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匠

蓝星历，2027年5月，华洲南部。

玉城玉山区，虚界巡管局。

早上七点半。

身着职装的宇小星揉着右眼走入大堂，这一路上，他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话说左跳财，右跳灾。

虽是俗语流传，也不必当真，但每回眼皮跳动，他都会下意识这么想想。

这次跳得特别利害。

多半是最近休息不好，神经衰弱了。

如此想着，他穿过了大堂。

时间还早，大堂还很冷清，与总台值班小妹叶冬梅挤了个眼色，便走向了电梯间。

哼，叶冬梅狠狠的使了他一眼。

宇小星未多理会，等会有个重要会议，他直接上了三楼会议室。

还未跨过会议室大门，就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哎哟，我说谁呢，大清早就捂着个猫脸哭哭啼啼。不就是被冬梅拒绝了嘛，还真当回事了。没啥了不起的啦，待会哥带你去雪国约姑娘去。”

说话的是同事罗奥，一个同龄的肤黑胖子，工作中的搭档，也是同窗十年的同学，今天他来得更早。

早到的还有七八位同事，他们或站或坐闲聊，或把玩手中设备。此时听到罗奥的喊声，都稍有兴致的瞧往了这边。

宇小星瞟了眼罗奥，好没生气的回道：“你才哭了，老子是眼皮跳。”

“来，我瞧瞧哪只眼睛？哟，右眼。哈哈，看来你是真没戏了，昨晚没能约她出来，今个就眼皮跳，不妙不妙，没希望啰，看来人家真不待见我们的小咸鱼。”

罗奥还在打趣，乐呵个不停。

“奥肥，滚……”宇小星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甩手拍将过来。

罗奥闪过一边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是你太瘦了，看你干干瘦瘦一身没有肉，人家喜欢我这种雄壮霸气，圆润大块头，满满的安全感，哈哈哈。”

宇小星没拍到他，刚想骂个回马枪，后方的一位中年大叔却好心安慰起来。

“哎哎哎，你这么水人家就不对了，好歹人家生得还算白净，比起你这张黑肥胖脸可上相多了。”

“就是，就是，小鱼儿还是不错的，人又大方。”其他同事也报以不平。

“但小鱼啊，不是三叔想批评你，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那就太没必要了。”

“我真是眼皮跳……”

“古言有云：大好年华，志在四方，别消耗在了一处小草塘中央。也许人家小姑娘，真不喜欢你这型，你千万不要为之介怀。或许她喜欢的是三叔这款成熟大叔呢。”

“切…已婚人士就别瞎参合了。”

“就是，三叔你太不要脸了。”

“一本正经的，原来也是个大骚包。”

“哈哈哈！”

众人瞬间哄笑起来。

宇小星见都来笑话，也不过多解释，为了大伙乐呵，脸皮可以不要。

不然昨晚大半夜，喝有六七分意思的时候，能被几条友怂恿约妹子？

其实，当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感觉，这种欢乐时光，渐渐变少流失了。

如有，就得该珍惜。

“你们几个倒是挺早的，今天来到这里，好久没有这种真实上班的感觉了。”

宇小星插开了话题，他撕了点纸片粘在右眼眼睑上，眼皮终于不跳了。

“都早，不敢不早，哈哈。”

“是啊，是啊，虚界和外界的生活感觉，确实不一样。”

大家都有回应，短暂的玩笑话开过之后，男人们也没再继续。

马上又得回到岗位工作，各个内心都有些自己的想法，有期待，也有迷茫。

宇小星就很迷茫。

会议室稍微安静下来，那个称作三叔的中年人开口说道：

“上头说，传送站突然多出了个新站点，可能还是个大BUG。昨夜值班的同事一个都没回呢，我们在外接到了紧急会议通知，不得不提前过来。”

三叔本名刘权三，同事中年龄偏大，也是局里资格较老的，带领着一个小班，宇小星与罗奥都是班组成员，大家都称之为三叔。

宇小星看过来，带着疑问说道：“多个别新站点算什么，虚界每个周四都会更新系统，多一些内容不是正常事么。”

“但这个站点是突然出现的，上头认为是个人为BUG。”

“人为BUG？谁吃饱了撑着写这种代码？那不是跟全人类作对吗？看来虚界防御系统有些薄弱了。”

“所以说，还在检索。”

“什么时候出现的？”

“昨晚十二点，我们还在喝。”

“难怪，都还未喝尽兴，你就让我们散场。”罗奥接过了话，同事们也参与了讨论。

“工作群好像提到了一下，之后又被屏蔽了。”

“也对，昨天周日。”

“不代表临时更新。”

“对我们影响不大吧，我们只是小小虚警，片区管理而已。”

“是啊，那是上头的事。”

众人聊了几句，陆续有其他同事到来，也渐渐参与之中。

纷纷扰扰交流了半天，也不知缘由，主要是信息量不足。

“等领导和值班同事归来吧。”

一群人各自找了座位，课桌式的会议室，随意就座，三三两两依然磨着嘴皮，慢慢等待。

这边角落，罗奥细声说道：“小鱼，这个BUG可能不简单，看来我们最近的寻妹计划又要泡汤了。”

宇小星点着头回道：“影响应该不大，不然昨晚就得安排我们加班了。”

“也对哦，可能是个小BUG。”

“嗯，要相信我们强大的防御系统，如果一个小小BUG都解决不了，那上面的工程师团队就太漏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会议就没必要开了，应该直接让我们进去瞧瞧，也许我们俩就能将BUG解决掉。”

“肥奥啊，不要迷之自信，进入虚界的天才太多了，啥时候能轮到我们？我俩网络工程硕士一毕业就来到这，整整两年了，到现在还只是个小虚警，权限太低，代码版块不是你我能涉及的。”

“唉……是人家没看中咱们。”

“人才太多太卷，我还有三维设计证书呢，你说，有啥用？他们还有留洋证，外语精通证，动植物研究什么的，还有观星的，我们有么？这能比么？”

“唉，这么一碰撞，确实人家高人一等。不过再这么待两年，就真的废了。”

“别说再两年，半年我都要废。”

宇小星看着眼前的搭档，这个认识十几年的黑胖子，有些忧虑起来。

从中学到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单位，整整十二年。

共同有目标的时候，还能互相监督努力奋斗。如今却在虚界迷失了方向，差点迷失其中。

看明星、约妹子、打游戏、环世界……这两年，真要废了。

“也许这回就是机会，只要虚界还在运行，我们进去也许能找出些东西来。”罗奥还是怀着希望的。

“也许可以，也许不会那么简单，待会领导来，看看他怎么说吧。”

“好！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上头考验我们？”

“呵呵，你真会想。”

说着，时间已过八点零五分，这时会议室又进来不少人。

领头的是一位职装中年，体态有些臃肿，手拎公文包，步伐稳健。

他此刻面相严肃，锁着两眉，虽有疲态，却不失威严。

跟在后方的几位要年轻一些，也有几个青年小伙，他们各有形样，也是一脸疲惫虚弱相。

一行人没有话语，正是大队长方林，与一部分值班归来的同事。

在座的都起身注目，异口同声道：“方队长，早。”

“大家早。”方林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快步走向前方讲台。

方林，四十五岁。虚界中，玉城玉山区虚警大队长，辖下五十余名虚警，还有副队长邓光耀，一率男性。

此刻，会议室一片安静，落针有声。

他双手搭在讲台上，提了提精神，四处看过一眼开口道：“大家都到齐了吧。”

“报告队长，二班十人，实到十人。”刘权三回道。

“报告队长，四班十一人，实到十一人。”说话的是四班班长张明。

“报告队长，值班组到八人，一班两人，三班五班各三人。”回答的是一位之前值班的同事，也是一班的班长孙荣。

一共二十九名虚警，加上方林，在场一共三十人。

方林喝了一口自带的营养水，又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状态不佳，睡眠明显不足。

“很好，除了在班同事，都到齐了，大家朝前靠拢，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

他拿出一块透明方板，展开来变成一块四方屏幕，立在旁边讲台上。正是内部使用工具，华卫宇宙机，YZ20。

台下一些人捏着工具，自觉找位置朝前坐，静待方林发言。

“大家应该会感到一些奇怪，为什么我们今天，要用这原始的方式开这个会议。”方林一一望去，脚步也跺到了讲台中间。

台下稍微有些议论声。

除开年会庆祝，平时例会工作部署，基本在虚界中进行，很少采用这种方式。

或多或少有些疑问，但也无所谓，这些都是领导的安排。

见各位没特别反应，他又说道：

“也许是我们安逸太久了。从25年2月初到今天，虚界平稳发展两年零三个月。虽然困难重重，舆论一片片，但至今没有发生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危机与冲突。而且越是发展，势头越是利好。”

大家一致点头。

“或许，就是一片向好的趋势，让某些深藏的势力集团，最近渐渐有了露头的心思。如今，我们不得不加强防范，也不得不打击。”

“我们在明，别人在暗；我们得利，人家在失利。这个矛盾点始终都存在。”

大家点着头，又听得一头雾水，难道虚界一夜之间，发生了某些特大变故？其他同事呢？

“昨夜，上面关于这个问题，紧急组织起来讨论了一宿，全蓝星都在参与。当然最终结果，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案，只是还未具体实施。”

方林锁着眉头，脸色更是严肃。

“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一个隐藏的危机，也许，还是一场浩劫的开始。我们不得不加以重视。当然也不排除，是一场机遇的可能。”

众人凝眉。

“但不管如何，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性与危机意识。警钟长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危机还是机遇，破灭还是拥有，我们都将面临一个艰苦难熬的过程。”

“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心，必胜之信念……”

方林未提及主提，却让众人内心，渐渐产生了某种，紧迫感。

“问题不简单。”宇小星喃喃说道，他看得出来，此刻方队长脸上，多了些担忧。

“机遇？听起来像是为我们准备的。”罗奥也细声说了一句。

“额额……好吧……”

方林还在继续，也终于进入正题。

“今天，我们面临的这个问题，是善是恶，是大是小.....都还，不得而知。如此，这段时间的一些重要会议，将以原始方式进行，这是应对措施之一，也是一种保密手段。”

“现在，我们开始今天的内容。”

说着，讲台中间的空地上，方林展开了一幕全息图像，那是一个虚界传送站内部画面，焦点处在站点的选择版块。

（传送站解读为公交站，文中指的是，公交站与电梯轿箱的组合，站点选择为触控屏点击，后章有专门实操。）

版块的最上方，比平时多了一个多彩立体球状图案。变幻滚动的图案后边，没有标注任何文字信息，但有三道竖杠，中间粗两边细。

这么显眼的标记，与其它有名称的站点格式，格格不入。

滚球？

三条竖杠？

代表何种意思？

大家紧紧盯着那个变幻图标，深思追忆。

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任何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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