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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相参录

第二章 师叔和他的徒弟们

离乾阳城外不到百里处,便是汉元府。府城不及锦蓉城大,却是整个雍州的二号城市。

府城的北城区,有一间福临客栈,乃是一位辞官的郎中开的,因其有些门道,所以一直生意兴隆,还开了不少酒楼药铺,家业兴旺。

此刻,在三楼的地字三号客房里,一位身着灰黑色外衣的青年正在潜心打坐。他盘腿跌坐在榻上,地上用乳白色的灵石摆了一个倒三角形的阵法。

在其头顶还有一颗通体晶莹的黑色灵石定格在一处,散发出一层层的光晕。就这样,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忽然之间,这颗黑色灵石的光晕急速往内收缩,在光晕快要消失那一刹那,白色灵石跟着矮了下来,化为粉末。

黑色灵石裂了道缝,一滴清水往下钻进了青年头顶的旋里。青年睁开眼,架子一散,双脚踏在地上,敲了两下,才回了知觉。随即左手一挥,这满地粉末便散成千千点光,一闪而没。

“今早刚领的上品水灵石和下品金灵石!就这么用了一大半真是心疼啊。”青年撅着嘴,说道。正是于九日前,就来到汉元府的陈和。

灵石这玩意,用一半和用完,陈和向来是不在意的。只是花了七日小闭关,竟没有丝毫进益,难免有些不快。

自己十岁才正式修行,比起同门差了几年,自己天赋一般,师弟们则各有气韵。本以为秘境之后会有所改变,却仍是回了老路:老牛拉破车——又破又慢。

陈和胡乱想了一气。突然感到胸口有些微热,才想起自己把玉职放在外面了。从胸缝拿出一块核桃来,用指腹往裂缝一擦,便投射出了宋含章的虚影。

“看来你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对了怎么不见莫愁呢。”宋含章问道。

“别提了,刚来这儿的第一天她就不辞而别了。还留了封信给我,说这雍州乃是是非之地,叫我了事了赶紧走,否则会大祸临头。”陈和有些气恼地说道。

“她一定还在雍州,我想你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宋含章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轻快,怎么听也不想劝慰朋友的。

“好了,说正事吧!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陈和及时打住道。

“我确实找到了些线索,法宗的残余这些年一直以来生活在赣州和荆州附近。而且他们似乎还和另一处势力结成了同盟。”宋含章正色道。

“赣州!莫非最近的赣州叛乱与他们有关。”陈和立刻联想道。

“应该不是,这次的叛乱声势大,实际上只是件小事罢了,我父亲亲自去平叛,用不了多久定能奏凯而归。”宋含章回道。

“但愿吧!我总觉得这最近的事都透露出古怪的味道。刚来的两天,我走遍了全城也没能发现那三人的踪迹,就好像有人抹去了他们的行迹一般。”陈和疑惑不解道。

“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宋含章问道。

“三日后便是我师叔刘怀德的七十大寿,我得先给他送贺礼去。”陈和无奈道。

“原来你师叔便是这汉元商会的会长啊!那我就过来讨杯酒喝了,正好师尊也让我出去走走,不能整天窝在宗门里。”宋含章笑道。

“你就没打算一鼓作气炼化祖窍吗?怎么没信心吗!”陈和跳到了桌上坐着调侃道。

“祖窍直接元神,关乎以后的修行是存是废。必须厚积薄发,能缓则缓。不急,有的是时间。”宋含章答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切断了联系。陈和背起水云剑便下楼去取剩下半天的房钱。片刻后,便出了客栈沿着前路走去。

西城区兴元大街街道东,一座大戏园子里好不热闹。

台上一位舞者一身彩衣,正在跳一曲‘水袖舞’,其舞袖在空中摆动,或如云动,或如虹飞,或如烟起。其体态婀娜,身姿摇曳,一颦一笑之间追魂夺魄。

“这女子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啊!”一位蓝衣男子疑惑道。

“姚老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台上的是个男的,名叫凌月心。是这戏园子里新请来的名牌啊!唱曲,跳舞,弹琴样样精通啊!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红的发紫啊!估计身价也水涨船高,今个是园子里搞庆祝,不然我们可没机会一饱眼福。”一个镶了大金牙的男子赞叹道。就在这外边人声鼎沸之时,园子里有一间厢房却安静得很。

“刘会长啊!今个早朝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了,您老可要拿个主意啊!不然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可没法活了。”几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围在一起诉苦道。

“唉!你们的难处我都知道。可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不要妄动听从朝廷的命令,无非是多交点银子,少收些弟子。只要撑过这一阵儿,就还能恢复正常。

“我把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像某位客栈老板那样,不听我的话,阳奉阴违,到时候出了事别怪我老头子不帮忙捞一把了。”一位老者鹤发童颜,看上去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地说道。

在场众人都连忙表示会听从安排,顺便损了两句姚霭明。一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不觉不知便过了小半个时辰。

当这位会长走出园子后,发现那位开客栈的,正痴痴地望着台上。他也跟着看去,这一看竟觉着有些奇异,这身段,这舞姿自是一等一的好看。只是这脸竟有些看不清,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他揉了揉眼眶,再看去。渐渐地那张又白又亮的脸变得愈加奇异了。五官似乎揉到一块了再没有什么分别,又好像单个分开了,出来了五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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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

会长抖得个哆嗦,骂道邪门儿了。背对着姚老板走了。他这话自然被几位爱好者听见了,等他一走,纷纷表示,老古董不懂欣赏美。姚老板只是笑得很开心。

会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坐上青色的两抬小轿子。而是一人慢慢地散步,从园子到自家的府门前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却从西城走到了北城。

当他走到门口时,发现有一个灰衣青年,背负长剑站在自家门口。

“师叔,十年未见,近来可好吗。”那人拱手向他问候道。

“你是……陈和!”他很是喜出望外,大声地说。连刚才的奇异都忘了。两人还没寒暄几句,灰黑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老爷,您今儿回来的可真早啊。家里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一个小黑塔一般的胖子问候着。

“你们是怎么当值的,有客人来了还让别人在大门外等着,我刘某的院子何时这般狭小了。”声音不大,却抑扬顿挫。

“师叔,不碍事的,我也才刚到片刻,连门都还没敲呢。咱们还是先进去吧。”说完就主动跨了进去。

就在两人走远了后,那个胖子抹了抹额头,诧异道:“奇怪了?以往那么多富商官员也没见老爷怎么关切。”

陈和跟着穿过几条小路,再走过一条游廊便看见了一口人造的泉眼。泉水四周用整块洁白的大理石雕琢而成,四周是一片竹林,清幽宁静,给陈和一种熟悉的观感。

“师叔,你这处景致让我觉得有些眼熟啊!”陈和脱口说道。

“你当然眼熟了,这里是我仿造剑阁后山的一处竹林建造的。全当自己留个念想。”

“我是真没想到,掌门师兄他能派你这个大弟子,来给我这个不成器的老头贺寿啊!”说道这里刘怀德顿了顿身子,似乎是想起了往事。

“师叔说笑了,您老人家出山怎么多年,攒下了这诺大的家业,又当上了一府的商会会长,功成名就,福禄双全,师父他可是羡慕不已啊!”陈和跟着边走边恭维道。

“陈和啊!你太抬举我了。想当年,弟子大比之时,我运气不好第一轮就遇上了你师父。他当年才十六岁便已是玄关六窍,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便是仙路断绝,没法子修行了。

“最后,我排在了五十名以外,无缘入祖庭洞天,也不想留下来教导弟子做些杂事,便溜了出来,本意在外闯出个名头好挣回颜面,谁想这一出来就是一个四十八年。

“如今方觉自己是井底之蛙,蹉跎一生。我跟你说句实话,对于我们这些修士而言,什么名利富贵都是虚的,风一吹就没了,只有自个儿的道是真的,可惜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沉默了会儿,刘怀德才觉得失了态便领着陈和往大厅去了。

陈和从没想到过,老一辈的竞争是如此激烈,说不定就是因此,才废除了这种大比,改成由诸位长老,一一考核。

不过为什么选中自己当首席呢?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忙着看食谱,第二天压根没去参加考核。陈和一路打着腹稿走进了大厅。

“徒弟们快到大厅来,有客人远道而来。”还没进门,陈和就被这一大嗓子惊到了。这声音浑厚有力,洪亮无比,犹如黄钟大吕,又如悠悠琴音凝而不散,不绝如缕。

“师叔他怎么大声是想让全院子的人都来迎接我吗?这似乎不太好吧!”陈和心中念叨着。

“我在这儿定居多年,收了几个徒弟,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后边的练武场练功呢,我若不大些声,怕他们听不见。”刘怀德抿起嘴角笑道。

“小三,小四这两个懒货定是在偷懒赖床,希望他们机灵点,从后边出来,不然我这老脸往那搁啊!刚才光顾着装伤春悲秋去了,把这两个瓜货忘了。”表里不一的刘师叔腓道。

在大厅左侧隔了一小片林子处,有一座大院子是专门供人住宿用的。“小江快起床,师父回来了还带了个客人,快点起来,别睡了。”一个劲装结束的长手青年正使劲喊人。

“哎呀!我说你慌什么啊!师父的客人不是官员就是修士,商人。我们去不去都无所谓。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别吵我,你自己去吧。”床上的人扯过被子一蒙头,与世隔绝了。另一人也只好放弃了。

很快,大厅内就聚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剑阁的弟子首席陈和,也算是我的师侄,不要看他年龄小,按辈分,你们都该叫他一声师兄。”刘怀德看着少了一人,只觉得想把楚江的懒筋给扒了。

“这个是我的大徒弟,潘庆。”他指着一个蓝皮帽,白色单衣的汉子说道。

“这是我的二徒弟,谢思佳。这是我的三徒弟,楚离。这是我的小徒弟,王锋。”一一介绍下来,陈和对这几人已大致了解了。他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

潘庆老实忠厚,谢思佳大方洒脱却又不失贤惠,确实是佳偶天成,站在那就把众人隔开了。

楚离看上去是个急性子,而王锋却给陈和一种阴沉的气息。至于那位没来的四徒弟,不需要猜都知道是什么德性。

“既然都到齐了,就快叫人准备好饭菜,今天要好好招待一下你们的师兄。不准叫小四,让他饿一顿。”刘怀德发话,几个徒弟只好遵从。

没过多久,美味的饭菜就出锅了。菜是好菜,都是当地的特产:汉水豆瓣鱼,鱼香肉嫩回味爽口;麻辣鸡,鸡肉色泽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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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而不腻。可惜,陈和这顿饭吃的很没有食欲,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暗暗地盯着他。

“王锋你一直盯着你陈和师兄做什么,还懂不懂规矩啊!”刘怀德斥道。

“弟子只是好奇,陈和师兄看样貌不过才二十出头,而我平日所见其它四大宗门的大弟子最年轻的也得三十多岁。”王锋低头说道。

“额滴神,你增厉害。”潘庆嘴里囔着听不懂的话。

“他是说你真厉害,他从小在帝都附近的小村庄长大,一激动就说些方言俚语出来。”刘怀德无奈地解释道。

“也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运气好些。”陈和只好打个哈哈揭过去。

又动了几筷子,王锋便忍不住开口道:

“师父,徒儿斗胆问师父,我们何时才能回青木山庄去,毕竟这里身处闹市,修行远远比不上庄子里。赶紧回去,弟子们也好勤加修炼,不至于堕了师父的名头。”王锋请求道。

“最近有一批药材要运到府城里,我暂时把药材放到庄里,等到找好店铺自然就会回去了,你不用心急。”刘怀德安抚道。

“恐怕庄子里装的不是药材,而是流犯吧!”王锋突然站了起来,质问道。

“王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竟然在客人面前大吼大叫。”一根筷子从刘怀德的手中飞了出去,正中王锋胸口。砰的一声,整个人头朝外,倒飞出去,侧身砸在阶梯上。

“哼!师父要当圣人,损己利人,我这个当徒弟的只是个凡人,希望师父好好想想谁才是你的亲人。”王锋爬起来,弹了弹肩上的灰,有些揶揄地说。说完,便弓着身子离开了。

“师父恕罪,小师弟他年少无知脾气大了些,让我和思佳去劝劝他。”潘庆低下头请求道。

刘怀德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便离去了,“我也跟他们一块去吧。”楚离也没等答复直接溜了。

“我教导无方,让你看了个笑话,对不住,对不住啊!”刘怀德泄了那股子怒气,显得软了几分。

“师叔,王师弟说的可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和问道。

“唉!你久居剑阁与世隔绝,也难怪不知道这如今的局势。今年年初,圣上下令所有宗门都要上缴定量的材料以辅助天工局修建火云车,还有配套的道路设施。

“这一来,不知多少小门小派完不成任务,一夕之间,几十年的心血便没了。这些弟子还要去服三年的兵役。普通的兵役好歹有例银可以拿,他们这些人去了就是当苦力的。

“这么一来,能跑路的都跑了。军队不差人,官府也懒得管,大家都互相行个方便。上个月我就打算,让他们分批次去投奔其它州的宗门,可惜我能力有限,能够帮忙的宗门太少了,所以拖到了现在。这孩子天资颇高,不过才十八岁就已经入了玄关境,平日里让我给宠坏了,为人太自私了一点,也不懂得为他人考虑半分。”大厅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师父,还有吃的没,我快饿死了。”一个慵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顶着一个鸡窝头,穿着一身松垮的红色单衣,脚上套着白布鞋,四徒弟楚江登场了。

“噗!你这懒虫,成天不认真练功就知道睡觉,这顿饭你不准吃。今日你便领着你陈和师兄去外边好好逛逛,这城里那些地方好玩,你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刘怀德转哀为喜,说道。

“弟子遵命。”楚江刚听见不能吃饭还苦着张脸结果马上笑嘻嘻地答应了。

“师叔,这是师尊托我给您的贺礼。”陈和在出门前完成了此行的任务。那是一个古朴的小盒子,正面印着青龙山的古柏青松,背面刻着三条青龙。盒子上还贴了道紫金色符箓。

刚一出街道,楚江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四处走走停停,半个时辰不到,他的腹中便网罗了十几种小吃。

“陈和师兄,你别干看着呀!你也买点吃啊!我很你说,这核桃馍可是我们这的特色,其它地方怎么做也没有那股子味。还有这牛肉干,嗯芳香可口,咸淡适中,你瞧瞧这桃红色,多嫩啊!你就不想来一口。”楚江拿着一块牛肉干勾引着陈和。

“不用了,我刚吃完不饿,咱们还是去别处逛逛吧!”陈和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总觉得师叔这事透露着蹊跷,到底是什么呢?”陈和心事重重,居然一路没有买过任何吃食。

从北城的北关街道一直走到底便是一处天然的大湖,这里景色宜人,周围花草成丛,树木葱郁。到了夏天,湖中盛开莲花,故取名莲湖。

“到了,这就是莲湖,城里最大的坊市。”楚江兴奋地介绍道。陈和看着这湖边一大群走江湖的艺人,热闹得很。有说相声的,唱评书的,耍把式的,算命看相的,几乎是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我跟你说,这里不管白天晚上都是热闹非凡,好多新奇的好玩的,都在这儿开的头。诺,左前边,那里那个瘦老头看见了没,他是这最有名的戏法大师,叫王合成。我带你去开开眼界。”说着撇下陈和一个人先跑了。

陈和只好跟着去看看这所谓的戏法大师到底有什么本领。

就在这边两人在看戏法时,刘怀德正站在那处泉眼旁,仔细端详着他的贺礼。

用手心摩挲着符纸上的纹路,闭上双眼。他看到了,符纸发出的声音,那是一段既绵长又断裂的声音,就像是坐在云端,坐在山顶,听雷声。

他忽的大悟了,这分明就是道门的最高级符箓—紫薇神符:专门用来防护鬼祟妖邪。若是强行打开,就会被神符引来神霄天雷击成粉末。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有些激动和焦躁。他的掌门师兄并没有忘记他还是剑阁的人,但他已经老了,还能为剑阁做些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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