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相参录

榆林镇又名榆林关，是大乾边境九镇之一。地处雍州北高原，是蛮族与人族交战最频繁的地区之一。此镇向西便直通妖族的老巢：迷雾山脉，向北则与蛮族短兵相接。故而，地处三族交界，各方势力在此都是犬牙交错，错综复杂。

永明帝听到宋璟这番言论，也是心有感触。不禁大笑一声道：“你是想学莫玉麟，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吗！”

宋璟听后，抬头反问道：“莫将军为边境安宁，百姓福祉而力行开边。虽惨遭不幸，身死而功败。但其气禀日月，浩然成仁。如今不光榆林镇数万百姓，就连蛮族也有不人祭祀他。若能直义而行，守死善道。身死族灭有何不可。”

永明帝被他一双热气腾腾的眼睛给逼得不敢说话。他算是明白，自己的老同学这回是来真的了。人仙之下第一人的气势，果然不是他凭借帝王之威能赶得上的。

宋璟继续说道：“自明帝以来，三族共存。我朝对边禁一事，皆是因时而变。外族气盛则闭，外族气和则开。只因三家各有所缺，各得其利罢了。而今边境安宁，百业兴旺。九镇之名，震慑敌胆。此时不开边，更待何时。”

“宋相莫不是忘了，当年为何要边禁吗？”徐图还是有点站累了，忍不住出来说两句话。

“那些蛮子野蛮无礼便不说了。今天跟他们谈好了生意，明天就能换一家主人。长此以往，何利可图啊。再说了，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要多开多少军费，要多花多少银两。这些可都不是小数目啊。”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蛮族已经不是各部为政，而是王国为大。早已不是当年的乱像。至于徐少师所言蝇头小利，我倒觉得十分荒谬。”宋璟连头都不肯转过来，只是背对着答了两句。

徐图闻言先是一怔，再是一怒，刚想与其好生争辩一番，却不料宋璟立马对着永明帝言道：“陛下可曾察看过，历年来九镇上缴的赋税？”

徐图一听这话便马上熄了心头火，理智上到脑子里后，他才发觉自己似乎是养尊处优惯了，连这点小情绪都摆脱不了。宋璟既然出手，岂会被自己三言两语给击退，定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崔允。你给朕说一说，这九镇的钱大概是个什么模样。”永明帝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回陛下，从十年前开始算起的话，九镇平均每年上交一千万两银子，最高的一年甚至有一千五百万两。最低的也有八百万两之多。”崔允提着一口气说道。看样子还没从上回的军粮案中走出来，胆小的紧。

“陛下，朝廷上年的国库收入也才八千六百五十万两有余。九镇地处偏僻，可加起来却足足比得上一州的赋税。你可知，这其中的大头从何而来。”宋璟再次发问道。

这回崔允算是看明白了，这那里是什么商议，分明是永明帝跟宋璟在唱双簧。立马解释道：“据榆林镇的喻副总兵上报，还有臣所探查的消息可以确定，这钱的大半都是罚没商人走私所得。”

“不开边便已然是每年上千万两的银子，开了边又是如何呢。莫不是堂堂九镇要一直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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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自家的百姓吗？陛下，堵不如疏啊！”宋璟几乎是与永明帝对视了起来。

“说说看，你解决的第二个难题是什么。”永明帝微微向前挪了挪身子，抖了抖胡子，说道。

徐图见状也只好后退几步，准备自思己过。这分明就是默许了宋璟的开源两策。

张松岳和王宁远皆是笑而不语，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位老少师记上一笔。

“臣为陛下所解的第二个难题便是，人。陛下一心想要打造一支修士军队，奈何现有的宗门修士愿意参军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若以政令相迫，则事与愿违。若以名利诱之，又怕招来一群蛀虫。故而臣提议，以功法招之。所有愿意参军的修士，都可以获得真品的修行功法。若是能在大比演练中夺得名次，或者在其他地方立功，便可获得圣品功法。”宋璟此论一出，当真是石破天惊。

永明帝虽然早就猜到了大概，但听他当场明说，也是又惊又喜。当然，这喜是占了一大半的。

自从他登基以来，一直想效仿蛮族，打造一支纯修士队伍。不是简单的招募修士参军，那样的话跟宗门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而是把这些修士打造成一支铁军，强军。

这次宋璟确实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若是真能一举功成，离他扫平蛮族的宏愿便又近了一步。

“岳太师，你觉得丞相这个法子如何啊。”永明帝回过神来，挑着岳惟中问道。

“咳咳。丞相所言确实是在理。不过，老朽有个小小的疑惑，这些上乘的功法该如何提供啊。虽说现在的宗门确实是如过江之鲫，但毕竟是根基浅薄。一郡之宗，未必能有一部真品。一府之宗，未必能有一部圣品。朝廷的功法大多在天禄阁，这些功法可都是历代皇室千辛万苦才存下来的。丞相真的确信，能说得动那群老前辈们。”岳惟中也不好装晕了，出来当了一把工具人。他很清楚，自己所言也是永明帝和朝臣所疑惑的。

“岳太师所言不差。可是我并没有打算从天禄阁入手。一来，天禄阁乃是历代皇室修士退养所在，是整个雍州的压舱石。不可轻易示人。二来，天禄阁所收存的功法大多是专精于一道，并不适合用在军队上。”宋璟笑着回复道。

“可除了天禄阁，朝廷又如何能拿的出足够的功法呢。丞相身为人仙之下第一人，应当十分了解修士修行。其功法的调整十分之精微，应该随着自身进阶而升级。就算是给十个人相同的功法，若想十个人中有七八个成材，起码也得备好五六本不同的功法。虽说这五六本是同出一本，但这其中的演绎则是千差万别。若不遇明师，修士修道便是难上加难。没有成体系的功法供应，就算是东拼西凑弄齐了，又有何用？”岳惟中也是笑脸相迎。

“问得好。岳太师不愧是老成持重，一言就道破了我这法子的核心。”宋璟转身对着岳惟中拱手礼道。

“其实这个难题，说破了也不难。能够提供成体系功法的不多也不少。起码五家还是能找的出来的。”宋璟此言一出，岳惟中便瞬间恍然大悟。对啊，这五宗不就是最好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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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臣已经和国师商议妥当。太虚观将会和朝廷合作，普传功法，施惠玄门。”宋璟重重稽首，身子快弯成垂直了。

“此话当真。”永明帝立马从龙椅上蹦起来，赶紧下来问道。

于此同时，满朝官员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整个朝堂变得跟个乡市一样。

“爹。这是真的吗？这不可能啊。苏澄隐怎么可能会……”岳东楼满脸惊鄂，悄悄地耳语道。

“闭嘴！国师名讳岂是你能直言。”岳惟中边说，边把自己儿子拉到角落里蹲着，似乎是想避开这一场讨论。

“肃静——。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永明帝很自然地忘记了，自己才是引起吵闹的起因。老板都亲自下场参与讨论了，手下那能不激动啊。

“陛下，具体的方案臣会尽快写成折子呈上来。国师的意见是先在雍州试一下水，太虚观毕竟没有做过这事，欠缺经验。等到在雍州干好了，再向其它地方推广也不迟。”宋璟很温和地说道。好像这事不是什么难事一样。

“一切皆依国师所言为上。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押，这件事你得赶紧提上日程。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税不会再加了，这次汉元府剩下的那几个犯人全部赦免。”永明帝很开心，胡子都快翘上天了。

“臣谢陛下天恩。”宋璟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

王宁远和张松岳也是笑逐颜开，两人这几日来没有白费工夫。

全场只有一个赵子敬显得最为冷静，好似根本没看见眼前的种种。

午时整，大臣们开始陆续走出夹道，离开皇城。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贱卖。普传功法，这不是违背了五宗的祖训吗。

“再说了，太虚观这么做，可曾与其它几宗商议过。我实在是想不通，普传功法对太虚观有什么好处可言。之所以天下修士皆以五宗为尊，不就是因为上乘的功法大部分都牢牢地攥在他们手里吗。这不是在自个儿砸自个儿饭碗吗？”岳东楼跟在岳惟中后面，像个蚂蚱一样到处叫唤。他都觉得自己另一只眼睛也快看不见了，脑子里太乱了。

岳惟中自然不会回答儿子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是一团浆糊。这次的事儿太大了，相比之下，宋璟前面所提的开源两策简直就不算是事儿。

人族毕竟还是以修士为根本的。五宗是道门修士的圣地。有句话说得好，五宗之内无小事。何况是要普传功法，这种会改变整个修行界局面的大事。

“东楼兄此言差矣。依我看，那里是砸饭碗。分明是从自己的锅里舀了一勺出来，好让更多的人来给自己干活。”赵子敬不知何时到了父子俩身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岳东楼有点狐疑地看着赵子敬。

“今晚在内城南边，那位府上你就明白了。”赵子敬这句话是用真元发散，震动出来的。除了岳东楼，就连近在咫尺的岳惟中也听不见。

岳东楼顿时一惊，原来这赵子敬也是太子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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