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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律

第1章三人观

远空朝起的晓阳渐露半边,高挂柔月皎光越渐黯消,空中飘悬的白匹染上了丝丝红黄,寸寸暖玉晖光透漏而过布洒落地,一座将与云霞相齐的高山就在恢恢雾气中缓渐显露。

山高难言其高,峰首掩于云霞之内,余部挺拔巍然屹立,伟俊彰显,夷险各俱,纵使今时凉风已至多日,翠郁仍是不减,未见有半点秋意。

远望满目绿意,一副绝伦佳景,倍感心旷神怡,而近观之时更觉周围柔光迷眼,点点幻光熠烁稍带几分迷蒙,无端衍生许多惬意。

山脚下水雾迷蒙,道边有两人高的巨石矗落一旁,三面嶙峋,青苔爬覆,正面坑洼虽多依显整平,上刻字词模糊,只能依稀可以看出“齐霞”二字。

“笃~笃~笃~”

迷蒙白雾中有声缓至,一道驻着木柺的佝偻身影从中渐露身形。

老者苍发微湿,灰衣上沾了些许晨露,一层润湿面巾遮住下半面部,背后则是背着一个老旧的背篓。

其脚步未停,驻杖缓行数步来至巨石前方,在离石约莫三丈外停驻,浊眼微抬似是在审量。

久视稍许,微光入眼,他回神转望了身后一眼,蒙蒙白雾中似有一道轮廓印眼,摇头轻叹一声就依着巨石旁的,一处齐膝木桩坐下,同时解下了身后的背篓。

满是皱纹的手从放下的背篓中取出一个水壶,正视来时的泥路小饮两口,见着雾中廓影愈趋清晰,他缓声道:“不满百息随至,这些时日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不过事难且坚,尚需努力!”

“呼~哈~”

在他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白雾中的那一道喘息廓影在束束曦光的映照下显现。

那是一个正在缓步走来的麻衣少年,应是十四、五岁,身形消瘦,面色靡靡,一双剑眉下是黑宝石般的双瞳,在曦光的映衬下很是明亮,其面部亦是以湿润面巾裹覆,背上背着的背篓与老者身边的别无二致。

久未歇息,陆笙行走间的步伐很是沉重,瘦弱的身体时刻在小幅度地颤抖,不得不依靠双中那根齐人高的长木棍支撑步行。

“先生放心,学生领会的!”

长缓一口气,陆笙对着老者一礼,随即在后者的假寐中很熟练的找了一个方向,依着路边杂草找到了一处空地。

空地三丈大小,地上满是碎石,长着不少零散杂草,中间位置泥土焦黑,两边隔立着两块石板支撑起一块凹陷石头,这般模样看起来形似一口石锅。

“先生您且先歇息一会。”

一边说着,陆笙一边解下背上的篓子,吸气快步走到老者身后,在经过一阵窸窸窣窣的查找后居然抱出一小捆干燥柴木。

小跑回到空地,他将部分柴木摆放在石锅下方,顺便抽身从背篓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小壶清水、一小包色泽温润饱满的白米,几样颜色各异的粉末,外加三个木碗。

用清水洗干净石锅,白米随后倒下,再倒上适宜清水,粉末依次洒入,最后在底下添上一把小火,陆笙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稍稍审度天时,旋即慢步走到一旁,再次从药背篓中取出三物:一手可以拿握的羊皮卷套,泛着微弱清辉的寸许长竹筒,以及一个做工精美的玉瓶。

紧挨着火堆放下竹筒,唯一的一个口子对准自己,紧接着将玉瓶瓶口的玉质塞子拧开,随着异香渐散的同时缓缓将瓶口对着竹筒口子四十五度角倾倒,就见到一小股青色粘稠液体缓慢灌入竹筒里面。

稠液不久便流尽,陆笙剑眉微凝,深吸口气小心打开羊皮卷套,曦光的反射下露出来的是一排几与牛毛粗细的半寸细针,只看数量至少也在二十以上。

细针出现的瞬间有寒光乍现,陆笙眉间并无多少害怕,抬手小心翼翼将这些细针从羊皮卷套上一一抽出,并将之放置在了火堆旁的竹筒里面。

待得将所有细针放好,他开始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无有多少血色、看起来有些皮包骨的纤瘦身体。

深吸口气朝身前跨出数步,双手并动横摆,然后跨步立行踏出,身体就开始随着脚下的步伐而动。

动作并不是很困难,也没有什么特别,多是一些踏步、跨立、横移之类,间或会有扭躯、摆手、划空相配合,偶尔也会有一两处停顿,动踏步走间又掺杂着几种不同的兽形影迹,乍看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然而兽形影迹虽属各异,衔接上却是出乎意料的顺畅,上下承接无有丝毫滞碍,动静之间极是契合。

唯一让人在意的一点或许就是陆笙的动作显得很艰难,缓慢倒是说不上,就是每完成一个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且随着他的持续演练,整个人的精气神在肉眼可感的急剧下降,短短不足百息时间,额头上已是虚汗淋漓,身体微颤。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这种变化很快来到了新的境地,陆笙身体的虚弱转而变成了浅度的虚脱。

也就在这个时候,假寐的薛荣睁眼垂望了陆笙一眼,道:“过犹则不及,你需得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声音落下,陆笙的动作随之缓停,一套序完后缓慢转动身形行了一礼,这才强自振作精神慢步走到石锅旁盘膝坐下。

颤抖着将竹筒里的一根细针从身前的竹筒抽出,伴着点滴青莹毫光微闪,细针就在他的挥动下对着上身的一处穴道刺了下去。

细针沒入身体近半,他恍若无觉,再度抽出一根刺入上半身的另一处穴道,如此循环往复至百息,陆笙全身上下已布满细针。

做完这些,他又微微定神,伸手将火堆旁的竹筒拿起,凝眼看着竹筒内所剩不多且仅余半色的清液,丝毫不顾热气的腾沸一口饮下。

清液入肚无有任何状感,仿佛他方才饮下的只是寻常的清水,而他也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进入了打坐的状态。

薛荣假寐,陆笙打坐,少了一老一少的动静,只余火焰的燃烧,山脚处也便多了些许静谧,一直持续到一股清香逐渐四溢弥漫,沉浸于打坐中的陆笙才睁开双眼。

他的气色看起来要好上不少,精神只是微靡,不再虚脱,动作稍显浮脱却迅速,身体上的细针在十个呼吸内拔离且放回羊皮卷套里,随后将竹筒、玉瓶收入背篓,这才穿好衣服走到石锅面前。

石锅里面是净清滚澈的清粥,他先前洒下的粉末已经融解化释其中,不见有其他颜色,仅有浓郁清香扑鼻,引人胃口大开。

将三个木碗依次盛上,其中一碗小心递到假寐的薛荣身前,后者似有所感,缓缓接过,却没有立即享用。

先是微抬看了一眼天时,然后看向二人来时方向,薛荣忽然低声吟诵:

“峰首齐云霁,始露平彩霞。曦光两纷衬,渺隐似存真。”

陆笙对此并没有感到多少突兀,老者所诵诗语在这些年来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且莫说是这两句,便是另外两句他也同样记得。

“仰抬驻月霄,庭廊跃渐生。迷迷难知路,幻幻陌晓途。”

果然,就在下一刻,他耳边就有一道熟悉的吟诵声传至,随后就见从白雾中走来一位鹤发老者,在距离二人数丈外便揖手:“今日又让薛老哥久等了,还要辛苦小笙,属实抱歉!”

“你我非是陌颜,这些话何须再言?天时将近,当下还是先稍作歇息吧。”端坐木桩的薛荣起身回了一礼。

“话虽如此,可礼数仍是不可废!”

说话间鹤发老者已来到二人面前,接过从陆笙手中递过去的清粥,掀起脸上的面巾浅尝了一小口,旋即点头笑道:“清莲子为底,杞花作引,药藕佐辅,加之少许濂珠,佳味益膳,半月未见,小笙手艺见长啊!”

陆笙闻言喜意不禁,可余光瞥见身旁的薛荣眉间渐皱,正色回道:“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艺,您老人家就别笑话小子了!”

薛荣将手上空碗轻放一旁,扫了一眼惴色仍存的陆笙,冷声道:“自身难保,一门心思还不放在正事上,须知五载只余半年时光,下来若再寻不到结症之法……”

陆笙只能默然一笑,恭谨微躬,澄清目光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只是利索端起薛荣放下的空碗走到石锅前盛满,然后转身再次递给薛荣。

“先生所言、所训、所授,学生日夜不敢忘。”陆笙异常正色。

鹤发老者也是适时笑言:“薛老哥且放心,观相望气之术我亦略懂一二,小凡面相并不差,气运亦不薄,虽会有顽疾缠身,却非是无解之症!”

“空话我已经听过多次,我也还是那句话:岁载有数而凡力未竟,到底不过一介弱体虚身,此躯纵入元道又能如何?”面对鹤发老者的劝语,薛荣的态度仍是坚决。

“薛老哥…”鹤发老者脱口追语。

而眼见鹤发老者欲要再言,薛荣似乎不愿多谈,径直站起打断,言道:“天时已到!”

说着便慢行数步越过身侧的巨石,皱着眉拨开倒伏半折的丛草。

此时循状移视目光,一条旁侧丛草乱生的石板小道映现眼中,藓延石面两侧,又有矮茵相伴,中间只空留有一人同行的小径,幽幽穿插通转幽林之中,隐隐若现。

鹤发老者见状微叹摇头,适时顺言笑道:“明日又是十五月中时,昨夜我夜观天象,这一次齐霞之巅许有绝景显现。”

正放下心中浅疑的薛荣闻言狐疑回头,右手伸不自禁手摸了摸身边的大石,道:“老朽垂暮终是一介俗人,可也知元法一二,自此法临显世间,各种诡机呈潮而现,机变运数自此不定,以人力运筹谋算已是难以正法定序,这悬垂虚宇的漫天星辰,天象星宿,在我这等俗人看来又何曾变过!”

鹤发老者微吟,不禁点头,自惭道:“薛老哥说的也是,我这闲余所习终归只是凡技俗物,侃谈几许添一二分话料尚可!”

话毕却是又指向了远方晴空上的乌色,道:“可机变纵然无穷,其仍有凡躯俗力所能算之处,便如此山绝景,虽好却机不逢时!”

薛荣似是早就注意到了乌色的存在,他却不在意,手中空碗递予候在一旁的陆笙,转身头也不回踏步走上小道,高声道:“机不逢时非是停履驻步之由,左右不过一场秋雨,天气凉风仅是初蕴寒气,想来以老朽残躯还是可以御守的。”

鹤发老者目光一愕,下来就是顾自摇头微叹,伸手一拍身边明显失神的陆笙,这才缓步跟上薛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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