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相参录

看见陶然在这里，宋含章便立刻想通了一切。这个疯子居然一直没有放弃抓捕莫愁，从阆苑古城到帝都，他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他一片‘诚心’。

宋含章对陶然那畸形变态的思维不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去了解更多的信息。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仔细俯耳倾听。现在他只是魂魄状态，跟一只刚死的鬼没什么区别。除了有清醒的意识和五感。

“娘亲，孩儿真的好想你。想你带着我去骑白马，带着我去划船，带着我练字。还有，还有，我好想再被你的教鞭狠狠地给抽上一顿。”陶然说道此处，身子竟然颤抖起来，蜷缩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灰尘。

宋含章正欲往绕过去看他正面，突然～，陶然猛地翻过身来，张开大口痛苦地呻吟着。

只见他满嘴涂满了胭脂，脸上也贴上了花黄。两只手死死地抓挠着胸膛，那白花花的皮肉已经一片暗黄。一边抓破皮肉，他还边喊着什么，脸上洋溢出快乐的神情。

宋含章看了顿感作呕，要知道傀儡之躯虽然不是血肉所做，但也是和元神识神相连的，痛感或许会减弱，但绝不会消失，不然就是失败。战斗之时，不计后果还可以理解，居然自己自残取乐，简直不可理喻。

“谁在哪儿。”陶然突然停止了自残，对着宋含章所处的空间大喊一声。

宋含章心意一动，赶紧离开这个场景，他现在可不敢冒任何风险，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陶然马上又恢复了一副乖宝宝的神情，用充满怀念的目光看着所谓的“娘亲”。

宋含章再睁开眼时，只觉头重脚轻，脑袋的血液涌上额头。

他摇了摇脑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城墙之上。

“这里好眼熟啊。这是锦蓉城。”宋含章仔细瞧了瞧，确实是在锦蓉城，可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还未等他思索，一阵震天彻底的吼声便差点震碎了他是魂魄。

他赶紧跳进瞭望台躲避，这声音对阴灵来说简直就是丧钟，至大至刚，威猛无匹。

不一会，宋含章便看到了声音的来源。竟是那一只黑白色的神秘凶兽，他正在城下与妖族大军厮杀。

与上次所见不同，这里的妖族大军是真正的军队，纪律严明，不惧生死，每一只都是凶猛顽强的敌人。更不要说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妖山妖海，是上次的百倍以上。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含章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梦。

他的大梦占法，讲究大梦而后大觉，在梦境之中打破时空的藩篱，暗晓过去未来之事。这里发生的事即使不是真正的未来，也会是一种较大的可能性。

霎时间，那只神秘凶兽落了下风，被一只现出原形的大妖咬住了脖颈。一掌击打在他的第一节脊椎之上，从那里赫然弹射出一个人影来，宋含章远远望去吓得脸快僵了，那人居然是陶然。还没等宋含章看到结局如何，他又一次眩晕起来，脱离了这个场景。

这次宋含章的头更加隐隐作痛，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只想躲进被窝成一体，管他外界如何变化。

啪的一声，他给了自己一耳光，没感觉，再来，直到能强撑着视物为止。

展现在宋含章眼前的是一座湖，正是绿柳河然后他跟着梦境中的提示找寻着。

走完绿柳河，出了城，再顺着它的源头黄渠走了一段路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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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说是走，但实际上确实在地上飞，比平日里行进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倍不止。

终于到了提示的地点：地肺山。他很快就在山腰的一个石洞中找到了，陶然以及被他迷昏的莫愁。

一阵神魂颠倒，宋含章总算是回来自家宅子。

“怎么样了。找到了没？”一阵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宋含章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再用力吸了两口气。

才坐起来，对着陈和道：“找着了。莫愁现在就在城外地肺山的一个山洞里。”

接着把具体的细节环境描绘出来，再将自己在梦中所查看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陈和。除了第三个场景，因为那太不真实了。自己无法相信锦蓉城的未来会是那样。

“你确定你没听错。骑马，抽鞭子这些是陶然他娘亲干的事儿？这也太离谱了吧。”陈和当场死机，甚至连对莫愁的担忧都给压下去几分。

“他自己一个人神神叨叨地说着，是不是真的，谁知道。总之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可千万要……”话未说完，宋含章便实在撑不住，一头撞床昏睡过去了。

陈和的心中却是暗自思量，有了另外的一些想法。“我想，我大概知道，陶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陈和微微叹息道。

接着，便立刻叫人备马，赶紧上山去。天色若是晚了，就更不好对付那个疯子了。

另一边，地肺山的那个洞里。莫愁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首先闯进她视线的，是一双看上去深不见底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啊。”莫愁被吓得一哆嗦，赶紧翻身起来。不料双脚刚一着地，便感到下肢疲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下床了，您身体一向不好，还不快好好躺着，一切都有孩儿呢。”陶然展示出一副讨乖的样子，用着一种拙劣的孩童式的表情，说着这些话语。

“你别过来，陶然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莫愁忍不住坐上石床，往后挪了几步。

同时，把暗藏在袖子里的那根毒标捏在手心里，还好这家伙没发现，不然就难办了。莫愁心中暗自计较着，陶然实力强过自己太多，自己又刚刚醒过来，硬拼没有任何胜算。不如先顺了他的意配合他演下去，再趁他不备，放出这毒镖来。

“好孩子，你来找为娘，有什么事吗。”莫愁变了变神色，换了换嗓子道。她自然没见过陶然的娘亲长啥样，只好模仿一下自己老娘的声音模样。想来这天底下，慈爱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差不多的吧。

不料陶然听了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使劲地往前凑过来。“当然是有事的。孩儿许久没有见到娘亲，甚是想念。想让娘亲再好好教育孩儿一次，让孩儿再好好重温一下以前的好日子。”陶然双膝着地，跪在莫愁的身侧，把头放到了莫愁的大腿上，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道。

莫愁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阵阵痉挛从胃部直直冲上喉咙。双臂上都泛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她使劲地用指甲往里扣住皮肉，让自己保持理智，才忍住了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的冲动。

“你觉得为娘我该如何教育你呢。”莫愁巧巧笑道。

“自然是用这根教鞭来好好地鞭挞孩儿，让孩儿日日进步了。”陶然抬起头来，笃定地说道。说完便从床底下掏出一根软鞭，双手奉上，要交给莫愁。

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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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吃不准陶然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看着他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即使知道是装出来的，竟然也生出来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忍之心。

想罢，便一把夺来鞭子。噼啪！一鞭子甩过去，重重打在陶然脸上，赫然印出一道痕迹。

陶然不怒反喜，大声喊到：“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再用力些，再用力些。”他说完主动把自己的上衣解开，露出了精壮的躯壳，不愧是傀儡所著，比之真人还要完美。

莫愁看也不看，抡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抽。鞭子在空中耍的呼呼作响，鞭子尖刮出一道道伤痕，肉色的皮肤被割裂开来，露出暗黄色的材料。

陶然愈发地兴奋了，他躺在地上左摇右摆，手舞足蹈，欢快地不得了。

莫愁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慢慢地被带进这样的氛围之中，这种掌控暴力，对他人施虐的快感渐渐让她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当然这也跟陶然在石室里暗中放置的一些植物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洞外一声大吼，戛然而止。莫愁被震得醒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陶然，无法想象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蠢事。

陶然平静地站立起来，给莫愁行礼道：“娘亲莫慌，孩儿去去就来。”

说罢，大步走出了山洞。看着陈和一人站在洞口前，不禁讥笑道：“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来这儿，你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你吧。”陶然有恃无恐，只从上回他得了妖神祭祀的好处后，潜心修炼，很快就突破到了五窍。

再加上他一身神鬼莫测的傀儡术，九窍之下，他自信无人能坏了他的傀儡之躯。况且，他一眼就看出陈和现在受了伤，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我来，并不是想跟你打架。而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觉得这些问题对你很重要。”陈和毫不在意，正色道。

“你之所以抓住莫愁，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你的娘亲对吗？”

“没错。”陶然下意识回答道。

“这就奇怪了，据我在锦蓉城了解的消息来看，你娘姓柳，是荆州人士。莫愁从小便在西州的榆林镇长大。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两个能有多像呢？”陈和笑了笑，紧盯着陶然。

“你什么意思？”陶然冷哼道。

“我的意思是或许你记错了你娘亲的样子，甚至把另一个人的样子当成了她的样子。而莫愁和那个人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陈和一步步逼近了陶然。

“放屁！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她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把别人当成我娘。你胡说八道，你就是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陶然冲着陈和咆哮，可他的脚却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在锦蓉城的藏书楼里，刚好看到有人画下来那人年轻时的容颜。我拓在了玉简里，你可以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记忆中的样子。”陈和毫不惊慌，再进一步。他拿出了一根玉简，摊在手中。

“不，不要。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陶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了，露出了极度害怕的表情，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玉简泛出一道清光，那副图像便直直地闯入了陶然的脑海中。

画中人的眉眼与莫愁却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坚毅，清澈。五官并不算很像，但也有五分左右。不过，这画中人长得虽说面如冠玉，却明显是个美男子，而且论面容其实跟陶然更像些。

“我想不用再给你介绍他是谁了吧。”陈和的声音，陶然已经听不见了。这就是他内心最隐秘的，无法承载的真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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