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鸟之翼

“莫式综合征导致婴儿流产……我们已经尽力了，先生。”

深夜，寂静的医院走廊上，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白衣天使摘下卫生口罩，脸色并存着焦虑和无奈对守候在门外多时的男子发出通告，话语平平却像一把尖锐的刺刀扎进胸口。

男子缓缓抬起双手，死死揪住自己原本就稀疏的头发，紧咬牙关咯咯作响，双眼中尽是痛苦和悲愤，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双手揪住医生的领口大声疾呼：“不可能！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情的……我明明，我明明全心全意寸步不离照顾她们母女，是你们医院的过失！你说什么已经尽力了？我坚决不接受！！”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略显疲态的医生摁住男子的肩膀劝阻，目光划过身旁两名护士后安慰他，“现在当务之急是确保流产产妇的生命安全，医护人员正在努力。”

男子像发了疯似的使劲撕扯医生的白色制服，护士大惊失色连忙呼喊求援，几名安保人员问询赶到现场阻止，好不容易才把他控制住，带头的工作人员掏出证件展示严肃说道：“我们是军方医院的安防人员，请你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男子脑海一片空白，瘫坐在冰冷地砖上靠着粉白的墙面沉默不语，几秒钟后举起双手掩面痛哭，悲痛的哀嚎在走廊间回响。

走廊上的嘈杂声让一个年幼的小男孩感到不适，他踩着小步调走到病床边，两手撑着床单攀上被子，凑近对躺在病床上的人说悄悄话语：“妈妈，妈妈，外面走廊上有人在哭。”

“晓冉，你知道为什么人会哭泣吗？”

慈祥的母亲伸手轻轻抚摸小男孩稚嫩的脸颊，话语温柔询问，小男孩咬自己的大拇指左右摇头，母亲将他揽在怀里话语细腻说道：“因为人是有爱的动物，人的心中有自己所爱的人和事，人会因为爱而哭泣。”

小男孩偎依在母亲怀中，年幼懵懂的清澈双瞳悄悄观察母亲的鼻子，伸出小手想去亲手捏一捏，“妈妈，什么是爱呀？”

母亲惬意微笑为他解答：“爱，就像晓冉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那种感觉……爱，是失去的时候会心痛的感觉。”

走廊上的声音随着时间越来越轻，一直到再无听见的程度，小男孩偎依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沉寂在一个美丽的梦境中。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的微光刚刚照亮窗台时，走廊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病房门推开走进来一个人影，远远看着病床上的母子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落地后解下绕在脖子上胡乱打结的领带，一屁股瘫坐在墙边的座椅上。

“我真不知道晓冉跑这里来了，昨晚我科研报告做着做着就趴在桌上睡着……唉！”

他坐在椅子上蜷着腰俩手肘搭在膝盖上叹气，病床上已经醒来此时手里捧着一本康复手册的母亲，看了一眼安详睡在身旁的小男孩轻声安慰，“毕竟你工作很忙，没有办法抽出时间照顾他……没关系的老公，这里离家也不远，晓冉是个勇敢的孩子呢。”

他脸上带着自责，站起身来走到病床边弯腰端详还在熟睡的小男孩，接着直起身扳两手叉腰目光转向病房外的方向，“听说昨晚这楼层有个产妇不幸流产，孩子没保住，家属闹了很久，没有影响到你休息吧？婉君。”

母亲善解人意轻轻摇头，合上手里的康复手册，伸手轻轻抚摸小男孩的侧脸，话语舒缓说道：“晓冉出生的时候也是难产，最后能够平安无事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我能体会那种失去亲生骨肉的感觉。”

“都怪我不好，不提这件事了！”

他抬起手抓后脑勺的头发，原地思索片刻弯下腰，“要不然，我看还是辞掉国外的工作，回来这边好好照顾你和晓冉吧！”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老公。”母亲安然微笑，怡然的目光注视着他，“你现在是联邦军方特聘的科研人员，你的工作内容举足轻重，不可以轻易放弃……况且我的疗养再过几天就结束，家里的事情我来打理就好。”

看到妻子温柔贤惠婉拒，他表情略显无奈，摊开手自我调侃，“嗨，早知道我就拒绝联合空军了……那里可真不好呆，一年四季都在地下机构搞科研，呵呵。”

正说着，小男孩睁开朦胧的双眼，缓缓坐起身小手揉揉眼角，他连忙坐到床边凑近来问话：“小宝贝呀！昨天晚上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让爸爸担心了好久！”

小男孩刚从梦中醒来脑袋还迷迷糊糊，脸转向自己母亲歪头提问：“妈妈，妈妈，为什么爸爸也跑来医院呀？因为爸爸也爱你，所以他也像我一样来看你吗？”

母亲惬意点头，他弯腰将小男孩抱起发问：“小神童，快告诉爸爸你是怎么来医院的呀？”

“我会问路！”小男孩满脸自信回答，“我问门卫室的爷爷，问宠物店的婶婶，问扫大街的老公公，问指挥交通的警察先生，问穿白衣服的医生叔叔，我什么人都能问！”

“哟呵，这么厉害呀！”

他抱着小男孩走到窗边摇啊摇，父子额头贴额头说话，“想不想爸爸每天都陪着你和妈妈，每天都带你出去玩？”

“想！”

小男孩马上高声应答，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耳朵，接着又把架在耳朵上的眼镜取下来挂在自己头上说：“爸爸，爸爸，我想去你说的那个空军基地，我要看看真正的战斗机！我的理想是长大以后驾驶战机飞向蓝蓝的天空！”

他一听来了兴致，抱着小男孩在床边坐下，神色骄傲问道：“哎！这个理想真是不错！婉君你说是吧，咱们的儿子励志成为飞行员呢！”

母亲轻抚小男孩蓬松的头发神色怡然，“上个月学前班的老师来过家访，说晓冉在科学方面很有兴趣，数学方面的天赋也很出色，手工课上还做出很棒的飞机航模，性格很活泼坐在教室前排上课总是抢答，称赞他是非常优秀的小孩。”

“哈哈！不愧是我儿子！真是棒！”

他越听越自豪伸出大拇指夸赞，笑容满面和小男孩打起赌来：“宝贝儿子，你要是能在班级里考试成绩第一，爸爸就带你去国外看真的战斗机，如何？”

“好耶！一言为定！”

小男孩举起双手振臂高呼，仿佛拥有全世界的爱，“爸爸妈妈，我要成为班级里最优秀的好孩子！我要去看酷酷的战斗机，我将来长大以后要成为真正的飞行员！”

美丽的人间四月天，一家三口温馨地说着悄悄话，言语间充满爱与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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