴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刀光剑影，想到父皇和三哥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不禁觉得暗暗心惊，同时也对汉王的卑鄙行为感到十分痛心与厌恶。

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蓝雪长长地舒了口气，倒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她语气轻松又不卑不亢地对朱云怡说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奴婢已一字不落地全盘托出，绝不敢有丝毫隐瞒。奴婢在公主身边潜伏多年，又多次为汉王打听和传递消息，实在有负公主信任。此刻坦白一切，奴婢倒觉得再无心理负担了。公主对奴婢多番照料、恩情深重，奴婢却有负深恩，还请公主重重责罚，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虽说蓝雪确实曾害惨了朱云怡，在木樨坞甚至让其有了性命之忧。但此时坦白一切后，朱云怡却十分欣赏她那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个性，也十分喜欢她恩怨分明的处事态度，故而最终并未与她计较，反而安慰她说自己理解她的心境与难处，让她从今以后只管好好在自己身边伺候，自己绝不会计较往事，也不会亏待在冷宫当差的绿盐。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蓝雪大喜，她急忙又重重地给朱云怡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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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个头，磕完头后又更咽着说道：“多谢公主大恩大德！奴婢本以为进了紫禁城便再无主子把我当人看待，幸亏苍天有眼，让我能遇到公主这样的主子。今后我和妹妹定痛改前非，全心全意报答公主恩情。”

朱云怡急忙把她扶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蓝雪，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女孩，绿盐也体贴入微、细致耐心，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从今以后我们主仆一心，你就当我是你的姐姐，我也把你当亲妹妹一样。”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泪水不禁模糊了蓝雪的双眼。

“好在蓝雪姑娘能及时止损，”郁且狂笑道：“能够弃暗投明便是好事一件！”

蓝雪心知郁且狂心思缜密，想来早就怀疑过自己，而自己及时弃暗投明，确实如他所言是好事一件。

看着眼前朱云怡与蓝雪主仆情深的场景，黄怜不禁觉得颇为妒忌，于是她又在一旁挖苦道：“自古尊卑有别，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主子至高无上，奴才只需尽心尽意伺候好主子就行。主子自甘堕落，与奴才姐妹相称，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朱云怡瞪了黄怜一眼，不客气地答道：“是非自在人心，旁人笑掉大牙又与我何干？若论出身，昭仪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昭仪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再说即便昭仪目前深受宠爱，但归根结底也不过如你宫里的孔雀、锦鸡和画眉一样，不过是父皇豢养的一只华表华丽的鸟儿而已，归根结底也与寻常宫婢无益，你又何必急着同类相残呢？”

对于牙尖舌利又尖酸刻薄的黄怜，朱云怡向来毫不客气。常言道强中自有强中手，面对能言善辩的朱云怡，一向趾高气扬、嘴不饶人的黄怜立马相形见绌。她本想继续与朱云怡斗嘴，但细想之后又觉得自己不是朱云怡的对手，倘若继续斗嘴只会碰得满头是灰，因此只好带着锦瑟和绣琴讪讪地离开了。

闹腾了大半夜后，东方也已微微泛白。朱云怡没想到今年的守岁竟是这般守法，每每想起今夜的惊险，她都都觉颇为后怕。

此时风雪小了很多，朱云怡与郁且狂、竹沥姑姑、蓝雪、紫苏、朱砂等人也重回永宁宫了。

虽然累了一夜，但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因此众人也无睡意。刚回到永宁宫，朱云怡立马取出先前准备好的福橘，然后将其分给了郁且狂、竹沥姑姑、荀公公、朱砂、青黛、蓝雪、紫苏等人。

分到福橘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似乎今年的福气已经伴随福橘提前到来了一样。

然而朱云怡却察觉到紫苏的神情有些异样——她虽然也在笑，但笑得明显有些刻意，倒像是强颜欢笑一样，吃福橘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新年欢乐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紫苏，看你心事重重的，可是因为夜间受了风寒？”朱云怡关心道：“要是受了风寒，让我先给你看看，再开上几副药，吃完药就好了。大过年的，身体不舒服可没精力与人热闹。”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紫苏居然露出了一副颇为心虚的表情，同时又尴尬地笑道：“多谢公主关心，想来是受了惊吓，只要休息会儿就好了。”

朱云怡吃了一瓣橘子，笑着答道：“原来是受了惊吓！既是如此，那快回房歇会儿吧。只是大年初一各宫都要燃放鞭炮，只怕会扰到你休息。”

“过年燃放鞭炮乃自古旧俗，奴婢能够理解。”紫苏笑着答道：“再说奴婢向来睡得死，不会被区区鞭炮声打扰。”

等紫苏说完后，朱云怡也笑了笑，然后便让她回房睡觉了。

“公主是在怀疑紫苏？”紫苏前脚刚走，青黛便立即问朱云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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