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仍血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李扶风重新扭头看向走廊外的雨景。

无意中，他却发现在一根朱红色的柱子后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只露出半张脸，一双褐紫色的眼睛，就像雨中的鸢尾花。

这不是今天那个上午见的那个女孩儿？才只对视了一眼，那女孩儿便又慌张的逃走。

李扶风回想起之前她所露出的眼神，便知道她看到了刚刚所发生的事。

确实，女孩儿往自己的厢房跑去，脑海里还在止不住回想李扶风拔剑的动作。

她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厉害，只用一剑就打败了柳江南那种高手。

他的性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到底从哪里来？她的心里有无数这种疑问，像旁边落下的翠鸟，一直留在里，在雨里也显得如此清晰。

夜晚来临，老妇人秦娘给他安排了一顿晚宴，在正堂，点了灯，映得红烛剪西窗。

秦娘问小玉，丫头来了没有，小玉朝秦娘摇了摇头说：“她说，她吃不下，她刚刚吃了许多李子。”

秦娘皱了皱眉说：“那李子没有熟，甚是青涩，不怕晚上闹肚子？”

“我说过了，但她可不听，她说拉肚子才好，拉了肚子才知道这青李子吃不得。”

秦娘气得说：“真是胡说八道，我看她是害羞不敢出来，你把那件事是跟她说了？”

小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怀里捧了一大堆，还叫我吃一颗。”

秦娘一愣，又扶了扶额，说道：“那可能是她这个年纪，太过于调皮了些。”

秦娘又跟小玉说了许多，也跟李扶风说了几句。

但李扶风没有怎么听进去，他觉得她口中的丫头，自是早知道那件事，但他觉得无须管这么多，保持沉默就好，他又想，那李子定是不怎么好吃。

第二天无事，李扶风不是在观剑，就是在站在走廊上观雨，他原本想要练剑，剑客闲下来每天都要练剑，但这庭院都是花花草草，又剑气伤人，江南烟雨总有一番韵味，他想想也就作罢。

这次，他注意到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在某个角落见到那个丫头，他想，她可能知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的缘故。

秦娘问他是否要不要做些准备？他说：“只要有我的剑在就行了。”

夜入群山，岚雾月出，整个小镇便是快陷入沉睡的景象，只有细雨从天空缓缓的降落，发出熟悉的“叮叮”的声音，才稍微打破这过分的安静，李扶风朝前看去，看向从前方屋檐旁飘落的绿叶。

渐渐起风了，他握着剑从石阶上站了起来，等待那鬼的到来，他身后是那丫头的厢房，他不会让它靠近。

“呼……“又是十几片绿叶被吹起，飘了几许后，便落在被雨打湿的青砖上，也在这时，一个佝偻着身体，骨瘦如柴的恶鬼，从旁边院墙跳了进来，然后又落在前方屋檐上，看着前方握剑的有些落魄的剑客。

它穿着人类的喜服，身前还系了一个喜球，他上下打量李扶风，还用尖鼻子嗅了嗅，疑惑的问：“秦娘叫你过来接驾的？”

“如果你愿意把你的人头送上的话，你可以这么说。”李扶风淡淡的说，它那恐怖的模样在李扶风的心里泛不起一丝波澜，真正的剑客也压根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打量着它，判断它是一只什么样的类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乱葬岗里修练的山中精怪，名叫魈。

那女孩儿没有安分的在房间里呆着，而是偷偷的打开门缝，偷偷从黑暗的房间里观察，呼吸也尽量压到最低。

魈用那丑陋的脸朝李扶风扬起阴森之极的冷笑：“你应该是名剑客，但你手中的剑是断的，我问你拿什么杀我？”

“我只知你不知好歹，在山中修练不好吗，非要学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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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生子，”李扶风斜看自己的剑，他能感受到自己不断上升的剑意，“至于我拿什么杀你，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一名剑客。”

魈听了之后，又是大笑起来：“剑客，我修练三十载，混迹人间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听过那个剑客的剑是断的，还没有入道的人也称之为剑客，你是想让我笑掉大牙吗，嘿嘿，像你这样的脑子我可不喜欢吃。”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李扶风朝它摇了摇头，目光充满对他的可怜，“你的命是如此短暂和廉价。”

“魈虽有灵智，但它可不像人类那么善于控制自的情绪，它立马变得狰狞暴怒，大声的说立马要让李扶风死，接着，他从地上弹射而起，朝李扶风挥出它的利爪。

魈拥有元气，这速度果真奇快无比，但李扶风的剑更快，人未动，拇指顶剑柄，魈快至时，人影涌动，把剑顺势挥出，李扶风只用了一个照面，就在魈的肚子上，留下了拇指深的伤口，他说：”如果这把剑是好的，你就已经死了。”

魈气得浑身直颤，它这个头脑简单的精怪很快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冒着黑气，咬牙切齿的再次朝李扶风扑来。

它修的是修罗道，但显然没有给它太多好处，除了狂躁，满身都是弱点破绽，这次李扶风没有给它太多机会，很快就一剑刺中它的心脏，把它插在地上。

如果这柄剑是完好无损，它恐怕已经死了第二次，无力的挣扎和强烈的痛苦，使魈很快清醒，它哀求的对他说它错了，它才修练成型，它还没有吃过人，只是动了色心，请他饶过自己，它一定不会这么干了，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

就连在门里偷看的丫头也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它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但她看见李扶风毫无犹豫拔剑抹了它的喉咙，它的人头被切了下来，鲜血撒得地面满地都是，也映进她的眼睛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已犯之事，还会再犯，生命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李扶风准备起身用袖口抹去断剑的鲜血，“噌！”一把长剑插进他的背部，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那你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不用十年也能杀你，只须使一些手段。”

刺他的人是昨日的柳江南，他这张脸蒙上了与年龄不符的厉色，与昨日判若两人。

李扶风挥剑将柳江南给击开，忍耐痛苦，冷冷的看着他：“为什么？”

显然他不知道柳江南为什么这么做，柳江南冷冷笑道：“因为那丫头是我们的。”

“不，也是我们的。”另外两名伙伴握着沾血的剑从前方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

“那莲花儿只属于我们柳巷镇，你可夺不走她，她死也得死在柳巷镇！”还有一名公子哥嚣张的说。

“我们做这剑客，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扬名立万，受人敬仰，而你千不该万不该抢我们风头，还妄图把我们当成踏脚石往上踩，”柳江南用手指指着李扶风的鼻子，“不然，也不枉废我们花了这么气力，把这魈哄骗下山。”

他们年纪明明看不起来都不大，但看起来都比寻常人贪婪得近乎百倍。李扶风冷声说：“所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是吧？”

“不然，你以为我们到底怎么做英雄，怎么让那些美人儿投怀送抱。”柳江南冷笑。

李扶风自认为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但跟他们相比，自己倒好太多。

他们大概有四个人，都持着剑朝李扶风逼来，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

“如果你跪下来朝我低头认错，我或可饶你一命。”柳江南得意的跟他说，他希望他像一个奴才一样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饶，那时，他的心里不知会有多爽快。

另一个公子哥用戏谑的语气道：“你当不了英雄，你可以选择逃，我们保证不会追你，我们保证不会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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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那一剑刺得很深，他还用上了元气，他们觉得他们的计谋得逞了，他们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于一名真正的剑客而言，伤痛不正是使他们变得强大的根源，他不止受过这一次伤，也不会因这一次受伤而皱一下眉头，他只会变得更加专注，锋利。

“我不会逃，该逃的是你们，但狗一样的东西，我觉得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李扶风双手握剑移到自己的右肩，摆出一个较为奇怪的剑势。

“你觉得你这样好出剑吗？”柳江南不屑的笑了起来，但是眼神也变得极其专注。

柳江南开始蓄剑势，他的宝剑缠起绿色旋风，剑绵似柳飘乎不止，青锋伤人，若被击中，李扶风定会受重伤，想来他不会再大意，毕竟他自知，之前败在李扶风手里一次。

他觉得这次他不会败，一对四，这个寒酸的剑客还受了伤，但往往剑势一出，气压敌筹，就知道谁赢谁败了。

真正的剑斗，也往往干净利落，一式一招皆是制敌的杀式。

李扶风用的就是真正的杀式，没有花里胡哨，没有多余的挥舞，一剑一出，就是为了直指别人的要害，就是为了杀人。

“叮叮！”几道人影在庭院来回穿梭，刀光剑影，但李扶风每挥舞几下，便有人受了他的剑割，开始丧失大部分的气力，直至下一秒，被李扶风斩于剑下。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他们的身体受了致命伤，柳叶飘在他们的身体上，也盖不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李扶风将剑一扬，柳江南的剑被挑飞，“咣当”一声落在沾雨的石面上，他人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柳江南想不明白一个没有元气的剑客，为什么会这么强，强到他对这世间的强弱法则产生了质疑，为什么他的剑能那么快？为什么他的身法能那么敏捷？为什么他身上流的血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影响？以至于他惊恐发出这样的质疑：“你不是人，你肯定不是人？！”

“你不是人，你怎能悟到做人的道理。”李扶风将断剑指向柳江南，鲜血已经染了李扶风一身，有些冷血，有些侠气。

柳江南虽然干了很多坏事，害了许多人，但他是第一次面对死亡，感到遍体发寒，他说：“不管我是不是人，你都不能杀我，因为我爹是这镇上的首富，他会送你很多钱，送你很多宝贝，只要你不杀我，你就能跟我一样，能穿这么好的衣服，能用这么好的剑，我还把我漂亮的丫鬟都送给你……”

看着柳江南睁着充满希冀的双眼，李扶风突然这一切都变得有些可笑，当柳江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以为李扶风有所动摇的时候，他弯腰用剑一划把柳江南抹了喉。

他站起来，环顾地上的尸体，瞳孔如一潭幽泉，无比平静，显然杀人，是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但他的眼神又带着异样，显然他没有想到原来这江南烟雨并不如外表那么的秀美，原来这里还是会流许多的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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