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号

思绪回到当下，费思明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其中散发的热量。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径只有一个，那便是重新让露露联系主机，再次激活他们两人的芯片，让两人从社会意义上“复活”。

但当答案放在面前的时候，他却陷入了纠结。

如果人生重新来一次的话，如果，自己的人生可以被编辑，那么他还会选择回到孤儿院，整日生活在垃圾堆中，把嘴靠在那根不知道有多少岁月的软管上，等待施舍一般的流体食物。

而且与那个死人棺材相比，此刻在树林中，过这种自由自在的捕猎生活，那不是更好么。

再想想露露，自己费尽心思，冒着死亡的危险，复活了这个自己的爱人，就是为了让她整日处于低功耗运行状态吗？

从夜里那场聚会就能看出，露露并不是他的附庸，在精神层面上，他们本就是平等的，就算为了这个爱人，他也要试着突破自己。

怅惘了许久，终于在露露的呼唤中清醒过来。

“思明主人，露露只要和主人在一起就好了哦。”

“但是露露，我觉得我要去拼搏一把，那次聚会，注定了我们的不平凡，那我们就不能窝在乱糟糟的孤儿院，必须要试着去设计自己的人生。”

“技术大咖的人设么？思明主人，在露露帮助下，你就是最棒的！”

“好了，我现在要问一下，你进入主机的话，是可以进入公民信息系统的吧？”

“是的主人，很方便呢，上次在地下通道，我就是直接感应到了芯片频道，判断了那两人的身份。”

“那你除了让我复活，你还能做什么？”费思明舔舐了一下嘴唇，觉得嗓子眼有点干。

“只要能让我用生物电接触到芯片，我可以同步修改两边的数据。”

“公民等级也可以？”

“这需要管理员权限，按照昨夜重新设定的规则，管理员权限现在为三人分割，在公民等级晋升上，需要两名管理权限同时操作。”

“你是说，等级只能晋升，不能下降？”费思明发现了问题所在。

“除了死亡，公民等级只能上升，不能下降。”

费思明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所谓人生，在他们从蜂巢推出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

和他们一般的孩子，在出生之时，就能享受父母的关爱，就能拥有自由接触知识的机会，就能不用担惊受怕，会面临失去权力的威胁。

“思明主人，不要悲伤哦，主人就算没有公民等级，一样是露露眼中最厉害的。”

费思明扯出一丝苦笑，对露露的安慰十分无奈。

“这些年，晋升的人多么？”

“很少哦思明主人，每年定期会有一定人员晋升，其中大部分是娱乐节目晋升，但是人员在逐年减少，还有一些是公司渠道，每年人数不定，但最多的一年才三人。”

“为什么娱乐节目人员在逐年减少？”费思明心里清楚，他们和所谓公司八竿子打不着，那种渠道，大部分需要资本的积累，大多是在工业区子公司最顶尖的那些工具人。

“因为大约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哦，在那之后，晋升到第二层的人经济状况都不好哦，其中70%在晋升一年内破产，36%在晋升一年内死亡。”

“那孤儿院的孩子呢？”费思明心里明白，孤儿院的孩子，这么多年，也只有那么一个而已，也就是孤儿院学习途径的偶像。

“只有一例，在晋升到第二层的当天死亡，死亡原因，大脑血管出血，在舆论环境中，给出的参考意见为吓死。”

“什么是吓死？”

“下面内容转载自自由新闻网，来自第三层的自学代表人物，孤儿院形象重塑者，在进入第二层的当天，见到了一整座大楼的LED彩屏，被上面自己的照片吓到，当场死亡。”

虽然对话发生在费思明的脑海，但他还是浑身突然一麻，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他明白他应该有一些情绪堆积，要么是愤怒，要么是悲伤，要么是惊吓，可最后这些情绪完全消散，就像他的心中一样，空落落的。

如此一个可以说改变孤儿院生存环境的，他的精神偶像，居然像小丑一样。

活着的时候，成为所有人的玩物，就连死亡，也被媒体用调侃的语气，把孤儿院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但他所有的情绪都找不到释放点，所以所有情绪都是无谓的，除了让自己郁结之外，毫无作用。

“所以，这就是第二层开始逐渐收缩晋升人员的原因吗？”

“从媒体角度，是的，因为从武士堂晋升的孩子，没能完成公司协议的契约意识，同时很难处理与媒体之间的关系，大部分带着第三层的陋习，像病毒一样，一定会教坏第二层的孩子的。”

“那学士区的呢？”费思明死死咬着牙关，这些媒体在第三层压根看不到，因为第三层不需要娱乐，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把赚到手的那点信用点，转头送入混乱街的那些赌场中，最终再次落到公司的口袋。

“学士区的评价是，他们都是独狼，整日沉迷在工作当做，破坏了公司内部的团结，公司需要把更多的岗位留给本地孩子，他们能力更好，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所以，今年的猜猜乐有了第二层的参与对么？”

“是的，这是一个趋势，最早的时候，娱乐活动的前十组，都有可能晋升，但近五年，晋升的小组从五组，变成了三组，根据迪飞下属媒体判断，明年的大逃杀节目，可能仅有两组才能晋升。”

大逃杀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节目，节目内容以血腥刺激著称，在以往的节目中，很多小组会在小组数量下降到十组左右的时候留手。

最后大家进行和平交手，这种行为在过往被宣传成为友谊和竞技精神的象征。

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节目效果的破坏，第三层武士堂的生命在迪飞公司眼中，本就是一种耗材。

在耗材生命和节目效果之中，迪飞自然更乐意追求节目效果，而合伙商葡哥可不在乎这些，只要能从竞猜中获得利润就够了。

于是在过去，迪飞都是提升前几名的待遇，可他们的思维和第三层泥腿子本就是冲突的，最终就看到了现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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