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禁区

洞穴深不过丈许，但外面的任何光线都照不进去。

张又离骇然，在洞穴的最深处，竟然不是石壁，而是两个巨大的圆形肉孔。

往大了看，那根本就是猩红的鼻腔。

飘荡在臣煌岭的风，竟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兽呼出来的鼻息？！

张又离心中震惊。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洞穴之中传了出来，如是煌煌天威。

“昆虚！！！”

神秘声音的语气变得稍微低了一些。

“感谢二位解了老夫多年来的难受之处，如此呼吸方能不受阻碍，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老夫应允了的话，理当做到。”

臣煌岭中的风，变得更大了许多。

张又离震惊之余还有些疑惑，他忽然想明白过来，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刚刚那个村子的村长？”

神秘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有些热情和认错的态度。

“哈哈，小友，方才是老夫失礼了，只怪老夫这些年受困扰于这些碎石，脾气一日比一日差，好在你的这位‘姐姐’朋友及时，老夫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张又离没多说废话，他说明来意，以及遇上地灵的事。

他想尽快了结完事情，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夫也许猜得出地之灵的想法，小友，或许你的身份的确不一般，在地之灵看来，以你的身份，或能影响一国，但这需要你明白，造成这诸般恶果的真正原因，需要你亲自去看见，亲自去听到。”

神秘声音继续说道：“你们人族之中有一句话广为流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令得那么庞大的存在发生改变，总得牺牲一些什么，试问，若是现在的你，你可愿意牺牲？”

张又离摇了摇头，道：“国家无错，何须改变？”

神秘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老夫明白了。你到这里来想知道的东西，便是这臣煌岭形成的原因。”

神秘声音悠悠说道：“数千年前，九天十地内的高山数不胜数，但从没有一座山能有这里的绝峰高，绝峰山脉绵延千里，当时是分隔两境之间的界限，这片山，就连鹰见了也要发愁。”

张又离再度看了看四周，虽然光线很是昏暗，但并不妨碍他大致看清这里的地形。

就是面前最高的这座矮丘，恐怕也只有三四个成人那么高。

“那为何会成为现今这般模样？”张又离问道。

神秘声音叹了口气，道：“老夫，还是第一次看见那般愤怒的帝君大人，老夫活了万年之久，却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天地崩溃。”

“当年这里发生了一场旷世之战，我等众妖追随帝君征战于此，那一夜的天地大势，犹如暴雨惊山怒，天河倒悬倾！千里山脉，仅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最终，强大无匹的敌人在黎明到来之时，跪俯在帝君身前，在这片废墟之中，跪满了密密麻麻的敌人。”

一瞬间，张又离仿佛感受到周围传来无数哀嚎，像是当年之景忽然呈现在眼前，他咽了咽唾沫。

“后来呢？”

神秘声音说道：“帝君没有原谅他们，而他们在此长跪百年赎罪之后，所有的敌人，全都自刎于此，流出的鲜血浸染大地，使得这臣煌岭内长满了血草，而这里的泥也被那些死者的力量所影响，成为了世间最坚硬的泥土。

“同时，由于老夫的存在，每次月圆之夜，此地的泥土和血草都会燃起熊熊大火，而这臣煌岭的地形，已经就这样保持了千年之久，没有一寸土地发生过变化，也没有一只生灵能够存活，我孤独于此，直到永恒。”

张又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不离开？”

神秘声音说道：“这与你想问之事无关，老夫所知就这么多，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你们速速离去罢，不过，老夫还想麻烦二位帮一个忙，二位来这里的路上可曾见过一座坟？臣煌岭内只此一座，老夫希望二位能代替老夫将此物送去坟前。”

话音刚落，一株被光罩着的淡绿色的花从洞穴中飘了出来，落到张又离的手里。

而后，神秘声音便再没回应，但风仍然吹着。

忽有一道风，似乎带着一声夹杂着复杂情绪的长吟。

“帝君……”

张又离和胡鱼两人离开了洞穴，往回路走去。

张又离寻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孤坟，然后准备将那株花放在小土包上。

胡鱼提醒道：“弟弟，这株花可不一般，如若流落在九天十地之中，也能引起一番惊涛骇浪，甚至就连天庭也会惊动，但一经落地便会失去神性，变成凡物，你确定要这么做？”

张又离性子高傲，打小就没有遇上得不到之物。

此番，对胡鱼说的话根本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将花放了下去。

果真如胡鱼所言，那株奇花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同时，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动静。

胡鱼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她对那株花的枯败，深感遗憾。

张又离好奇道：“你好像自从进入臣煌岭后话就少了很多？”

胡鱼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弟弟你已经这么寂寞了，快来让姐姐抱抱。”

说着，胡鱼就要扑过去，张又离迅速躲开。

胡鱼扑了个空，却也不失落，她说道：“姐姐感受到许多悲伤的气息游荡在这里。”

张又离闭眼感受，只感觉风仍旧很热，他瘪了瘪嘴。

胡鱼注视着张又离，那双柳叶眉微微下垂。

她站在热风之中，放弃了用灵气抵御这些风。

暗蒙蒙的天色之中，她的眼眸却尤为明亮。

“方才我们所见之物，乃是一头上古赤龙，当年，赤龙几乎便要灭绝于世间，而追随帝君的那一头便是世间最后一头，由帝君赐名昆虚，在经过臣煌岭一战后，昆虚身重不治之伤，本该死亡，但昆虚却将自己埋入大地之中，与大地连为一体，借大地之蕴得以存活，但却永世不能离开。”

胡鱼继续说道：

“我方才进行探知，以它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死亡，他口中的永恒，即是死亡，而之前那个村子里的人，实际上并不是人类，而是昆虚的余念所成，但这些余念却与昆虚的意识并不相通，只是在这片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昆虚都能知晓。”

张又离听见了一道令人震惊的事实，早已灭绝的赤龙居然还有存活。

但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或许，赤龙真的就在臣煌岭一战之中灭绝了。

两人走回了那个村子。

在村子里，张又离忽然看见正在玩耍的两个小孩突然消失了一个。

而与之玩耍的另一个小女孩则像是懂得什么一样，只是神情从高兴逐渐转为落寞。

然后背对着夕阳走回了村子深处。

老村长双手按着拐杖，头微仰不知在看些什么。

“主人的时日不长了，作为主人余念的我们，早在几年前便有人如这般突然消失，我的孙儿也是这样，你们看见的那座孤坟，其实，那是一只麋鹿的坟，那座坟是我擅自去修的，那天月圆的夜里，我感受到风中带来了无尽的悲伤。”

“许多年前，有一只能口吐人言的麋鹿误入了此地，主人没有杀它，反而与之成为了朋友，仅仅十四天的朋友。麋鹿每天都会带来许多臣煌岭外的故事以及外面的多汁水果，后来，在月圆之夜，主人发了疯的想让麋鹿离开，但由于月圆之夜，主人的力量外泄，麋鹿通灵的力量被压制，听不懂话语也说不出话来，那只麋鹿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也也不走，它当时看见主人发怒便以为，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味的俯身低头靠近主人，最终，主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麋鹿在自己的眼前被活活烧死。”

老村长叹了口气，提醒道：“你们快走吧，火就快烧起来了。”

张又离已经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正在迅速上升，逐渐燥热，他最后问道：

“老头，当年臣煌岭一役，帝君为何而怒？”

老村长没有说下去，昆虚没有告知这件事，那作为昆虚余念的这些存在自然也不会说出口。

张又离被胡鱼拽着胳膊离开。

行去不远，张又离心生感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根拐杖平静地沉睡在地上。

臣煌岭大火蔓延的速度很快，纵使胡鱼拎着张又离御地飞行，却也让张又离的衣角被烧着了一片。

两人刚一落在臣煌岭外，张又离便急忙在地上打滚，方才使火熄灭。

衣角被烧毁，留下一些黑色轮廓。

离开臣煌岭后，四野逐渐出现绵绵不绝的生机。

蛐鸣和萤火虫，还有跳进潭里的青蛙，这些声音让张又离缓了一口气。

张又离半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胡鱼上半身向前倾，手指摸着下巴，颇为玩味地打量了张又离两眼。

“弟弟，你可是钦天监的钦天师啊，在唐国好歹也是个大人物，怎么连臣煌岭这种事都不知道？”

张又离长出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拂去身上的残叶杂草。

“我就一定要知道么？我就一定得对南唐的事感兴趣么？”

胡鱼微笑道：“那，你现在还有兴趣吗？”

张又离刚要否认，但他张了张口，却是怎么也否认不了。

他不爱撒谎，凡事尽都凭心而论，他拍了拍屁股，道：

“不可否认，这里的事的确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得多，多了解一点也无妨。”

张又离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面前女子胸口的光景，这并非他的本意，但目光却是不受控制。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别开头。

胡鱼注意到这个举动，她嘻笑一声，站直身体，刻意挺了挺胸脯。

“其实呢，要想知道帝君在臣煌岭内为何而怒，去问问当年战败者那一方的人就行了。”

张又离心神发乱，思绪不稳，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忘记了，直接带着疑惑开口道：

“可是，昆虚不是说皆已自刎在臣煌岭内了么？”

胡鱼用手指戳了戳张又离的脑袋，道：“弟弟呀，你好好想想，假如唐国和宁国发生了战斗，宁国的战士在战场上死了，那宁国就会举国无活了吗？”

张又离问道：“你知道当时战败方的身份？”

胡鱼故意卖了个关子。

“肯定知道呀，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但那个地方很危险，比臣煌岭要危险数倍，弟弟，你确定要去吗？”

张又离极为认真，说道：“你看我像是来游玩的吗？”

“那好，那我们便直接去那个地方吧。”胡鱼顿了顿。

然后一字一句说道：“去浮螭仙人所在之处，浮螭高天之界。”

“什么？！”

一听见浮螭二字，张又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反复念叨了几遍。

最终确认之后，张又离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脸颊苍白凹陷，神色恍惚，说起话来也沙沙哑哑的。

一直持续了好些日子，张又离才从恶性状态中恢复过来。

几日后，张又离和胡鱼走进旦城，在旦城内，两人遇上了一名女子。

胡鱼注意到张又离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望那名女子，胡鱼的眼珠打转一圈，便准备上前打招呼。

张又离连忙拉住她，直接低声说道：

“别去招惹她，这个家伙对谁的脾气都很差，我上次跟她搭了一句话，她甚至直接骂我是腐烂了的咸鱼，尤其是在那个人消失之后。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要找的人是常明，我们走我们的，她走她的。”

张又离原本一直就是气高人傲的态度，此番见着这样一名女子，却变得畏畏缩缩，这又怎么能让胡鱼不感兴趣。

胡鱼问道：“她是谁？”

张又离说道：“被灭族的归南海知家公主，知更。”

“哦？原来她就是知家公主。”

胡鱼思考了片刻后，径直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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