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潘府风云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凌辰和谭胖子都不再言语，只听见远处浑浊的江面掀起巨大的浊浪正猛烈地拍打着江岸，发出阵阵轰鸣巨响，飞溅而起的浪花毫无规律地落在岸边的杂草上面，被江风无情肆虐，挂满水珠的草木随风起伏，顿时激起一阵清脆的簌簌声。
“唉！！”
思考了一会儿，凌辰叹了一口气，然后凑到谭胖子的身后，在他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谭胖子扭头看向了凌辰，似乎正等着他的答复。
“既然事情跟桂叔有关，那我总得豁出去见人家姑娘一回。”
别看凌辰嘴上说得豁达，其实心里却在暗暗打鼓，七上八下，毕竟潘六爷的名声，可是响彻整个阆城，此一去真是祸福难料。
不过好歹有谭胖子在身旁护着，凌辰的心里多少还能有些底气。
当他俩走到潘六爷的宅院时，潘六爷正在院内听着曲，一个粉敷面秀的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台上唱着当地特有的巴腔。
被潘六爷的门人引到内院的凌辰是一句也没听明白，而谭胖子却舔着一张笑脸，坐在潘六爷的身旁，听得是一阵摇头晃脑。
“好，好，唱得真不错。”
谭胖子一面强笑着评点这女孩的唱腔，一面试着去跟潘六爷搭讪。
“六爷，阿桂的侄子已经被我带过来了，是不是让人姑娘跟这浑小子见上一面？”
潘六爷侧脸看了看身边的凌辰和谭胖子二人，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茬。
谭胖子的脸上一阵抽搐，从袖中掏出两枚早备好的的银洋，便想塞过去，却见潘六爷的面色突然露出犹如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谭胖子只好讪讪地僵持在当场。
凌辰忙伸手拉起谭胖子。
此时，凌辰满脸堆笑，便朝着潘六爷拱手道：“六爷，我已经来了，您看是不是让来人跟我见上一面。不曾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因为我家的私事惊扰到了六爷，真是罪过罪过。”
潘六爷瞥了一眼凌辰，完全没给什么好脸色，厉声道：“哪来的阿猫阿狗，还不赶快滚，莫烦老爷我听曲。”
眼见潘六爷已经动了怒火，谭胖子连忙想拉开凌辰，可凌辰此刻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哪里能轻易拉得动？
凌辰扯着嗓子道：“昨日有个名叫“慕容清云”的姑娘，听说是来自西边的一个大家族的子弟，之所以屈尊来阆城，乃是来寻找桂叔的踪迹，请他能够出些力。您手下的人可别不知好歹，毕竟人家姑娘身份高贵，得罪了别人，哪怕是六爷您恐怕都吃罪不起。”
说完，凌辰的目光看向了潘六爷。
潘六爷转过脸来，尽管此人五十上下的年纪，可眉眼间都是一股剽悍之色。他眯眼看着凌辰道：“臭小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六爷的威名冠绝阆城，整个阆城大凡勾栏风月下九流之处，无人敢不敬六爷三分。”
凌辰不卑不亢地继续道：“所以相信六爷一定会识大局懂变通。”
“臭小子，你少特么在这里胡咧咧，如果不是看在你家掌柜的薄面上，老爷我立刻让你的身上开起染坊（见红）。对了，你若是看见阿桂那个老无赖，记得知会他一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当年他欠的债，老爷我可是一笔一笔清晰记着咧。”
说到这里，潘六爷鼻子里轻哼一声，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一点，老爷我没见过哪个叫什么“慕容清云”的狗屁婊子，你要是再打搅老爷听曲的雅兴，老爷一拳打落你的满口嫩牙。”
谭胖子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在一旁拉扯着凌辰，低声劝道：“辰子，你可得醒醒啊，道上的潘六爷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啊。”
看到潘六爷如此轻视自己，又当面诋毁和自己关系亲切的桂叔，凌辰终究是年轻气盛，难平心头的愤懑，当即伸手就把面前的潘六爷的茶杯拿起，接着一饮而尽。
潘六爷脸上的神色一变，颇为诧异地看向凌辰，同时自感颜面无光，忽地暴起，对着凌辰就是一拳。
谭胖子一把推开凌辰，自己还没来得及退去，突然眼前一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脑袋迷迷糊糊，半天方才缓了过来。
另一边，凌辰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茶壶，然后就见到潘六爷的脸已被凌辰用茶壶砸开了花，破碎的瓷片和四溢的茶水到处飞溅。
那台上唱曲的小女孩早已被吓得连番尖叫，连着操琴伴奏的师傅们一路小跑离开了。
嘭！！！
潘六爷重重地摔倒在地，摇晃着头快速回过神来，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抹，满手都是血。
不过，潘六爷毕竟是久经江湖的泼皮，跳起身一个飞脚，只是虚招一招，右腕一抖，拳头般大小的护身铜锤便要飞将出手。
但潘六爷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眼前一暗，铜锤打了空。谭胖子已经欺进身来就是一拳，接着潘六爷的耳中传来“咔嚓”两声，右腕竟然被谭胖子硬生生掰扯断，右膝又中了一肘，身子立刻站立不起，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周围亮起明晃晃一片，潘六爷手下的门人泼皮们闻讯赶来，一群人手持利刃，将凌辰和谭胖子两人围在人群的正中央。
“你们都不许乱动，要不然潘六爷有什么闪失，可怨不得我们哥俩。”
谭胖子的额头不断冒着冷汗，一手紧紧压着潘六爷的胳膊，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隐隐约约开始泛了红晕。
“怎么说？”
凌辰此时已经豁出去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想后退也是晚了，还不如索性搏一把。他完全无视将两人包围的众人，只是看向被谭胖子制住的潘六爷。
潘六爷脸上的五官因为剧痛变得有些扭曲，他痛苦地咬了咬牙，对着一个为首的一个伙计喊道：“大家都别乱动。快快快，你快去把那东西取来。”
那伙计默不作声，只看了凌辰和谭胖子两眼，然后飞也似的跑去了。
“不好。”
谭胖子的心中一惊，指着被擒住的潘六爷，沉声道：“这个老泼皮怕是要去搬援兵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敢，他的命可是在我们的手上。”
凌辰面沉如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三人在原地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潘六爷倒是颇为硬气，尽管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却一直没有张口叫痛。
终于，先前离开的那个伙计飞奔回来，手里高举着一方锦帛。
“我家伙计手中的这方锦帛，便是那个女娃临行前留下的物件。”
潘六爷强忍着痛苦，艰难地说道：“当时，我看着锦帛的价值不凡，便让下人收藏了起来。”
凌辰看了看谭胖子，谭胖子忙不迟疑地点了头，问道：“那她人呢？”
到了这个时候，潘六爷也不再隐瞒：“正如凌小兄弟所讲的那般，那女子一看就不是我这种市井下九流所能招惹的主儿，她要走我怎好阻拦，只在离开的时候留下这份锦帛托我要交给你。”
说完，潘六爷看向凌辰和谭胖子，眼见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疑惑表情，生怕他们不信自己，便又开口解释道：“原本那女子是要等着见凌小兄弟一面的，可不知为何，突然来了一个后生，在人家姑娘的耳边言语了一遍，人家姑娘面露难色，思索片刻之后，便立刻跟着后生一并离开。
只是我想着锦帛看起来并非凡品，便心中生起了贪墨锦帛之意，私自让手下门人将此物藏了起来。既然你们现在找了过来，这东西还给你们就是，从此我们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
潘六爷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凌辰和谭胖子两人的身上，等着两人接下来的举动。
“六爷，要是我们放过了你，你该不会找我们秋后算账吧。”
凌辰看向潘六爷，似笑非笑地问道。
闻言，潘六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即眉脚一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自然不会，我也算是要脸的人物，今日之事本来就是我的过错，我自找倒霉，我认，你们尽管走就是。”
谭胖子看了看凌辰，凌辰微微点头，谭胖子擒着潘六爷和凌辰穿过人群，然后将潘六爷推向人群，径直扬长而去。
潘六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先前取锦帛的伙计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两人看着逐渐消失的谭胖子和凌辰，那伙计在潘六爷的耳边低声道，“老爷，我们真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
“我既然答应了不去找他们麻烦，一诺千金，自然要说话算数。”
伙计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潘六爷，下一刻就听到潘六爷继续说道，“不过我手下的门人还有朋友们那么多，若是这些人当中有心气不顺想要去找回些颜面，那我却也没办法阻拦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伙计会意，连连点头，立刻就要安排人行动，却被潘六爷直接拦住。
“先不急，且等那两个小崽子蹦跶一会儿，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免得别人说老爷不讲江湖道义。”
伙计再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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