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三年，我的学生全成精了

“置县？”

叶缘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过来。

“大人是想在此新设一县吗？”

娄向高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来意。

但叶缘却觉得奇怪。

“大人刚刚说过，自己乃是平山县的县令，为何却要操心烂桃山的事情？”

县令在何大叔看来，可以说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人物。

但在叶缘眼里，不过平平。

历史是一个巨大的筛子，寻常的小鱼小虾是入不得网的。

县令便是如此。

“先生可知道平山县在哪里？”

娄向高笑了笑，反问道。

叶缘摇了摇头。

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烂桃山，哪里知道什么平山县？

“平山县就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民不过万！”

娄向高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夏县分三等，万人之县，为下等，过三万之数，为中等，十万人以上，则是上等。”

“而平山县，百姓之数，尚且不过万，又在这深山之中，本官虽是县令，但实际上，政令如同儿戏。”

“叶先生当知本官愁苦！”

娄向高说到这里，言语之中颇有怨气。

这一点叶缘是能够理解的。

换做是谁，心中怕是都会有怨气。

读书人，尤其是为了功名的读书人，无不想飞黄腾达，出将入相。

但现实往往是骨感的，能够走到那一步的人，如凤毛麟角。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娄向高十年寒窗，总算中举，一脚踏入官门。

但实际上，国朝岁岁科举，最不缺的便是举人。

若是进士老爷，或许待遇会好些，可区区举人，还是名次垫底的举人，怎么可能受到重视呢？

更别说娄向高出身寒门，一无名师为其扬名，二无门户为其铺路，三无大才一鸣惊人。

如他这般的举人，大夏也不知道有多少？

运气好些，外放一地，做一佐官。

运气差些，只能回到乡里，寻个别的差事。

娄向高不信命，枯坐数年之后，已经过了三十，但一颗上进之心仍然不曾冰冷，苦心积蓄多年，散尽家财，总算寻了个关系，得了个县令之位，来到了偏僻之地。

地域虽然偏僻，但好歹县令乃是一县之长，总还是有建立功业的机会。

可娄向高真的来了平山县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民间有言，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但本官到了平山县才知，即便是本官一心捞钱，也无法从平山县刮到半点油水！”娄向高或许是太久没有和读书人交谈过了，说的有点收不住了：“平山县之中，没有一家富户，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就连有手艺的工匠，都屈指可数……我从未想过，大夏竟会有如此穷县！”

闻言，叶缘也有些震惊。

怎会如此？

接下来听完娄向高所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平山县，乃是数年之前新设的县。

县址就在平山之中。

平山和先前的烂桃山没有什么区别，都很贫瘠，不是一个合适百姓居住的地方。

那么为什么朝廷要在平山之中置县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量的百姓，离开了家乡，进入深山之中做了逃民。

这就导致了各地户籍短缺，人口大量流失。

人口的重要性是不必多说的。

对于朝廷而言，肯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总还是要收税的，老百姓都逃了，无人交税怎么能行？

于是各地都下了政令，于山中置县，允许县令下达惠民政策，以此来吸引逃民回归，待休养生息后，再次为大夏提供赋税。

平山县便是因此而建立的。

县中一穷二白，百姓皆是刚刚回归的逃民，哪怕娄向高再怎么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我本以为，我散尽家财，求得了一个县令之位，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后来我才知道，这世间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深……我想过我赴任的地方会很贫困，但我没有想过，竟然会贫困到让我绝望的地步！”

娄向高眼里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在平山县，他什么也得不到，更别想做出成绩。

若是再这么下去，他这一生，也就可以盖棺定论了。

“原来如此，所以大人听说了烂桃山的事情后，意识到此地是一个能做出成绩的地方，所以便盯上了这里。”

叶缘听完了娄向高的遭遇，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心，他只是仕途受阻罢了，可山民们却是连活着都是奢望，两相对比，他很难产生怜悯之心。

“不错，本官已经派人考察过，烂桃山土地肥沃，又有良田果林的基础，并且人口已经过万，若本官上奏郡中，将平山县移至烂桃山，两者合一，再下发惠民之策，吸引山民，不出三年，此地当有百姓三万，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是个中等县了，本官可借此，获得功绩！”

娄向高一扫先前颓唐，越说越是激动，好似要大展宏图一般。

但叶缘却是笑了。

“大人好算计，烂桃山基础已成，要好过平山县十倍，借此基业，大人便可做出一番事业，可是大人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些不妥吗？想来想去，得到好处的也只是大人和朝廷，此地山民又能得到什么呢？”

叶缘是不太愿意接受此事的。

娄向高此举，无异于摘桃子。

“山民得到了名义！”

娄向高能够感受到叶缘的不满，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任何事。

“叶先生难道会以为，烂桃山的这一万山民，真的就可以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而不被朝廷所注意吗？”

“山民先前之所以无法管制，是因为他们散落于深山之中，既然定居了，那就不是山民了。”

“迟早有一天，朝廷会注意到这里的，等到那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缘皱眉。

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如娄向高所说的那样。

“而现在由本官主动接手此事，就免除了将来可能到来的危机。”

“再者说，平山县和山民合并，山民便不再是山民了，他们重新拥有了户籍，会再次成为合法的百姓，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田地，财产，都会受到本官的保护。”

“本官愿意向先生保证，若此事成了，本官定不会做腐臭勾当，当把民生放在第一位，开垦荒地，恢复民生！”

娄向高显得很有诚意。

叶缘还没有回答，何大叔却是坐不住了。

“县令老爷说话算话吗？”

他眼睛发红，显然动心了。

“如假包换！”

娄向高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我们愿意！”

何大叔落下泪来。

他被娄向高所描述的未来所感染了，只感觉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没办法，寻常百姓的愿望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娄向高的承诺，对于他们是无法形容的诱惑。

“叶先生，如果可以，就答应了吧……”

何大叔转过头来祈求，似乎害怕叶缘拒绝。

叶缘还能说什么呢？

他能说何大叔太天真，太没有眼力见吗？

他不能。

何大叔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是想更好的活下去。

“原则上我同意这件事情，何大叔他们虽然是山民，但是没有一天不想要回归正常生活的。”

叶缘思考了少许，问道。

“可是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关于大人的承诺。”

娄向高不解。

“先生是担忧我会违背承诺吗？”

叶缘摇头。

“不，我比谁都相信大人一定会尽一切努力做到最好。”

“那先生在担忧什么？”

“我只是在想，大人愿意遵守承诺的本心是什么，是真的哀民生之多艰，想要为百姓做一些事，还是说，努力的做出政绩，只是为了升官呢？”

“这……”

娄向高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想要搪塞，但是叶缘那一双幽深的眼睛，犹如黑洞一般吸走了他所有的小心思。

他忽然间有些恐惧。

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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