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几何

第50章

医院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紧拥的双手都有些麻木的感觉，两人才缓缓分开，从此刻开始，他们就从朋友关系变成了男女朋友关系，人还是同样的人，但却又有不一样的奇怪感觉，不过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或许这种感觉就是电视剧里演绎的爱情吧！

只是，对于林小中而言，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更多了一份担忧与责任。

林小中脑中绞尽脑汁，正在尽量想办法引导她继续住院，并且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她家里人赶来，思虑很久才小心试着说道:“小欢，你爸妈在老家，你也有很久没见到了吧？我知道你很想念他们，要不让他们过来一趟看看？”

陈小欢此刻已经被喜悦、幸福的情感包裹着，但当听到这个提议时还是犹豫了，因为这会产生不少往返的交通费。

林小中看到这明显犹豫的神情，又及时补了一句:“你看我俩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应该见见他们，我都还没有见过你家里人呢。”

这句略显暧昧的话语，让陈小欢的面色竟有些红润起来，显得不再那么苍白，有一句叫被情感冲昏了头脑，此刻的陈小欢就是这样，无法再考虑其它，点点头就表示同意。

林小中心中暗自一喜，继续趁热打铁:“现在就打电话回去吧，请他们立即过来。”

闻言陈小欢吃了一惊:“啊？要不要这么急？”

但在林小中的坚持下，陈小欢还是拨打了家里电话，具体来说应该是家里邻居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才算联系上，开始她父母觉得没什么事，也是不愿意来，可当知道女儿交了一个男朋友后，又商量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由她父亲一个人过来一趟。

林小中心中稍感压力减轻了一些，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未免太过沉重，现在只有一切等她家里人来了再说，这几天就只能自己请好假去陪伴她了。

这两日陈小欢自我感觉恢复得不错，一直嚷嚷着要出院，说待在这里浑身难受，消毒水的味道可的确不怎么好闻，幸好林小中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她安抚下来。

中间也去过好几次医生办公室，了解到复查结果与第一次检查结果基本没有太大差别，其它的就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但从医生严肃的表情，以及一个劲催促家属什么时候能到等细节上来看，可能真的比想象中的情况更糟糕，林小中内心沉甸甸的，可在她的面前，还得必须演得像没事儿的人一样。

医院，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这是林小中这几天里所见、所想、所感、所悟。

这里处于生死之间，很多病人也是在生死之间游走徘徊，也许在推入手术室那一刻，还有对活下去的渴望与期待，可是当手术时间结束后，守候在外的病人家属，有的会相拥而庆，也有的，则会是掩面而泣。

不知道一个人经历完这一生，在逝去时，有没有还没讲完的话，有没有还没完成的事，他的爱恨情仇也好，哀怨不甘也罢，这一切的一切，在生死面前，都已不再重要，最后都会飘散在风中。

人是一种习惯于在同类中进行比较的动物，比如财富、美貌、地位、名望等等等，这种比较并不因为医院有特殊性而消失，或许他们会哀叹为什么是自己身患疾病进入手术室，是何其不幸，但如果，当他们知道，相比较于另外一些人不能进行手术，他们又会感叹能够进入手术室，是何其幸运！

有一次在医生办公室里，林小中亲眼看见医生告诉家属，还有治疗的希望，生死几率各占百分之五十，虽然手术费用高昂，但这个几率已不算低，希望还是很大的，如果家属愿意就缴费签字进行手术，但那病人的一大帮家属商量后，决定放弃治疗，理由是年龄太大，怕经不起手术折腾。

放弃治疗就等于放弃生的希望，但医生们总不能强迫别人做出任何决定，叹叹气没有说什么，他们或许是已看得太多，只有一位很年轻的女医生表现出“懦弱”，她含着眼泪说道:“他才50多岁，手术后有很大希望他能活。”

最后那个病人很快就被家属们接出医院，回家“静养”。

还有一次，在医院的过道，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也给林小中带来不小的冲击，那是在陪陈小欢做复查排队等待时，他和陈小欢发现旁边一个女人呆呆看着手机，默默悲伤哭泣，没有发生任何声响，但悲切之意让人动容。

这让周围的人虽然不明就里，但都不免对她关注多看了几眼起来，林小中隔得太近，目光无意间扫过去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老公，我还在医院排队做治疗，来不及回家做饭，你和儿子自己做饭先吃。”

“老婆，你还是回来吧。”

“？？？”

“我考虑了很久，你这个病治不好的，化疗一次会花很多钱，我真的怕最后人财两空，我们家还有房贷，儿子还小，以后他还要读书。”

“……那我马上回来……”

那女人擦干眼泪，站起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医院。

陈小欢也应该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低声说那个阿姨好可怜。

虽然只陌生人，可林小中心里受到震动是极大的，同时更为陈小欢未来的命运感到了担忧，原来生活困苦时也曾不免怨过，觉得自己就是成断线的风筝，无依无靠，到了医院，才明白，有些人，才是真正是断了线的风筝，命运早已没有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只能接受未来未知的随意摆布。

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场景，将人类中的人性种种都无限倍放大，林小中毕竟还年轻，从未经历过这些，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死亡会离人如此之近，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并感到困惑:

人总有一天会死去，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或者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内心备受煎熬，但面对陈小欢，依然若无其事，甚至还要想法子逗她开心，尽一切可能都要把她稳住在医院，其实医院的压抑，让林小中一刻都不愿意停留。

到了第三天，陈小欢电话终于响起，她的父亲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现在刚出火车站，立即就用公用电话联系过来，问清楚具体位置后，林小中立即就赶了过去。

很快就在火车站接到了人，陈小欢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说话木讷，很是本分老实，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常年在耕地上劳作耕耘，与自己的父亲都属于同一类人，在路上，林小中硬着头皮，不得不将请他过来的真实原因告诉了他。

陈小欢父亲眼神复杂，有意外、愕然、彷徨......可能更多的是无措，无力面对的无措。

看见陈小欢父亲没有说话，林小中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说一切只有先到了医院再说吧。

默然点点头，陈小欢父亲面对陌生大城市，像怕跟丢的小孩一样紧紧跟随在林小中身后。

到达医院，先是匆匆看了一眼女儿，就被医生立即通知家属参加脑科专家组会议，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整整齐齐地坐了八位穿白大褂医生，这个场面不要说让陈小欢父亲手足无措，就连林小中都没有想到，事情竟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会议中，几个医生认真负责地展示了近期陈小欢脑部医学摄片，其中以众人为首的一位最年长的医生首先开口:“已完全确定病人陈小欢脑部的阴影为肿瘤，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已经压迫到中枢神经，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现在的情况是可以采取积极的手术治疗尝试一下，越早越好，否则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比如再次突然晕倒，也许就不会再醒来，另外，有必要提醒家属，即使进行手术治疗，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目前从全世界来看，这类脑部手术成功几率都比较低。”

陈小欢的父亲神情惶恐，张大了嘴，就是无法说出一句话，林小中才接着问出:“几率有多低？”

还是年长医生想了想给出答案:“不到百分二十的成功率。”

听到这个答案的林小中心里沉了下去，百分之二十的概率真的太低了，接着再次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那请问大概需要多少手术费？”

医生说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对于陈小欢父亲与林小中来说无疑就是天文数字，两人被惊得面面相觑。

回到病房，比起林小中还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陈小欢父亲身上的低落颓丧，外在表现浓郁得如同实质，几乎是刚一走近，陈小欢就立即察觉出不对劲:“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父亲无力地摆摆手回答着。

陈小欢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他越是说没有什么事，就是越有事，看见父亲怎么都不开口，就转而看向林小中，林小中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下意识极力躲闪着那询问的目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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