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三界

“芳华，你怎么来了？”张子健脸上微有不悦，但其实内心却深感安慰，他晓得魏芳华是来给他解围的。

“大统领，我只是一个部族末将，本不够资格在此发言。但如今我代表军中众将士的心声，想斗胆讲一番话，大统领，诸位可否一听？”魏芳华却一本正经抱拳说道。魏芳华知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既然是中军大帐，必不能以私名相称，是以提醒张子健。

其实，在军中私闯帅帐是违反军纪的违反军纪的，只是魏芳华乃张子健之妻，众人皆知，且神界的军纪规矩本不如魔界那般森严，众人倒也不太在意。

“你说吧。”张子健应道。

“人无信而不立，我们行于天地之间，做人行事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此为英雄豪杰之本。肖婷本为魔界族人，但知恩图报，不惜背叛魔界，也要全了‘恩义’二字，三次救我涵儿性命，虽为女子，但亦是豪杰。魔族中人尚且如此，我们岂能更加不如？倘我们真的为了保命，以肖婷为质，那便是恩将仇报，猪狗不如。再者，敌人若要执意来攻，一个小小人质又岂能挡住万马千军？生死台之约，原是涵儿命中之劫，既然是他自己允诺，即便力战而亡，也不枉了豪杰之名，沙场之中，马革裹尸者多矣，涵儿又岂能特殊？我军只需全力以赴，能胜则胜，若天不也佑我，败了最多也不过是丢了性命。以人为质相胁，难道不怕天人耻笑？大统领，此事还望三思。”

魏芳华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众人皆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接口。杨曦不经满面羞惭，不再言语。

“好了，”良久，张子健才打破沉默，说道：“如何进军布战，待生死台决战之后，我们再行商议。各族暂且紧守本寨，不可望动。至于人质一事，容我再考虑一下。今天就这样吧，大家先回各自营寨休息。”

众人离开大帐，张子健苦笑着看了看魏芳华，说道：“你方才慷慨激昂，一番言语，把我都吓住了。”

“但愿没给大统领造成麻烦。”魏芳华噗嗤一笑，戏虐的说道。

“麻烦嘛肯定是有的。你说要是我真的软禁那郡主为质，你可会怪我？”

“不会，但我一定会偷偷放了她，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哈，走，我们去看看涵儿。”

“嗯，涵儿命苦，不知能否逃过此劫？”

“迫不得已，只得动一动我们的镇界之宝了。”

“你是说——？”

张子健轻轻点点头。

偏帐中，破金七子余人均已离开，各自收拢军马去了，只有林涵和肖婷二人在。

林涵见张子健进来，慌忙站起行礼，“师父，您来了？”

张子健上下细细打量林涵一番，才开口问道：“涵儿，你可怕死？”

“人终有一死，有何可怕？”林涵不知张子健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本身傲气倔强的他，如此回答也是自然而然。

“生死台之约，仅剩三天，可你现在功力全无，你有何打算？”

“我既然已经应约，必当力战。若真不敌，有死而已。”

“涵儿，”张子健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你豪气虽佳，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可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

“你随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说罢，张子健转身出帐。

林涵看了一眼魏芳华，魏芳华点头示意，让林涵跟着去。林涵又看了看肖婷，对魏芳华说道：“师娘，肖婷乃魔族郡主，现在我大营，种族有别，恐有不便，还请师娘暂时代为照料。”

“放心去吧！”魏芳华微微一笑，又转身拉着肖婷的手，说道：“郡主，来，坐这边，我们说说话。”

“叫我肖婷就好。”肖婷回答，看了看林涵，示意让他放心去，然后悄然坐在魏芳华一侧。

看到两人融洽，林涵转身出了营帐。

“夫人，三日后生死台之约即将到期，我只怕……”肖婷话说了一半，径自垂下头来，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暗自神伤。

魏芳华则一直端详肖婷，乌黑的秀发垂肩而下，凤眼黑眸却格外有神。其实，若不是淡绿色的皮肤和皮肤外的闪光鳞片，她和神界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初林涵救她，也许是一时冲动，义所当为。但肖婷私放林涵，也算是还了恩情。但此后，宁受刀伤，自愿为质；又冒险盗药，不惜背叛魔族。有了这一番生死经历，只怕两人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知恩图报这一层了。

他们两个人或许可以打破神魔二界之间的相互偏见，使得两界和平共处，也有可能。只是两边积怨百年，后面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肖婷，你此次盗药来救我家涵儿，只怕此后，魔界中人也难容于你。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其实这些天来，我也不知自己所做是对是错，只是我……我……真的不想他死，只想救他。我……”

“世间哪有对错？但做的问心无愧就好。”

“嗯，神族也好，魔族也罢，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若是他死了，我也绝不独活。”肖婷抬起头，坚定的看着魏芳华，片刻，泪水悄然而出。

“是死是活那是上天注定的事情，我们只需尽力而为。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都要抓住，也许转机就在一念之间。”

肖婷没有答话，仍旧注视着魏芳华。良久，深深地点了点头。

“不想了，交给上天吧！”肖婷一抹眼泪，洒脱一笑，转过话题，问道：“夫人，你的千斤似乎对林涵颇有情谊。”

“唉，”魏芳华苦笑一下，说道：“思思这孩子，自幼任性，对什么事情都是一时热度，过了也便忘了。”

魏芳华嘴上如此说，其实思思对林涵的感情，她是心知肚明的。

林涵出世不足月，就被她夫妇二人收养，后来又生了思思。二人自小一块长大，思思事事依赖林涵，对林涵更是一往情深，她作为母亲，又岂有不知。

“夫人，你不用瞒我，我虽不是神界族人，但我也是女人。思思对林涵的感情，我是看的出来的。其实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我……”

“婷儿，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夫人，你对我好，我感觉得到。我怎会介意？”

“嗯，我叫你一声婷儿，就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就像涵儿和思思一样。”魏芳华的目光柔和但却坚定，“你听我说，感情这事儿，谁也不能勉强，终究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在我心里，你也好，思思也罢，无论谁将来能和林涵走到一起，我都会非常欣慰。”

肖婷一笑，内心却满满地感动，说道：“嗯，都交给上天吧，我们只要尽力就好。”

二人再次对视，虽再无言语，却已经建立起了深深地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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